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土著攻城（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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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下旗艦所有風帆，底艙水手力夫加緊搖櫓，甲板上的葉公神銃玄字銃，大號佛郎機炮組加快裝填速度，老鄭你負責指揮本艦所有的銃炮，務必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將所有的倭船擊敗……”

五百石小沙船作為臨時船隊的旗艦，自不是沒有任何武裝的普通運輸船，為了保護船隊的最高指揮官康林康大百戶，不僅裝備了赤陽船隊標配的大號佛郎機，還額外裝備了兩門葉公神銃玄字銃，這種生鐵打製的百斤小炮對上同樣擁有火炮的對手可能沒有什麼大用，但是對付缺乏重火器的倭寇卻是綽綽有餘！因此，坐鎮旗艦的康林大手一揮，小沙船上的步軍戰士就協助炮兵同伴們將百餘斤重的葉公神銃玄字銃，大號佛郎機裝填完畢，並推到了合適的地方，只待自己首領大人一聲令下，就發炮攻擊敵船！

“距離大約一百二十步，已進入玄字銃有效射程，請問咱們是否發炮射擊敵船？”粗粗估計了一下雙方之間的距離，船隊銃炮指揮官鄭南生就向康林提出了開火的請求，畢竟，六丈蜈蚣船雖然也有大號佛郎機作為主要武器攻擊敵船，但火力比之備有葉公神銃的旗艦依舊稍嫌有些不足。是以，他必須指揮部下炮手，立即發炮壓制倭船，以免六丈蜈蚣船一時無法擊潰對手，為後者所趁，陰溝裡翻了船！

“瞄準敵船，狠狠開火！”小沙船上載有葉公神銃玄字銃四門，大號佛郎機四門，虎蹲炮四門，共計大小火炮十二門，這會兒聽聞自己部下言說已經進入有效射程，康林趕緊點頭應允了前者的請求，下令集火攻擊敵船。

“嘩啦啦……”得了康林的命令，小沙船上水手馬上拉動左舷鈴鐺，下一刻，底艙內左側的八名水手力夫就停止了工作，而右側的水手力夫則是在小頭目的怒喝聲中加大了手頭的搖櫓力度！於是，小沙船在他們的努力下，很快就將笨重的船身橫擺過來，而那上面的六門大小火炮也皆把黑洞洞的炮口對準了敵方的一艘關船！下一刻，隨著點火杆的落下，六門火炮齊齊噴出了濃重的硝煙與橘黃色的火焰，還有六顆較大的炮彈，以及數百顆的小鉛彈！

不足百步的距離，外加老鳥鄭南生的親自校準，數百顆激射而出的炮彈散子雖說依舊有一大半都落在了湛藍的海水中，但無論如何還是有一些幸運的落在了敵人的關船上，而就是這一部分幸運的炮彈散子，不僅輕鬆撕破了關船的船板，還在滿是水手苦力的劃艙裡掀起了一場腥風血雨！數百顆大小炮彈散子在狹窄且擁擠的空間內作不規則運動，所遇之人之物皆被其撕得粉碎，關船的劃艙裡很快就充滿了熗人的硝煙，以及濃濃的血腥味，讓人聞之幾欲嘔吐，向外流出的大量鮮血更是讓人見之色變，康林甚至懷疑，敵人的搖櫓手是不是在這波攻擊中全部喪生，關船已經失去了主要的動力來源！

然而，關船給出的答案是不！經過了短暫時間的錯愕與調整後，那艘關船再次恢復了行動能力，一些傷勢較輕的水手掙扎著從滿是血漿的甲板上爬起，抓住臂粗的大櫓開始死命的搖動，而倭寇頭目也增派了一些人手過來幫助搖櫓，眼尖的鄭南生甚至能透過洞開的裂口看到裡面有木匠指揮水手們修補船身，浪人們沒有就此放棄抵抗，靜候己方發落，而是拼命加快船速，試圖脫離戰場！

“轟！”不提康林座艦已經成功壓制住了倭寇的關船，蜈蚣船小分隊裡的另一艘船，那艘六丈蜈蚣船也用連綿不斷的炮彈打得倭寇小早船抬不起頭來！不同於高大堅固，人員眾多的關船，小早船是防禦力很差的輕型船，上面除了鐵炮之外就只有弓箭作為遠端火力輸出手段，對上擁有大號佛郎機，虎蹲炮的蜈蚣船，不敵那是情所應當的事情！是以，在硬抗了幾波炮彈散子洗地後，小早船上的浪人丟下十餘個或死或傷的同伴，紛紛躲入了本船的船艙，只留下一個空蕩蕩的甲板給對手，而赤陽船隊的水手，兵卒們當然也不會與敵人客氣，伴隨著虎蹲炮四散而出的鉛子炮彈，六丈蜈蚣船上的赤陽部眾們向倭船扔出了飛爪，他們要透過接舷戰奪取敵人的戰船，獻給自己的首領，換取更高的軍職，以及相應的待遇。

