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庫魯特追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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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緊打掃戰場，救治咱們的傷員！”望著上身赤裸，滿臉傷疤的土著野蠻人如潮水般退去，赤陽步戰隊管隊官範鬍子拎著手上還在滴血的腰刀，對自己手下那些忙著為重傷敵人補刀計程車兵吩咐道。很明顯，他不想在這片自己並不熟悉的地方多待哪怕一秒鐘，因為在他看來，庫魯特野蠻人的退卻只是暫時的，他們遲早會再次糾集起更多的人來圍攻自己，從撤退時那些野人的眼裡範鬍子看到了不屈的目光，而那種目光是他這種久經沙場的老丘八最不喜歡看見的。況且天也快黑了，所有熟悉野人的人都知道，夜色是野人最好的盟友，藉著夜色的掩護，熟悉地形的野人能給任何敵人帶來想象不到的麻煩，是以綜上所述，範鬍子打定了撤退的主意，當然，在此之前他會要求自己的部下將己方的同伴也全部帶走，不管是死的還是沒死的。

“好的，管隊大人！”沒有過多的言語，赤陽的新兵們默默撿起了先遣小隊扔下的腰刀，燧發槍與庫魯特野人遺下的蛇矛（最主要是蛇矛比他們使用的長矛更沉更好用），抬起了受傷的同伴，開始有秩序的沿著來時的道路向海邊撤退。其實說真的，他們現在是打心眼裡擁護自己管隊的命令，因為這會兒他們身上的勇氣與力氣已經隨著戰場的殘酷與同伴的慘狀開始慢慢遁去，先前沒有什麼反應只是因為他們還在戰場上，鮮血與火藥帶來的腎上腺素飆升讓他們感覺不到害怕，而現在，滿地的屍體與慘叫的傷員已經讓他們領略到了什麼才是戰場的真諦，是以他們滿腦子的興奮勁現在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心中所想的事情，也已經成功變更成了該如何離開這個讓人心驚膽戰的地方，而管隊官範鬍子的話，在他們看來，無疑是久旱碰上了甘霖，恰到好處到了極點。

“奇多，馬上去通知附近其他胡可（附近島嶼上的馬馬特部落酋長），讓他們馬上派人過來協助咱們，你就跟他們說，只要他們這次能幫咱們消滅這些該死的敵人，以後異族海商的孝敬，咱們庫魯特人不要了，全都給他們！”而後來的事實也證明了範鬍子的判斷是何等的正確，赤陽大隊人馬剛剛撤離兔頭矮坡，庫魯特人的胡可（首領）該舍就帶著殘存的幾十名族人與百餘名奴隸再一次來到了先前的戰場。這些野人果然不甘就此失敗，他們在首領該舍的命令下兵分兩路，一路尾隨赤陽部隊抵達海岸，觀察異族人的後續舉動，另一路則翻過數座二十幾米高的土丘，來到他們停泊八腳船的地方，乘坐早就準備好的八腳船到附近幾個島嶼上去搬救兵了。

匯合先遣隊剩餘在岸邊待命計程車兵，搬運儲水桶上划艇，用小船不停躉運士兵，武器。率兵來到海岸邊的範鬍子絲毫也不拖泥帶水，立即就著手讓士兵開始向大船上轉移，而他自己則帶著十餘名有過兩次以上戰鬥經驗的老兵在沙灘上警戒，他本能感覺，那些不甘失敗的野人已經來到，似是就在沙灘後某處山丘上窺伺自己這夥人。

“首領，異族人上了大船，他們手上有射程很遠的鐵棍，就是大量射殺射傷咱們族人的鐵棍，是以我們的人不敢靠的太近！”果不其然，就在所有物資人員都被打包搬上大船，範鬍子等十幾個負責斷後警戒的人也乘坐小划艇離開沙灘的時候，三四個穿著鯨皮水靠手提鐵製魚叉的庫魯特人也擁著他們的首領，庫魯特胡可該捨出現在了海邊小丘的頂部。

