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衝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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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錯了，徹徹底底的錯了！急於證明自身價值的賈六完全沒有料到，看似輕鬆的登島偵查行動會在自己看不起的土著野人身上碰了個硬釘子，葛家大島上的庫魯特原住民根本不是他們想象中的土雞瓦狗！這些野人雖然沒經過什麼特別的訓練，手中武器也不甚精良，但長期狩獵，打劫商船，與其他馬馬特部落爭鬥養成的強大戰鬥力讓他們即使對上賈六印象中久經沙場，驍勇善戰的戚家軍精銳也絲毫不落下風，就更別提他們這些連普通官軍都不如的山間土匪了。

而且，更令人無語的是，這幫臭不要臉的野人，明明自身戰力強悍，足以正面碾壓自己這些人，卻偏偏不按常理出牌，喜歡偷奸耍滑玩伏擊！自己一行四五人剛剛抵達這座矮坡，還沒來得及停下來做點什麼，就有幾十上百個面板黝黑，光著膀子，渾身塗滿油彩，滿臉都是傷疤（注1）的野人突然吶喊著從岩石後面衝出，手中還揮舞著沉重的石斧，蛇矛，自己這些人猝不及防，立時就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不過好在先遣小隊也不是全然沒有準備，他們出發前就得到過贊畫官嚴四指點，為了防止可能出現的危險，還隨隊攜帶了十來個炸藥筒與七八個酒瓶炸彈。

是以，趁著野人蝟集在一起對自己發動攻擊的當口，先遣小隊立即點燃了碩果僅存的兩枚炸藥筒，所有人又逼上前放了一輪排銃，才堪堪擋住了土著那狂野無比的進攻。不過只有七個人的先遣小隊卻再沒有力量進行下一步行動了，他們甚至還沒來得及救回受傷的同伴，就又被如潮水般湧來的野蠻人壓縮到了矮坡下面。

而且，更令人頭皮發麻，心驚膽戰的是，這些驃勇善戰，悍不畏死的土著竟然還在源源不斷的增兵，沒過多久他們（包括庫魯特族普通男丁，奴隸）的人數就成功突破了數百大關！而先遣小隊指揮官賈六一看形勢不好，便也顧不得什麼偵查任務不偵察任務了，立即口中打了個響亮的呼哨，帶著僅存的十幾個隊員撤到了土坡頂部，開始憑藉陡峭的地勢固守待援。

炸藥筒，酒瓶炸彈，燧發槍，滾石檑木，先遣小隊為了阻擋潮水般湧來的野人，簡直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但臨了起到的效果卻是不怎麼盡如人意！首先，炸藥筒屬於面殺傷武器，發射時雖然瓷片，鐵定，鉛丸四飛，濃煙滾滾，蔚為壯觀，但這殺傷力嗎，呵呵，也就只能用呵呵來形容了，反正只要不是倒黴催的直接被其砸中，那就半點事也沒有；其次，酒瓶炸彈雖說殺傷威力還算是馬馬虎虎，但是小分隊為了輕裝上陣，每人只攜帶了三枚，真正打起仗來根本就不夠用，再則，海邊潮氣很大，往往出發時乾燥的火藥引線到了用的時候就需要用火烘烤（這也不知道是個什麼事，點個黑-火藥炸彈居然要用明火來烘乾藥線）後才能成功點燃，而這樣一來，酒瓶炸彈的威力就在不知不覺中大打折扣了；最後再說燧發槍，先遣小分隊使用的燧發槍雖說是系統獎勵的，但卻在模樣，效能上與歐美鬼畜在美洲大陸上使用的燧發槍不太一樣，康林手下的火器專家嚴四曾經研究過這款系統獎勵的燧發槍，最後竟發現這枝燧發槍居然是系統偷懶，直接由明朝鳥槍改造而成的，而其中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點火裝置由火繩變成了燧石，不過與此同時成功點火率也相應降低了！因此，使用各種坑爹不靠譜武器的先遣小隊臨了不得不把目光投向了附近的石塊與樹木，他們很快就將大大小小的石塊搬到了臨時陣地上一一堆好，只等土著野人一摸上來就把石塊推下去，而事實證明，石頭這種原始武器能起到的作用實在是要比那些不靠譜的火器強的太多了，基本上只要土著野人敢冒頭就會遭到守軍酒瓶炸彈加石塊的攻擊，而庫魯特人又不希望損失太多人員，是以，局勢便就此詭異的僵持了起來。

但是庫族原住民不會允許事情就這麼發展下去，攻擊的屢次無果讓他們在奴隸面前顏面盡失，為了保住自己的最後一絲榮光，百餘名光著上身，滿臉獰猙的庫魯特土著在自家首領的嚴令下分成四隊，源源不斷的向山坡頂部攻去，這次他們將不計自身的損失，使用車輪戰術來對付土坡頂部的異族人（在先前的戰鬥中，庫魯特人為了顯示自己的武力強悍，並未不要臉的使用車輪戰來對付賈六等人，但久攻不下使得他們耐心全失），而守衛們一旦在他們的猛攻下露出半點不支的現象，那麼庫魯特最高指揮官該舍就會下令所有的戰鬥人員一起壓上，將據守坡頂的異族人給生生淹沒在人海之中！

