第一百六十章 土著攻城（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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曬貨島，赤陽臨時營地。

康林率隊去東海的日子裡，留守在本島上的赤陽諸人也沒有歇著，他們中的男人在嚴四，範鬍子的指揮下，圍著簡陋的營地修建了一圈臨時木製圍牆，老弱婦孺則是在後勤隊隊副楊柳氏的帶領下幹著力所能及的事，其中，更有身強力壯的婦人與男人們一起揮汗如雨，賣力幹活。是以，等到庫魯特聯盟軍統帥，戰爭酋長翁尼特帶著上千三族聯軍下了八腳船，來到赤陽臨時營地的時候，橫亙在他們面前的再不是庫魯特首領該舍口中簡陋至極的破敗營地，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欣欣向榮，且擁有完備防禦設施的中型營地！這個發現一度曾讓前者內心動搖，然而下一刻，當這廝把目光投向木牆上的守衛時，那顆不甘的賊心又再次死灰復燃了，因為他清楚的看見，寨牆上的守衛人數很少，同時他們也沒裝備大量的弓箭！而在這廝樸素的認知中，守城必須要有大量的弓箭才行，否則，光靠其他武器根本就守不住低矮的寨牆，至於人家放在垛口後的燧發槍，則是被其直接當成了點放火炮用的燒火棍。

接下來，自覺掌握了整個事情脈絡的翁尼特不禁信心大增，於是很快，在他的指揮下，庫魯特聯盟軍對赤陽步軍佔據的木製寨牆發動了試探性的攻擊！可他千算萬算，就是沒算到，異族人雖然沒有足量的弓箭守城，但人家有威力更大的燧發火銃與大炮，一排銃或炮打來，土著勇士即便再怎麼悍勇不畏死，也得灰溜溜的退回原處。是以，雙方在經過數次交手之後，終於無可奈何的進入了對峙狀態，直到鄭南生帶著大隊人馬登島，局勢才發生了新的變化！狡猾如狐的翁尼特在察覺到海戰已經分出勝負後，立即撇下部分老弱斷後，自己則帶著主力向海邊小灣遁逃，然而所謂，“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迴，不信抬頭看，蒼天饒過誰”，就當這廝以為自己逃過一劫，準備彈冠相慶的時候，赤陽的蜈蚣船來了！速度奇快，火力不俗的後者對上土著簡陋的八腳船簡直就是降維打擊，僅僅兩艘船，就把庫魯特聯盟軍登陸部隊堵在了小灣裡，接下來，赤陽船隊主力紛沓而至，這些排水量普遍不高的明軍舊船利用自身的火力優勢，見面二話不說，摁住土著八腳船就是一頓猛揍，直到後者損失了十餘條八腳船，無奈打出白旗後才悻悻收了手！由此，在戰後的碰頭總結會上，鄭南生，巫方，羅蒙等人向康林康大百戶彙報時話語間多多少少帶著一絲意氣風發，但他們沒注意到後者眼中已經流露出了濃濃的不滿！誠然，赤陽以數十精銳戰士，輔以數百普通新移民青壯，擊敗上千土著原住民，外加前來助拳的倭寇船隊，是件令人值得高興的事情，然而，在此過程中，赤陽暴露出來的種種不足，卻是被這幫志得意滿的新紮軍官，總管們選擇性的忽略了，他們只知道己方打贏了，卻不知道己方贏得著實有點僥倖，要是倭寇船隊不顧一切，選擇與己方同歸於盡，赤陽最起碼要損失數艘珍貴的戰船；要是土著船隊孤注一擲，選擇群起而攻之，赤陽還要額外多損失一部分戰船；其中，最可惜的當屬翁尼特麾下的庫魯特聯盟軍，明明再加一把力就能突破赤陽的防禦，可他們卻在最關鍵的時刻放棄了攻擊，給了初次上戰場的赤陽新兵以絕佳的喘息之機，土著的這波操作讓康林多少有點不真實的感覺，然而這卻不能成為鄭南生，巫方，羅蒙他們志得意滿的理由。須知，在這此攻防戰中，赤陽也暴露出了很多漏洞與不足，別的先不提，光普通新兵的表現，那就不能用一個差字來形容，臨敵怯懦，不聽號令都是輕的，最氣人的是他們眼中根本沒有軍紀的概念，上官讓他們在原地固守，但他們頭腦一熱，卻對戰力明顯高於自己的敵人發起了自殺式的進攻！這要是能在死前拉個土著墊背，康林倒還高看他們一眼，可結果是幾百名手持鐵製武器的新移民青壯甫一接觸土著戰士，就被還拿著木石武器的後者打得屁滾尿流，最後若不是鄭南生帶著二十餘名全副武裝的精銳戰士上去頂著，莫說是大勝仗了，能不被土人聯軍全部擊潰，殲滅就不錯了！