不過，窺伺歸窺伺，庫魯特人卻暫時拿這些乘坐大船，漂洋過海而來的異族人沒有任何辦法，因為此刻的他們並沒有船隻躉運人員，部落裡擁有的簡陋八腳船還在另一邊海岸；而且，就算他們眼下能夠追上異族人業已升起大帆的帆船也沒什麼卵用，他們並沒有足夠的人手以供跳幫作戰，經過先前那場烈度不低的戰鬥，葛家大島上的庫魯特勇士已經不多了，僅憑剩餘的數十名（已經不足百名，這裡指的是能夠作戰的庫魯特-普通族人）庫魯特人根本就無法威脅到擁有大量火器的異族人，除非是集結附近幾個島嶼的所有馬馬特人，與他們的八腳船才有那麼一點可能，當然，前提還要是康林的赤陽船隊能讓他們順利的跳幫，不過，看古文來與嚴四的樣子，卻是並不打算讓這些野人與自己的座艦有什麼親密接觸了。

“轟！”這次是由船隊贊畫官，赤陽最為精擅火炮的嚴四親自操炮向土著人可能出沒的山丘開炮。他們先前已經見識過這些野蠻人的戰鬥力了，也知道讓這些茹毛飲血的瘋子綴上自己的船隊會有什麼結果，是以，赤陽這邊選擇了先下手為強，他們準備用船載的大號佛郎機來使庫魯特土著那過熱充血的腦袋冷卻下來，並放棄對自己這夥人的尾隨追擊。而在船隊一眾炮手中，又數嚴四手藝最精，於是，伴隨著一陣手忙腳亂的準備，親自校準火炮的嚴四隱隱後退一步，在船隊最高指揮官康林的命令下舉起了燒紅的鐵釺，進而快速的點燃了佛郎機炮的子銃！

“首領快走，異族人又放雷火了（庫魯特人沒見識過火炮，便以為火炮是雷神使用的武器）！”硝煙滾滾，雷聲轟鳴，赤陽船隊旗艦甲板上，一顆黑色彈丸正帶著橘黃色的火光從大號佛郎機那細長的炮管內激射而出，而岸邊小坡上正在觀察敵船動靜的庫魯特克瑞爾（軍事小貴族，可以理解為狩獵隊長，侍從官）奇多一看情況不對，便立即大吼一聲，狠狠推開了自己身邊的首領該舍。他是見過赤陽船隊火炮的威力的，雖然只是那種短短的粗管子炮，但發射出來的霰彈卻能輕鬆掃倒大一堆部落裡驍勇無比的勇士，現在異族人新使用的火炮明顯要比那種短炮（指赤陽步兵攜帶的虎蹲炮）長，其威力可想而知也要比那種短炮威猛，是以，為了保護自家首領，手持鐵叉的奇多才會不顧上下之防，大吼著一把推開身邊的首領大人。

而後來發生的情況也證明，這個庫魯特壯漢的應對是多麼的正確！因為就在他一把推開自家首領的同時，那顆看似遙不可及但事實上以極快速度靠近中的鉛彈也帶著沉悶的破空聲一頭扎進了坡頂的庫魯特人群中，隨後一路彈跳，打死打傷數個隨侍在旁的庫魯特勇士後才消耗完所有動能，老實的躺在了土坡間。而擋在它前進路線上的人，不管是戰力強橫的克瑞爾，還是普通的庫魯特男丁，皆被其無情的掃倒在地！唯一的區別是有的人很幸運，直接被炙熱的炮子擊中要害，不用受什麼苦痛就掛了；而有的人則很不幸，他們雖未被炮子擊中要害，但四肢和軀幹卻被橫飛的炮子生生砸斷，露出了裡面鮮紅的嫩肉，黃色的筋腱，以及森森的白骨！

而面對這種程度的傷勢，憑藉土著那低劣到幾近於無的醫療水平是絕對無法治癒的，因為他們根本沒有專門治療外傷的醫生，而且也沒有合格的治傷良藥，是以，土著受傷後，不管傷重傷輕，身份貴賤，都唯有等死一種選擇。當然了，這個過程可能有點漫長與痛苦，有的人甚至能捱上好幾天才死，但他們卻終究逃不過一個死字。