“堅持住，堅持住，等到野人上來再推動石頭砸下去，別浪費有限的石頭……”坡頂，彈藥已經全部打完的賈六等人扔掉手中握持著的燧發槍，吼叫著衝向了堆疊石塊的地方。仗打到現在這個地步，他們也都沒了全身而退的念頭，抱著殺一個夠本，殺兩個有賺的想法，這幫前土匪終於爆發了，他們不顧土著箭矢犀利，己方死傷慘重，奮力推動沉重的石塊，向蜂擁衝來的土著狠狠砸下！

“啊……”沉重的石頭帶著悶雷般的響聲飛速向下滾落，在砸倒十數名衝在最前的土著勇士後尤不停歇，仍然一路蹦跳著向下滾動，直到砸倒更多更多的土著後才在樹木，岩石的阻滯下消耗完所有的動能。期間被這玩意碰著，擦著的倒黴蛋無不筋斷骨折，慘叫著倒在了衝鋒的道路上，其中直接掛了的倒還算是幸運，不用遭什麼罪，但沒直接掛的就倒大黴了，不管是手被碰斷了，還是腳被碾碎了，乃至是半個身體被壓成肉餅，都無法得到其他土著救治（注2），只能一邊撕心裂肺的慘嚎一邊靜靜的等待死亡的降臨！

但就是這種傷亡，也並未影響到庫魯特土著的進攻！這些臉色有些發白的原住民漢子沒有就此撤回坡下，而是靈巧的避過地上痛苦嘶嚎的同伴，舉著手中的武器繼續向坡頂的異族人衝去，他們這是要用人數的優勢抵消異族人佔據的地形優勢，該舍還就不信了，憑藉自己手下的兩百多個部落勇士還拿不下區區三四個據險而守的異族人，今天就用人命堆，庫魯特人也要把他們都碾成粉末！

“弟兄們，抽刀，咱們跟土人拼了！”隨著最後一塊石頭被扔下山，據守山坡的賈六等人齊齊拔出了腰間的長刀，他們明白，自己的最後時刻到了，沒了火器與石塊壓制土著，野蠻人很快就能衝上坡頂，而他們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奮進最後一絲力氣，狠狠揮動腰刀衝進敵人人群，像個男子漢一樣戰死沙場！

可就在賈六等人衝向庫魯特土著準備與其決一死戰的時候，戰場的情勢卻突然發生了驚天逆轉！隨著一陣“噼噼啪啪”的槍響聲，赤陽船隊的主力與董繼茂率領的後援小隊終於適時的趕到了！

夕陽西斜，兔頭矮坡附近的戰事已然到了尾聲！

匆匆組織起來的赤陽援軍在管隊官範鬍子的帶領下分批乘坐小艇登陸海灘，然後匯合先前上島取水的董繼茂小隊，於情勢最危急的時候投入了戰鬥，經過一番激戰，擁有更先進武器的赤陽步戰隊最終一舉擊潰了猝不及防的土著！

早有預謀的赤陽船隊以有心算無心，六七十名全副武裝的步兵（二十五名臨時長矛手，二十五名臨時火繩槍手，十名臨時炮手組成）在炮兵與喬肆手下持矛水手的掩護下突然從隱蔽處衝出，以連綿不絕的排槍與長矛戳刺擊潰了先前攻擊先遣小分隊的土著原住民，這些尚處於原始社會晚期的的野蠻人根本就沒見識過數十枝火繩步槍連番射擊，與火炮近距離猛轟是何等樣的威力。雖然赤陽步兵使用的只是數十斤重的虎蹲炮，但瞬間出膛的大小鉛彈在二三十步的距離內發揮了令人乍舌的殺傷，至少，光憑土著的血肉之軀根本就無法抵擋炙熱的鉛彈，而且康林手下使用的火繩槍也不是幾年前喬肆一夥人使用的火門槍，在二三十步的距離上，這種系統獎勵的火繩鳥銃甚至可以輕鬆打穿鐵製鎧甲，所以，庫魯特土著敗的並不冤枉，再說了，赤陽援軍加喬肆手下臨時動員起來的水手足有近百人之多，又都是以逸待勞的新銳之軍，趁著土著沒有防備，能一舉擊潰他們也根本就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注1：馬馬特人習俗，男子成年後要到敵對部落，或者是異族人聚居地獵取一顆人頭作為成人的標誌，同時還要在臉上用刀子劃破面板顯示自己的勇武，獵一顆腦袋劃一道，通常有三道劃痕的部落男丁才能被人稱為勇士。

注2：庫魯特人並沒有救治外傷的醫生，他們只有原始愚昧的祭師與巫師，所以根本無法治療受傷的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