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船隻交易（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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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料鳥船四艘，五百石沙船三艘，一千石沙船兩艘，三百料海滄船四艘，四百料哨船兩艘，六百料二號福船一艘，小廣船兩艘，大廣船一艘，十八米蜈蚣船三艘，二十五米蜈蚣船兩艘……朱家灣村後的小河裡，此刻靜靜停泊著十餘艘外表看起來陳舊，乃至破爛不堪的木製明式帆船，而它們的主人，七八個衣衫不整的明朝營兵正在樹蔭下吹牛，賭博甚至是喝酒！直到看見自家頂頭上司過來，這些老兵痞才起身束好了身上的鴛鴦戰袍，訕笑著圍上來給郝把總見禮。

“去，去，去，你們這幫夯貨，還不趕緊到船上去收拾一番，成日裡喝酒胡混，像個什麼樣子！本把總可提醒你們，今日貴客臨門，若是因你等的憊懶胡為，慢待了咱的貴客，進而壞了老子的好事，休怪本把總不念舊情，施行軍法，打你們的軍棍！”看著自己手下嬉皮笑臉，沒個正行，郝把總不由得氣不打一處來，於是便沉下臉大聲申飭了這幫混蛋兵痞孑們一番。而後，在他的嚴令下，在場的七八個營兵，連同河邊草廬裡走出的二十幾個同伴一起上了停泊在河邊的木船，開始動手收拾打掃起來。

“喬兄，康兄，郝某手下盡是一些粗鄙軍漢，不識禮數，沒有規矩，倒是叫二位見笑了！”打發走丟人現眼的手下兵痞，郝大通回頭就重新換上了一副笑容，接著便引導康，喬二人踩著顫顫巍巍的木製跳板，上了最近的一艘鳥船，

“來，二位掌櫃，且隨郝某參觀一下咱們大明速度最快的戰船，鳥船……”

趁著兩位財主抬頭觀看頭頂高聳的桅杆，明軍把總郝大通不動聲色的將一堆亂七八糟的纜繩，木桶踢到了一邊，開始化身金牌講解師，為康，喬二人介紹起腳下的這艘木製鳥船來！在他看來，眼前的這兩位爺，有錢是有錢，但對船隻卻是七竅通了六竅，一竅不通，自己只要往好裡使勁的吹，就能說服他們掏出真金白銀，買下這些營兵淘汰下來的戰船。

“船舊了一點，部分地方還有朽爛的痕跡，但內部結構總算完整，一百三十兩銀子，貴了！”這邊廂，郝大通正在口沫橫飛的胡吹大氣，卻不防旁邊突然冒出來個身著黑衣的漢子，一開口就打斷了他的自吹自擂，還把他隱瞞的船隻缺點全都抖了出來。這讓急於推銷自己手中存貨的郝把總瞬間收起了臉上的笑容，連帶著周圍幾艘船上的營兵們也向這邊投來了不善的目光！

然而，這並沒有什麼卵用！海賊出身的巫方根本不鳥滿臉不爽的郝大通與營兵們，作為半個專家，他有底氣讓康大首領改變想法，而郝大通他們若是還想成功賣出這些品相不佳的船隻，就得向他低頭！至於惱羞成怒，直接動手拿下自己這夥人，巫方認為這種可能並不大，畢竟，喬肆喬大掌櫃是此次交易的中間人，而其背後的勢力也足夠給力，是定然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從而破壞自己苦心經營出來的良好名聲的。

一念至此，巫方繼續說道，“另外，前後兩個船錨只剩下了一個，需要補齊，還有……”

“好了好了，既然郝某開的價康老爺不滿意，那就由您說個價出來，若是差不多的話，咱們就此把事敲定，如何？”見康姓掌櫃手下的黑衣男子越說越起勁，大有將自己手頭船隻貶的一文不值的趨勢，郝大通急忙打斷了這廝的長篇大論，直接開口讓一直沉默不語的康林康大老闆自行出價，看看能否與其取得共識，促成這單買賣！

“二百料鳥船，一百三十二兩銀子；四百料哨船二百七十兩銀子，康某出了！但康某有個要求，還望把總大人能夠答應……”沉吟了片刻，康林抬眼瞧了瞧滿臉熱切的郝大通，暗自點頭的巫方，以及一直沉默不語的喬肆，終於開口答應了前者的報價。而且本著壯大船隊實力的考慮，他康某人還趁著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向郝大通提出了僱傭修船工匠的要求！有了真金白銀開道，康林相信，郝大通郝把總不會在這上面與自己唱反調，畢竟，在他們這些中級軍官眼中，工匠就是會說話的大牲口，慢說是僱傭一兩個帶回去維修船隻，就算是直接送自己幾個，也沒太大的問題，關鍵是錢得到位，錢一旦到位，那麼所有事情將迎刃而解！

