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軍火貿易（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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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氣，客氣，雕蟲小技，難登大雅之堂，諸位飽讀詩書，文彩風流，才是這東海城，哦不，登州府實至名歸的第一人……”擦了把額頭並不存在的冷汗，被眾人誇成一朵花的王如海這才放下了惴惴不安的心，開始與眾人商業互吹起來。他是東海旗軍的銃術教頭，手上要是沒點能夠拿出手的本事，還真是鎮不住場面！

“啪啪啪……”望著炮靶齊整的斷茬，與倒地不起的小樹，康林面露微笑迎上了王如海。他現在需要的就是這種夠勁夠威的武器，先前船隊使用的大樣佛郎機射速快則快矣，威力卻是嚴重的不足：四到九個子銃“噼噼啪啪”一頓連環轟擊，看似熱鬧，臨了卻是連敵人艦船的防都沒能破開，端的是垃圾無比！要知道，歐洲鬼佬們都是用這玩意來殺傷跳幫人員的，然而自打漂洋過海來了大明後，不管文官，武官，年輕的，年老的，只要見識過它射速的，都想讓它充當戰船的主要火炮！於是在一通腦洞大開的魔改過後，歐洲的船舷小炮就有了各種各樣的明朝親戚！但要人老命的是，無論明朝大匠們如何改造，他們始終都無法解決佛郎機氣密性不佳，容易洩氣的問題！所以，這種原始後膛炮發射的炮彈就不如前輩將軍炮發射出來的同類強勁有力，打不穿東亞船隻薄弱的船板也就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事了……

“老弟，這幾款銃炮，你看中了哪個？”收起臉上的笑容，沈三達，荊元沛，王如海，劉重旗，康林等人開始言歸正傳！今天本就是為了向康林推銷火炮，才有了這場演練，現在戲看完了，也是時候該談談生意了！而赤陽船隊大首領，康林顯然更中意擁有炮耳，銃車的葉公神銃！為此，哪怕就是多花一點錢，他也要把這些威力巨大的火炮收入囊中，

“當然是葉公神銃了，火力夠強，移動也方便，看起就不錯！只是，各位，這銃的售價可否再便宜一些，一百八十兩，委實是貴了一些！”摩挲著地字銃微微發燙的炮管，康林有些愛不釋手，就是沈三達等人開出的價格讓他有些不能接受！要知道，他與韓五兩人在鴻賓樓吃了十六道菜，一壺蘭陵美酒，一罈子劍南燒春，也不過只用了區區二兩銀子！而現在，沈三達他們上嘴唇一碰下嘴唇，一門生鐵製成的前裝滑膛炮，沒有準星，照門，還用了不知多少年，居然就敢向自己要九十桌上好席面的錢，又怎能讓人不生出城裡人套路深的感覺。

所以，他必須要與沈三達等人好好討價還價一番，讓他們多讓一些利，才能拍板拿下這些看起來有些年頭的竹節狀生鐵大炮！而為了達到這一目標，他故意嘆了一口氣，對這些翹首以盼的賣家們說道，“而且，銃的成色也忒舊了一些，也不知道以後會不會炸膛！”

“呃，老弟，話可不能這麼說，你先前不也誇讚神銃火力夠強，移動便利嗎，怎麼一轉眼的工夫就嫌東西昂貴，老舊了？”面對故作姿態的康大財主，沈三達狠狠瞪了一眼緘默不語的劉重旗，剛想拂袖而去，卻被旁邊的同知府大管事荊元沛一把攔住，好說歹說，勸了許久才留住了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庫大使，讓他重新坐回了談判桌，

“叔卿（沈三達的字），何需動怒，所謂漫天開價，坐地還錢，咱們既然開出價來，還不興人家挑挑刺，還還價！”不同於心高氣傲，充滿優越感的庫大使沈三達，原本板著個死人臉的荊元沛這會兒倒是十分沉得住氣，安撫完自己的叔卿兄後，他又向買家康林拱了拱手，朗聲問道：

“那依老弟看來，這地字銃當價值幾何？”

“一百八十兩太多，要不攔腰一半如何？”康林言語出口，就有點後悔，暗想自己是不是壓價壓得太狠了，剛想起身收回自己的報價，就見沈三達，劉重旗，王如海三人一臉慍怒的看向自己，腰間的長刀已然出鞘！壓價厲害的他們見過，可從沒見過壓價這麼厲害的，見面二話不說先砍一半，簡直就不像是來做生意的，倒像是來尋人開心的。而望著面露兇光的明朝軍官，旗軍們隱隱將自己一行人包圍在了垓心，康林手下的親隨們也紛紛把手摸向了自己藏有匕首，短銃的腰間，待會兒一旦開打，他們就是拼著自己性命不要，也要護得大首領康林安全離開！