“那咱們的損失有多大呢？”把麾下一干軍官，船長臉上的神色盡收眼底，赤陽大首領康林只是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而後就開始靜靜傾聽手下繼續彙報軍情，期間，他雖然也偶爾問上一兩句問題，但總體來說還是以傾聽為主，這把後者弄得有點忐忑不安，可自家首領的問話又不得不回答，是以，最後大夥公推赤陽中除開康林外官職最高的頭目嚴四站出來，繼續為自己首領答疑解惑，“百戶大人，戰前我等擁有海滄船一艘，鳥船兩艘，小廣船一艘，五百石小沙船一艘，外加大人從東海購買來的二手艦船七艘，共計有大小船隻一十二艘；精銳戰士六十餘人，普通新移民青壯四百餘人，共計有人員五百餘人。戰後，我軍折損精銳戰士十餘人，普通新移民青壯五十餘人，船隻由於所遇敵人武備孱弱的原因只是普遍受傷並未有所折損……”

“折損精銳戰士十餘，普通青壯數十，這還是咱們佔盡天時，地利，人和，且有武器優勢的情況下打出的結果，試問今後要是碰上比土人，倭寇強大的敵人，咱們還能笑得如此開心麼？”

“嘶……”康林一語既出，赤陽臨時營地議事廳內滿堂皆驚，無論是排在左側的贊畫官嚴四，司吏嚴曉松，吏員常建生，吏員孫五木，還是右側的管隊官範鬍子，哨長鄭南生，王堂，林五，行船總管古文來，劉雄，羅蒙，秦林等人聞言後臉上都露出了認真思考的神色，他們不是什麼痴傻愚駑的人，相反，能當上赤陽中低階軍官的人無不是頭腦靈活之輩，因此，面對自家首領話裡話外的意思，他們幾乎是秒懂！但秒懂歸秒懂，被康林一語驚起千層浪的他們還是不由自主的吸了一口冷氣！自家首領大人說得在理啊，面對武器不如己方，且尚處於原始氏族社會的庫魯特土著，己方戰勝他們都顯得如此的艱難，他日若是碰上武器與己方相仿甚至是更為精良的對手，己方豈不是連半點翻盤的機會都沒有？一念至此，諸人臉上原本洋洋自得的神色逐漸垮了下來，所有人再不復先前的那種意氣風發，開始變得沉默不語起來。

“所以，咱們得把自己的視線放長放遠些，打敗一群尚在茹毛飲血的原始野人，有什麼可以值得高興的，要打咱們就要打最厲害的敵人才是真本事！諸位，如今康某已受大明朝廷招安，不僅當上了東海衛的六品遊擊百戶，同時還擁有了沙門大島作為咱們的新領地，是以接下來，咱們要做的事就是訓練士卒，儲備糧草，修葺戰船兵器，不斷夯實自己基礎的同時還要做好出擊的準備！因為此次東海招安我等，並賜予我等官職，器械，糧草，土地，都是有條件的，都府與朝廷需要咱們代替他們擋在御倭的第一線，為他們擋住日益猖獗的倭寇，土人，務必不使任何一個倭寇，土人再踏上東海衛的土地……”沒空管那些手下臉上茫然的神色，康林喝了口茶，繼續自顧自的說道，“本來我只準備拿了東海都府的糧草軍械，並佔了沙門島的土地和他們玩一場君臣相得的把戲，為我等立足異界爭取到足夠的發展時間，可如今我改注意了，庫魯特土人不是覬覦咱們船隊的財貨，想把咱們抓去獻祭給他們的塞爾柱大神麼！好，好，好，既然人無傷虎意虎有傷人心，那就別怪老子心狠，起兵滅了他們的部族！管隊官範景何在？”

“首領，小人在！”這邊廂，赤陽的一眾軍官正在傾聽自家首領的訓示，冷不防這廝竟突然點將，而被點之人，赤陽船隊直屬步軍隊管隊官，大明東海衛赤陽千戶所遊擊試百戶範鬍子足足愣了數個呼吸，才意識到自家老大是在叫自己，當下不敢怠慢，立即上前拱手施禮，靜待前者的進一步命令。

“目前咱們百戶所，除卻戰死，受傷之袍澤，尚有精銳旗軍六十餘人，普通旗軍八十餘人，餘丁青壯近三百人，足以掃滅此次戰事的罪魁禍首，馬馬特部族庫魯特氏族！範管隊，我以東海衛赤南千戶所遊擊百戶，赤陽船隊大首領的名義命你即刻整頓隊伍，跟隨土人逃跑的路線，直搗庫魯特蠻子的老巢，孃的，我赤陽船隊有戰船十餘艘，部眾近千，豈能讓一個區區的土著原住民騎在頭上胡作非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