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鴻門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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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那我若是投在翁公麾下，能得個什麼官職？”沉吟許久，康林終究沒能敵過想當官的慾望，營兵把總郝大通許諾的帶俸官雖然聽起來不錯，但劉重旗丟擲來的旗軍官職顯然更加符合他的利益！

有地盤，有人手，有一定的獨立性，更妙的是頭上還沒多少婆婆指手畫腳，這不就是自己前期猥瑣種田，充實軟硬實力最理想的發展環境嗎，而且，當了衛所軍官後，自己還能借著官府的虎皮大肆採購船隊急需的軍械，彈藥，物資，並勾補流民中的青壯男女為軍，用以壯大自身的實力，所要付出的不過只是一些青壯丁口，與數十上百石糧草而已，這些與收穫的好處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一念至此，康林再次舉起了自己手中的酒杯，痛痛快快的和自己的兩位便宜兄長碰了個杯，順便詢問這二人，自己投靠他們背後的老闆，能夠獲得什麼官職。

“小旗，翁公曾與為兄交代過，若是你同意加入衛軍系統，就給你一個小旗官做……”見自家便宜老弟終於鬆了口，劉重旗立即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拱手對著衛城方向遙遙一抱拳，朗聲說道。

“小旗，我麾下有船隻十餘條，人員近千，就給我個小旗做，也忒小氣了吧，人家郝把總還許我個從六品的忠武校尉呢，怎麼到你們這裡就只能當個小旗官了？”營兵許諾的帶俸官是從六品的忠武校尉，而旗軍給出實職是從七品的小旗官，二者相差不大，但品級上卻是營兵佔優，一想起自己坐擁數百部眾，戰船十餘條，竟只能與管理草市的韓五平起平座，管轄區區十幾人，康林原本火熱的心就不禁涼了半截，接下來連帶著語氣也變得不客氣起來。

“賢弟，你誤會了，郝把總許諾你的忠武校尉只是武散階，並不是實授官職，而咱們給你的小旗官職，雖只有從七品，但它卻是實授官職，有了這層關係，你就能名正言順的指揮旗軍，使用火器，弓弩，乃至擁有鎧甲，相信我，選擇旗軍，將會是你這一輩子作出的最明智決定……”望著康林臉上慢慢消失的笑容，知道自己開出的條件並未能打動這廝，劉重旗決定在乾燥的木材堆上再添上一把火，

“賢弟，聽說此番朱家灣大戰，你手下勇士很是斬了幾顆真倭腦袋，若是你能把這些首級全部上交，說不定同知大人能夠賞你個實授總旗，乃至試百戶的官職！畢竟，咱們大明有著首級記功的傳統，你手上的倭奴腦袋很值錢，更能夠幫你獲得升官機會，但前提條件是，你必須找個有力人士投靠，否則，你就是砍再多的倭奴腦袋，也無法將它們變現，變成金銀與官職！”

“三顆真倭首級，外加六顆假倭首級，就能讓我當總旗，乃至試百戶？那我日後需要在東海城常駐嗎？”聽便宜大哥劉重旗說郝大通贈送給自己的倭奴首級能幫自己取得總旗乃至試百戶的官職，康林原本涼下去半截的心不禁又變得火熱起來，就連臉上也重新帶上了笑容，只見這廝再次舉起了陶瓷製成的酒壺，給自己，劉重旗，韓五三人各斟了一杯劍南燒春，朗聲問道。

“常駐東海，可以，但你必須重金賄賂都府，否則，就只能分駐到下面的千戶所，乃至百戶所去！不過賢弟放心，為兄會替你在同知大人面前關說，讓他動用關係將你留在衛城的，畢竟，衛城繁榮，留在這裡總比到那些荒鄉僻壤當個總旗，試百戶要好！”見康林終於點頭同意了自己恩主的招攬，劉重旗大笑著把酒杯裡的水酒一飲而盡，起身就要告辭，他得趕緊將這好訊息告訴指揮同知翁雨利，然後讓他發動所有關係，將這波首級紅利變現，三個真倭首級，外加六個假倭首級，除了能讓康林成功洗白身份，當個總旗軍官外，還能讓劉重旗從試百戶變成正百戶，韓五從小旗變成總旗，更能讓指揮同知翁雨利收穫一名百戶，兩名總旗的忠心，以及更多的話語權！因為這兩年，負責訓練和軍紀的指揮僉事胡璉仗著能幫指揮使大人徵稅斂財，已經成功超越了指揮同知翁雨利，成為自指揮使以下東海衛指揮系統有實無名的第二人，是以，為了奪回自己的地位，翁雨利必須抓住任何一個可能，提升自己在指揮使大人心中的地位，以及處理旗務時的話語權，而康林的出現，正好給了他這個機會！只要將康林收入囊中，憑藉著九顆真假倭腦袋的軍功，他就能成功擴大自己的勢力，壓制住不斷冒頭的胡璉，屆時上下齊心，甚至有機會重返東海衛二哥的寶座，也為未可知！