“老三，你帶六個人控制住這艘倭船的上層甲板，褚七郎，你和我一起去把那些躲在船艙裡的倭寇小矮子幹掉！”接過手下扔來的雁翎刀，秦林瀟灑的挽了一個刀花，然後帶著麾下水手步卒踩著跳板來到了小早船上，接下來，他們兵分兩路，開始進攻那些躲在船艙裡的浪人，假倭！

兩人持鑲鐵木盾走在最前，緊接著是兩個手拿酒瓶炸彈的擲彈手，再後是四個裝備著步弩的火力支援手，以及六七個手持短槍，腰刀的肉搏近戰兵……為了儘量減少自身的損失，以及消滅敵人的殘存抵抗力量，赤陽的跳幫部隊決定用酒瓶炸彈開路！盾手們剛剛撞開船樓的木門，兩個冒著火花的酒瓶炸彈就被擲彈手們扔進了黑黝黝的通道內，而後隨著兩聲沉悶的爆炸聲響起，裡面立時傳來了混雜著倭語，漢語乃至是土著語的慘嚎聲，然而，始作俑者秦林卻絲毫也不為之所動，生性謹慎的這廝甚至又命擲彈手扔進去了四個威力減配版的酒瓶炸彈，才下令手下水手，步卒在盾牌的保護下，緩步下到了小早船的劃艙裡！

“嘔！”也不知是哪個心理素質不過關的新移民青壯帶的頭，一干從沒上過戰場的赤陽部眾在看清劃艙裡的情況後，集體扶著搖晃不定的艙壁，開始了昏天暗地般的嘔吐，只有精銳戰士和上過戰場的新移民老兵才能泰定自若的跟在臨時總管秦林身後往底艙走！其實這也不能怪他們慫包，實在是劃艙裡的場景太過血腥了，殘肢斷臂，四濺的血漿，以及躺在角落裡苟延殘喘的輕重傷員，哪哪都讓人看得心驚膽戰，亟欲嘔吐，要知道，六個酒瓶炸彈的威力可不容小覷，尤其實在如此狹窄逼仄的空間裡，一旦爆炸一掃一大片就跟玩似的，新移民青壯們能強忍著沒有立即潰散，已經算是東海城外幾天的突擊訓練沒有白費，康大百戶每天的白米細面，鮮魚鹹肉沒有扔到水溝子裡面！

“再扔一個進去，響了之後，咱們再進去！”沒空理會連膽汁都要吐出來的新手下，秦林面無表情的朝自己的老夥計招了招手，示意他往底艙裡再扔一個酒瓶炸彈，久經沙場的這廝可不想貿貿然進入那黑咕隆咚的地方，然後再被人頂著腦門來上一發鉛彈，而後者，在聽到他的命令後，也立即會意的點燃了手中的酒瓶炸彈，狠狠扔向了危機四伏的底艙。

“死んでください、明國馬鹿（受死吧，明國馬鹿）！”咕嚕嚕，扔向底艙的酒瓶炸彈居然被人撿起扔了回來，下一刻，原本還在往裡面亂瞅的秦林等人立即亡魂大冒的趴向了地面，機警的前者還不忘一把抄起浪人的傷兵擋在自己的面前，以避免四射的鉛彈碎片擊傷自己！

“轟！”很快，酒瓶炸彈就在狹隘的船艙裡爆開！得虧秦林他們趴得快，炸彈又是減配般的石灰彈，否則，僅這一計爆炸，就能把他們所有人全部送走，然而，還沒等前者慶幸自己運氣不錯，黑暗的底艙內就衝出了兩三個手持武器的精銳浪人，目標直指趴在殘肢斷臂中連頭也不敢抬的赤陽新兵們，很明顯，他們想要憑藉自己的一腔血勇殺退那些看起來就很懦弱的敵人，保住自己的座艦。

“三才陣！褚七郎，你打頭，黃大歪，你跟我一起擋住那幫倭狗子，新補充給咱們的崽子們太嫩，被人一近身，準保全部完蛋！”左手用力往船甲板上一撐，秦林一個鯉魚打挺，迅速從地上爬了起來，與此同時，他還不忘從自己的腰間抽出燧發短銃，對準衝在最前的浪人小頭目，狠狠的開了一銃，而後，也不管石灰瀰漫的情況下，自己到底有沒有打中目標，暴吼一聲便揮刀帶領著自己的兩個伴當，正面迎上了瘋狂豬突過來的浪人精銳，他要和久負盛名的東瀛浪人好好過過招，看看那些身高不足一米五的小矮子到底像不像世人認為的那般驍勇善戰，悍不畏死！

“殺！”褚七郎持鑲鐵木盾，腰刀列陣於前，黃大歪倒提短槍護在他的右翼，而秦林，則是揮舞雁翎長刀，將他的左翼護得嚴絲合縫，不讓其分心他顧，可以全神貫注應付面前的敵人！他們都是合作多年的老手，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各自的意思，是以，秦林剛剛出聲，褚黃二人就條件反射般的做出了反應，三人肩靠肩，背靠背，結成小而堅固的三才陣，死死攔住了精銳浪人的前進步伐，為一干沒有任何戰鬥經驗的戰場菜鳥們贏得了活命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