“謝謝你，奇多！”因此，躲過一劫的庫魯特首領該舍輕抹了一把額頭因後怕而滲出的冷汗，對自己的侍從官表達了由衷的感謝。他有很大理由相信，若是沒有奇多的這一推，自己這次將有很大機率會被亂飛的炮子擦傷，進而成為缺胳膊少腿的殘疾人，最終悽悽慘慘的死於大出血與破傷風。（他雖然貴為庫魯特人的首領，但卻是與普通族人一般，受了傷一樣得不到有效救治，死亡，也不過只是時間問題。）

“沒事，保護胡可本就是我的職責！”面對自家首領的感謝，侍從官奇多隻是憨厚的笑了笑，不過旋即這個庫魯特壯漢就像是想起了什麼事，立即收斂臉上的笑容，扶著驚魂未定的該舍一路小跑開始下坡，“不過咱們還是趕緊離開吧，異族人的雷火實在是太厲害了，咱們再呆在這兒會沒命的……”

“說的不錯，奇多，咱們趕緊走吧！”看著滿地慘烈嘶嚎的傷員與四處亂蹦的炮子，該舍也不由得哆嗦了一下，異族人的雷火實在是太厲害了，

“轟隆”一聲一打一大片，完全就不是自己血肉之軀所能抵擋的，尤其是在這種雷火射速還很快的情況下。是以，以睿智著稱於庫魯特部族的該舍很明智的同意了奇多的建議，下一刻，在他倆的帶領下，登坡窺伺的庫魯特人抬起受傷的同伴，一路小跑離開了海邊小坡。

“首領大人有令，各船升滿所有風帆，目標轉向正東，依次離開葛家大島！另外，所有受傷人員由划艇躉運，到長船（旗艦）上接受船醫治療……”赤陽船隊旗艦“飛翔的天津人”號海滄船上，手按腰刀，威風凜凜的楊七開始向訊號兵傳達首領大人的命令，隨著他中氣十足的嗓音在旗艦甲板上響起，異界明軍衛所軍正兵出身的訊號兵立即揮動了手中的訊號旗，向周圍的帆船傳達了長船升帆啟航的命令，而此刻，在海邊原來庫魯特人駐足的山坡處，一群猝然受襲的土著原住民正在發足狂奔，因為就在他們撤下土坡的同時，部族裡的遊哨兵給他們帶來了援兵以至的訊息，周圍幾個島嶼的馬馬特人小部落在聽到自己選出的盟主部落（注1）受到異族強盜突襲後，立即以最快的速度組織起第一波援軍，乘坐大大小小的八腳船趕到了葛家大島，而他們，作為部落聯盟的盟主，將有義務儘快與其匯合並接過聯軍指揮權，進而一起追擊馬馬特人的共敵，那些以古怪圖案為旗幟，並且擁有大量噴煙雷火的異族人船隊。

三十六名戰技嫻熟，能征慣戰的馬馬特人克瑞爾，近四百名各部落勇士族兵，百餘名強壯的奴隸兵，四五十條大大小小的八腳船組成了庫魯特聯盟的追擊部隊，他們升起了簡陋的硬布帆，使出吃奶的勁兒扳動船上的大櫓，以最快的速度朝著異族人船隊遠去的帆影狠狠追去。這一次，他們只是一路尾隨，並不準備與擁有遠端優勢的異族人硬碰硬，總攻要等到發現異族人的老巢才會開始，屆時，這些原始而兇殘的土著會召集沿途所有島嶼上的馬馬特人一起進攻康林的赤陽船隊，他們就不相信，憑藉自己聯盟數百人乃至上千人的兵力會拿不下只有區區百餘人的異族人，到時候就算用人堆，該舍也有信心將異族強盜全部斬殺，並且把讓他們的腦袋做成炫耀庫魯特人武功的京觀。

注1：在葛家大島附近海域，擁有職業戰士的庫魯特部落是最強的，不僅往來海商，小股海賊畏懼，就連同為馬馬特人的其他小部落，例如塔齊米爾，貝齊，薩倫特爾人也都害怕這些善於搶掠殺人的同族，是以，在祖庭召開的斯沃齊大會上，葛家大島附近的數個馬馬特人部落共推庫魯特人為部落聯盟盟主，而庫魯特又與恰帕特，薩米其，閃族，克族等大大小小的部落聯盟組成了大馬馬特部落聯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