因此，他派出了自己的心腹手下，康林的便宜大哥劉重旗來作說客，希望能夠成功將這個新晉海賊頭子收入自己夾袋裡，助自己翻盤，而事實證明，他的拉攏是卓有成效的，因為康林不僅同意入彀，還主動交出了自己擁有的所有倭寇首級，這下，他就能從容的拉攏其他不得志的帶俸官一起發力，將那個小人得志的胡璉胡僉事狠狠按在他本應呆的位置上，不讓其有任何機會能夠再次冒頭！

“不，大哥，這點小事就不勞你費心了，你還是替我與翁公關說一番，讓他老人家將我安排到沿海百戶所裡去吧，最好是在水寨裡任職，畢竟，我海上還有一票兄弟，每年也要做些生意貼補家用，大哥，二哥，你們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吧！說到底，咱們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只有我賺足了錢，才會有你們的好處，關於這點，我想應該沒有誰反對吧？另外，我還有一事想與你們商議，就是不知道該如何向你們開口，畢竟商鋪也有你倆的一份……”對於在不在東海衛城裡當差，康林倒是無所謂，甚至，他還隱隱希望自己能夠被派到水寨，或者島嶼上去值守，至少那樣一來還能兼顧一下自己在曬貨島的老營，順便再做點小買賣貼補貼補家用，否則，就憑衛所軍那點老米，別說壯大自己的實力了，能不餓死就算不錯了！

“賢弟，你我都是骨肉手足，何必分什麼彼此，有什麼事情直說便是！”見康林像是渾不在意自己在哪兒值守，不想這廝吃悶虧的韓五爺剛想出言提點，不料卻被旁邊的劉重旗一把攔住，並示意他莫要說話，靜待康林的下文。果不其然，沒憋好屁的康大當家盯上了他們嘴裡的蛋糕，只聽這廝清了清嗓子說道，

“兩位哥哥，小弟既已投入指揮同知翁大人門下，當有一番心意奉上，否則，也顯不出咱的誠心，但咱尋思，送普通的金銀珠寶，玉石古玩肯定不行，便想與二位兄長打個商量，可否將咱們合股的商號紅利分出一成，上交給翁大人？”

“啥，商號還沒影呢，你就惦記上咱的紅利了，成，既然賢弟開了金口，就說吧，要咱哥倆出多少？”按照先前酒桌上擬定的盈利分配方案，康林又出錢又出力，佔七成；劉重旗，韓五出關系，店面，各佔一成；剩餘一成則放在公中，留待交結強力人士！而現在強力人士出現了，是以，為了後續的發展，康林決定與劉，韓二人商議，湊出一成盈利，交給位高權重的翁同知，用以鞏固自己等人在後者心中的地位！畢竟，一個會給自己帶來源源不斷好處的手下要比一個只會打仗的手下，更能獲得後者的重視與信任。

“兩位哥哥，這一成紅利，你們兩人出半成，小弟出半成，剩餘的一成依舊放在公中，放心，小弟不會讓你們白出這筆錢，待到過段時間，我會派人送來海匪，土賊首級若干，讓兩位哥哥的官職再往上面提一提……”首級等於軍功，康林突然發現自己好像找到了一條發家致富，加官晉爵的捷徑，海賊，土著他殺了不少，自然也弄不了不少他們的腦袋，原先是沒有門路變現，如今有了官職，正好拿出來收買人心，用來與有力人士交換利益。

“那成，一切就依賢弟所言，咱們湊一成紅利給同知大人，說到底，咱們都是靠人家二爺吃飯，多孝敬一些也是應該的！”權衡再三，劉韓二人爽快的同意康林的建議，畢竟，大家日後都在旗軍系統裡廝混，交結好上官比什麼都重要，反正，這錢又不是他們出的，現在多拿出來一點也沒什麼！

“老七，東西全部裝上船了嗎？”送走了劉重旗，韓五二人，康林抓緊時間淨了一下臉，換了身新衣，因為楊七剛剛靠訴他，東海衛指揮僉事胡璉大人宴請他的日期就是今日！為了不得罪了這位手握實權的大佬，他必須得要快點收拾好自己，然後去胡僉事位於西城的私宅赴宴！當然了，便是時間再怎麼緊張，康大當家還是會詢問一下物資，軍火裝船的進度，因為這關乎他的下一步安排，東西全部裝完，自己隨時都能走，但若是沒有，則意味他還要繼續隱忍，繼續與那些心懷叵測的明朝官員虛與委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