“哈哈哈，開個玩笑，開個玩笑，如此好的銃炮，即便舊了些，也當值個一百四五十兩銀子，三弟，你說也不是？”眼看雙方為了康林一句話，將要大打出手，一直待在眾人旁邊，緘默無語的韓七終於適時的替自家兄弟說了一句好話。但他沒想到，隨著自己這句話出口，雙方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竟然在不知不覺中得到了緩解！看來，雙方都不是真的想與對方翻臉，先前之所以抽刀出鞘無非就是想恐嚇一下對方，為後續的議價環節奠定強勢的形象，讓對方見到自己就發虛，不敢再在價格問題上過多的糾纏。

“二哥所言甚是，銃炮雖舊，但依然好用，一百四五十兩的價格，我要了！”康林見對方說翻臉就翻臉，一點都不顧及自己剛送了他們價值幾十兩銀子的財貨，心中不禁暗罵了一句狗官髒吏，收錢不辦事，當真不是個東西！但是，為了船隊的後續發展，他的臉上還不能露出半點不滿的神色，還得繼續維持著禮貌性的假笑，與這些吃人不吐骨頭的混蛋商量這批二手銃炮的最終價格！而自己便宜二哥，韓五的一番圓場話語，剛好給了雙方臺階下。是以，意識到自己尚處在虎狼窩中的康林只能壓下自己心中的強烈不滿，向現實低了頭！（康林:不低頭不行啊，現在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一個應對不當，弄得不好自己這些人將永遠走不出這小小的東海城！）

“一百八十兩銀子，少一個大子都不行！”見康林低頭服了軟，沈三達氣焰更加囂張，一根蘿蔔粗細的食指幾乎都要戳到了他的臉上，“而今日你若是敢不買，那就是藐視本官，按照大明律，可是要捱上二十記殺威棒的！”

“你，你，你……”見沈三達等人終於露出了真面目，康林心中的怒火不禁騰的一下升了起來！他是想退讓，想忍氣吞聲，但卻不想被人當成猴子來耍，俗話說得好，泥人還有三分火性呢！今天沈三達等人這般訛詐，欺凌自己，自己就是舍了這條性命不要，也要拼他個你死我活！看著周圍步步緊逼的貪官汙吏，軍官旗軍，康林慢慢退後了幾步，悄悄把手摸向了自己的腰間，那裡有一杆上好了子藥的燧發短銃，一旦事不可為，他將用這銃來拉個墊背的！而他的手下，在看到自家老大如此做派後，也紛紛取出了腰間暗藏的匕首，短銃，只待康林一聲令下，就衝上去與那些看起來就瘦弱不堪的旗軍漢子們玩命！

“叔卿，這是做甚，康兄弟見面就送了咱一份大禮，怎能為了些許小利，就對他如此的大呼小叫！這樣吧，今天就算給老哥哥面子，算他一門地字銃一百五十兩銀子，如何？”彷彿感受到了空氣裡傳來的火藥味，死人臉荊元沛與便宜大哥劉重旗，趕緊上前勸住了就要發生衝突的沈三達與康林二人，他們是來與康林進行軍火貿易的，而不是來找人幹架的！現在交易雙方為了區區十幾二十兩銀子就要翻臉，在他們看來十分的不智，尤其是康林的便宜大哥，劉重旗，急於掙中間費的這廝生怕交易會就此黃了，於是便上前一把按住了自己的義弟，並伸手止住了咄咄逼人的庫大使，為二人做起了和事佬。

“好吧，今天就看在荊兄，劉兄面上，繞過你這一回！不過，一門地字銃一百五十兩，你不得再往下壓價，而且我還有一個要求，若是你能答應，那咱們就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完成此次交易……”看荊元沛，劉重旗等人紛紛上前勸說，沈三達也怕自己的舉動犯了眾怒，於是便故作姿態的嘆了一口氣，緩緩點頭同意了荊，劉二人的提議。另外趁此機會，他也向康林提出了自己的新要求，“除三門葉公神銃地字銃，五門葉公神銃玄字銃外，另八門將軍銃你也要一併買去，否則，即便此次交易不成，我也不會單獨出售給你葉公神銃！”

“沒問題，沈大人，莫說多買八門火炮，你即便把剩下的十二門大佛郎機，十五門虎蹲炮都賣予我，我也不會嫌多，只是此次出來的匆忙，錢財帶的不多，不知可否用珍珠，寶石來支付火炮購置費用？”一聽沈三達的新要求居然是讓自己多買八門大小口徑的將軍炮，康林思索了片刻，覺得對自己並無壞處，便爽快的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