“僱傭工匠，這可不太好辦啊，畢竟這些人在衛裡都有各自需要做的事，貿貿然受您僱傭，離開衛所，上官問起來恐怕不好交代啊……”果不其然，郝大通在聽完康林的話語後，並未第一時間答應他的要求！不是把總大人責任心突然爆棚，而是這廝想借此事，多從眼前這位財雄勢大的暴發戶身上榨取一點好處！他可是聽喬肆身邊小廝說過，這位爺出手闊綽，先前剛剛花了幾千兩銀子買了一大堆衛所軍淘汰下來的破爛貨，想必為了自己需要的工匠，也會毫不猶豫的付出大量的真金白銀！一時間，感覺智珠在握的郝大把總甚至連工匠們的價錢都想好了，只待康林點頭，就打包將自己麾下的幾名匠戶打包賣給他們，至於人家買下他們，到底派什麼用場，那就不是他該關心的了！

“一個工匠，外加他的家人，我每月出二兩銀子僱傭，若是有特別本領的，僱傭價錢在此基礎上翻倍，另外，要是郝兄能夠玉成此事，康某這裡還有二十兩紋銀的謝儀奉上！”一看事情有門，康林立即拍上了兩張十兩的銀票，而郝大通，也是十分熟稔的將銀票接過來，悄沒聲的藏入了自己的袖袋！這下，有了金錢作鋪墊，雙方之間的關係立時更近了一步，康林與郝大通也不再客套，以職務稱呼對方，而是換上了更加親近的兄弟！隨後，在一陣“康兄，郝兄”的呼聲中，新紮海盜勢力正式與大明營兵系統完成了第一次緊密無間的勾結，雙方各取所需，倒是皆大歡喜！

“老弟，我看你是個實在人，有些事情也就不瞞你了！其實，這些船都是咱們淘汰下來的舊船，二手船，原本不該賣你這麼貴的價錢，但苦於上面有太多的婆婆需要打點，是以為兄只能厚著麵皮，佔了你的便宜！日後，日後若是老弟還想購買船隻的話，為兄定會拿出壓箱底的好貨來與你交易，再不會拿那舊貨，二手貨來糊弄，搪塞！另外，為兄那裡還有些營帳，金鑼，廂車，若是老弟不嫌棄，就送於你了……”可能是收了錢，卻賣了人家破爛貨的緣故，心中多少有點愧疚的郝大通又遞出一根橄欖枝，試圖增強雙方之間的關係！那些在角落裡吃灰髮黴的帳篷，金鼓，響鑼，單輪，雙輪推車於他來說不過是垃圾，累贅而已，卻不想，這些被他當作添頭送出的東西正是康林等人最急需，最難買到的物資！因為組建一支正規軍隊，需要的東西不止是青壯和武器，同時還需要大量可以供人居住的帳篷，傳達命令的金鼓響鑼，以及運輸糧草輜重的單輪，雙輪推車！

是以，面對把總大人的善意，康林非常果斷的選擇照單全收。不過，正所謂，“投之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十分善於做人的這廝當然不會讓自己的新朋友吃虧，心裡抱著放長線釣大魚的念頭，立即又豪不猶豫的拍上了兩張十兩的銀票！這讓滿臉笑容的郝把總更加笑得合不攏嘴，直拍胸口言說老弟為人謙遜厚道，往後有啥事儘可以來找他之類的云云。

言歸正傳，把視線重新聚焦在購船上！經過短暫交流的康，喬，巫，郝幾人繼續看船，此時幾個手拿掃帚麻布的營兵已把一艘四百料的哨船粗略打掃整理好了，正派人過來請他們移步過去觀覽。

大，高，雜亂，破損，但依舊威武霸氣！這是康林登上這艘四百料福船的第一感受！說它大，是因為該船隻比上次死靈術士盤踞的半沉福船小了一點，同樣擁有上下六層艙室，較為寬闊的甲板，可比康林現在的座艦，三百料海艙船“飛翔的河北人”號宜居的多，要是不裝貨光運人，估計能夠輕鬆擠下一百多號新移民，哪像二，三百料的小船，裝個幾十號人就顯得擠擠挨挨，跟個沙丁魚罐頭似的；

說它高，是因為該船船舷較高，只比六到八百料的二號福船矮上一點，同樣可稱是威武雄壯，高如城垣，由於底尖上闊的原因，十分便於衝犁，難怪明朝軍事家，一代戰神戚繼光戚南塘稱其“城風下壓，如車輾螳螂，鬥船力而不鬥人力，是以每每取勝”；

說它雜亂，是因為該船上面的繩索，木桶，軲轆，到處亂扔亂放，沒有統一歸置，所以才看起來雜亂不堪！畢竟，此船已處於半封存狀態，又無專人維護，上面有些髒亂實屬正常，但時不時竄過的齧齒類小動物就有點有礙觀瞻了，而且也著實不衛生，康林看到這裡決定拿下這些船後來個全面大清掃，以免日後引發各種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