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賄賂（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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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蹲炮，長兩尺，淨重三十六斤，可發射5錢重的小鉛彈，小石子一百枚，30兩重的大鉛彈，大石彈一枚，每門售價八兩銀子；二將軍炮，長二尺六寸，淨重一百五十五斤，可發射5錢重小鉛彈，小石子一百枚，3斤炮彈一枚，每門售價一百二十兩銀子；大將軍炮長五尺二寸，淨重五百八十斤，可發射5錢重小鉛彈，小石子二百枚，5斤炮彈一枚，每門售價二百八十八兩銀子；……葉公神銃地字銃，長三尺二寸，淨重二百四十斤，發射5錢重的小鉛彈，小石子二百枚，6斤炮彈一枚，售價一百八十兩銀子；葉公神銃玄字銃，長三尺一寸，淨重一百八十斤，發射5錢重小鉛彈，小石子一百枚，5斤重炮彈一枚，每門售價一百二十兩銀子……”

看著清單上火炮的售價，康林不禁皺了皺眉頭，他雖不是正規明朝匠師出身，不懂製造一門炮究竟需要多少錢，但他卻本能的認為沈三達給出的價格有問題！因為他在來東海之前，曾與嚴四，範鬍子等人討論過明朝火炮的優劣，其中就涉及到了火炮的造價！據他們所言，孫元化巡撫登萊時，山東軍器局造一門三十六斤的鐵製虎蹲炮，把原料，人工加在一起，不過也就是區區一二兩銀子而已，即便流到外界，至多也不會超過一倍之利，而舊的就更加不值錢了！畢竟，這玩意的技術含量實在不高，就一個普通鐵匠，經過簡單培訓，也能在打鐵鋪將其敲打出來！而現在，明朝貪官汙吏們居然把舊炮當成新炮，高價賣給自己，明顯就是把自己當成傻小子在玩！

一念至此，康林原本喜笑顏開的肥臉立即沉了下來，語氣也變得十分的冷淡，“劉百戶，這是什麼意思，貴方如此開價，是不想與康某合作了嗎？”

“三弟，所謂‘買賣’，不過就是漫天開價，就地還錢，你光看報價，不與他們還價，難道還要讓他們主動降價不成？！”好嗎，有利益就滿口的大哥，兄長，沒利益就變成了劉百戶，這臉還變得真快！但考慮到促成軍火交易後，自己能得到一筆可觀的好處費，劉重旗不得不滿臉堆笑，繼續對其勸說道。

“呃，說的也是，那大哥，他們給你的最高許可權是多少？你我都不是外人，且說來與我聽，若是合適，就此定下也無不可！”康林一想也是，做生意可不就是你開價我還價麼，相較於熟練的商人，自己的反應倒是顯得有些過激了！於是便放緩了自己的口氣，臉上也重新掛上了笑容！

“一成，他們給了我一成的商量餘地！三弟，聽大哥一句話，常言道便宜沒好貨，庫裡的這些火炮雖貴了一點，但它們至少經過了旗軍的使用，證明不會輕易炸膛，可比一些表面上看起來光鮮靚麗的貨色好太多了……”見自家三弟語氣放緩，似是又對這批武器起了興趣，急著賺中間費的劉重旗趕忙打蛇隨棍上，給出了九折的優惠！其實翁，沈二人給他的優惠許可權比這更高一些，但他想賺的更多，是以，便只是給自己的三弟九折的優惠！

“三成，你讓他們讓我三成的利，並給將軍炮，葉公神銃配上炮車，我就把這批火炮全吃下來！當然了，在付款之前，我還要去看看這些大傢伙的成色，若是東西太過破爛，我可不收！”沒空理會自家便宜大哥亂七八槽的想法，康林十分霸氣的給出了自己心中的價位！他並不擔心那幫官老爺會不賣軍火給自己，原因是這廝從自己的大哥劉重旗眼中看出了熱切，那種急需要自己購買下全部火炮的熱切！他敢用自己的小丁丁發誓，只要自己咬住不鬆口，劉重旗，沈三達等人遲早會妥協，畢竟，那些火炮只是二手貨，除了自己，沒人能出得起更高的價格！

“兩成，最多兩成，三弟若是同意，大哥就去與沈大使說！至於四輪炮車，那就更沒問題了，只要你能給上幾百文大錢，西街黃木匠的店鋪裡，要什麼樣式的都有！”面對自家三弟的獅子大開口，劉重旗表示自己無能為力，但買賣又不能不做，是以只能一點一點與其討價還價起來。到了這個時候，百戶大人仍然沒有放棄賺取那一成的利潤，看來，旗軍正印官職對他來說，實在有著無法抵禦的誘惑！

“三成，炮車我自己出錢購買，如果這還不夠，我每門炮再多買一百枚炮子！”然而，他低估了康林的執拗勁兒，不想被明朝貪官汙吏吸血的赤陽船隊大首領堅持要對方讓利三成才肯吃下這批火炮，否則，他寧可放棄此次交易！而這一舉動，正好擊中了劉重旗的軟肋，急於促成這單交易的旗軍試百戶老爺最終還是妥協了，雖然在此期間，他總共摸了三次自己的佩刀，但最終還是妥協了。

“三弟，你這是作甚，買賣，買賣，無非就是高買低賣，低買高賣，莫要因為這個與大哥生份了，而且要依二哥看來，你還是以八折的價格拿下這批貨算了，反正你家大業大，也不差這點銀子……”不過，就當劉重旗咬牙準備答應的時候，一直沉默不言，充當人肉背景的韓五發話了。不同於各懷鬼胎的劉重旗與康林，這個山東漢子很重視三兄弟之間的關係，看到自己的大哥與三弟因為生意產生了齟齬，便急忙開口為他們調停，“大哥你也是，三弟年紀尚幼，喜歡胡鬧也就罷了，你怎麼也跟著他一起，都府同知老爺與庫大使沈老爺定下的價格，豈是你我這般小人物所能置喙的！若是真的想幫自家兄弟，莫過於多向老爺們進進言，送他一些大，小炮子，火藥，鉛彈不就行了！”

呃，也對哈！既讓老大劉重旗賺到足夠的中間費，與小兔崽子江雲棣競爭掌印百戶官職，又能讓老三康林得到實實在在的好處，真可謂是一舉兩得！劉重旗與康林二人四目相對，都從對方臉上看到了滿意的神色，他們沒想到三人中看起來最莽，最粗豪的韓老二能說出這麼有見地的話來。於是，達成共識的兄弟三人一同舉起了手中的酒杯，重重的碰在了一起，“好，從此之後咱們兄弟同心，其利斷金！”

翌日辰時。

康林清晨起來剛用過酒樓附贈的早餐，就被劉重旗派來的兩輪馬車接到了城外一個較為荒僻的小山坡，在那裡，一個百人隊的明朝旗軍，四五門不同的火炮正在等他！這些看起來瘦骨嶙峋，面黃肌瘦的衛所軍士兵將為他演示清單上的火炮，該如何打放，才能在更遠的距離上殺傷更多的敵人！為了更直觀的展示火炮的威力，士兵們在五十步（80米），七十步（112米），一百步（160米），二百步（320米），三百步（480米），四百步（640米）距離上各樹起了一些木製炮靶與穿著棉甲，皮甲的稻草人！本來是要用活豬活羊的，但精打細算的劉大百戶怕豬羊被鉛彈，炮彈撕碎了，不好賣給酒樓，食肆回本，便吩咐借調來的旗軍們樹起木製炮靶與稻草人。反正，在他看來，到頭來都是砸飛，轟碎，上活物與死物沒啥區別！

“來，來，來，三弟，我來為你引見庫大使沈大人，同知府管事荊大爺，衛軍炮手教頭王百戶！”見自己三弟搖搖晃晃從馬車上下來，劉重旗趕緊小跑兩步迎上了他，然後，右手往後一讓，開始介紹起在場的幾位大人物來，

“三弟，這位是都府庫大使，沈三達沈大人；這位是指揮同知翁公諱雨利府上的大管事，荊元沛荊大爺；剩下這位，就更厲害了，他是東海衛五千旗軍的炮術總教頭，王如海王百戶！大家都不是外人，日後可要多親近！”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各位，小弟乃是劉百戶義弟康林，在此給大家見禮了！”見劉重旗鄭重其事向自己介紹這三人，康林不敢怠慢，立即上前一步，拱手向三人行了一個羅圈揖。

“不敢，不敢，早就聽聞劉百戶新認下一個義弟，為人謙和，豪爽，今日一見，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我等有禮了！”三人見康林年齒雖幼，但舉手投足自有一派上位者風範，也不敢託大，受下他的全禮，只是向旁邊欠了欠身體，便算是躲過了少年大佬的全禮，隨後，老於事故的三人紛份向康林拱車還禮，並且展開了一波商業互吹！

“客氣，客氣，諸位皆為我兄長的至交好友，也就是康某的至交好友，往後，還要請各位大哥關照一下小弟的生意，初次見面，一人一顆珍珠，就請各位帶回去給嫂夫人把玩一二吧！”三人拱手向自己還禮，康林可不敢託大，忙揮手讓從人奉上了三個黑漆小木匣，裡面紅色綢布上正安安靜靜的躺著一顆晶瑩剔透，圓潤光澤的南珠，特別是現管沈三達和監管荊元沛的匣子夾層裡，還有著一張二十兩銀子的銀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