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發熱（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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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一步，人，最終都會迴歸自己。

一步兩步，一步兩步，是魔鬼的步伐……

嗯，讓回憶慢慢接近我所處的現在。

時間去到2019年的1月8日，嗯，終於進入2019年了……

只是，那一天，並不是美好的一天。

矛盾發生得多了，內心的壓抑也過分強烈了，自然就會有忍不住的時候，而一旦所有的不快樂都聚集起來爆發，“世界”就會被改變。

那天的早晨，我和平時一樣買了菜回來，先切肉，再切瓜。

平時都是吃青菜，那天應了她的要求，我買了青瓜。而我的切瓜水平，不是很高。剛好，在我切瓜的時候，她過來倒水，看見我切的瓜不夠斜，然後就開始對我進行“教育”。

“我不是教過你切瓜嗎？怎麼又忘了？！真是的！教你又不用心學！這麼懶幹嘛？！”她的語氣完全就像上司訓斥下屬。

我沒有說話，強忍著心裡的不開心，儘量地斜切，儘管有些笨拙……

她看不下去了，直接搶過我的刀：“算了算了，我來切！不用你來了！全部都由我做好了？！”

我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裡，默數著自己的尊嚴破碎了多少。

可是，她越說越過分：“你和你阿嬸都一樣！教你們又不學！自己做菜又不好吃！全都是我來做！如果有一天有客人來，而我又不在家，我都不知道你們能不能弄一桌好吃的飯菜給客人吃……”

她的每一次脾氣爆發，都很容易扯上阿嬸，儘管阿嬸當時已經回老家喝喜酒了。

她的強勢已經成為了慣性，她只看到自己對周圍的不滿，卻從未懂得換個角度來思考自己所說的每一句話對我和阿嬸有多大的傷害。

她總覺得，自己不喜歡吃的，別人就不喜歡吃。自己喜歡的，才會是別人喜歡的，才是所謂的“對”。就像，她認為她做的飯菜才是好吃的，比較符合客人的口味。而阿嬸做的飯菜，不是她所喜歡的口味，就覺得阿嬸所做的飯菜不能招呼客人。但是，在她還沒嫁進劉家之前，難道我阿嬸幾十年都沒做過飯菜招呼過客人？

她的咄咄逼人，讓我很想當面責罵她，但，還是那個理由，我自卑。是她在養家，是她在餵奶給孩子，而我，就像個廢物一樣，只能默默忍受所有這些不開心。

我轉身走到陽臺，靜靜地看著外面的天空……

她帶著怒氣，做完飯後，就開飯了……

吃飯的時候，我面無表情，靜靜地吃飯……

只是，有時候太小心，反而會出現小意外。我的碗放落在玻璃飯桌時，不小心放得有些大力，所以發出了有些不和諧的聲音。

這種聲音，加上我的面無表情，很容易讓她聯想到我在生氣。

所以，她立刻放下筷子，進房間去了……

我靜靜地看著這頓不愉快的午餐，輕輕放下筷子，傻傻地走向陽臺的門口，坐了下來，無奈地想，我們到底會怎樣……

為什麼快樂那麼少？為什麼幸福的感覺那麼缺乏？是我走錯路了嗎？

其實，我產生過好多次離婚的念頭。但，最後，都只是想想。因為沒有滿足的條件，所以我不會去提出。

每次我壓抑得很痛苦時，我就會想，如果我已經是在工作，並且已經養家了，而她還是以那樣盛氣凌人的態度對待我，我會毫不猶豫地提出離婚，子語歸誰都可以。因為，勉強沒有幸福。

不過，我還沒開始工作，我的良心不允許我提出“離婚”這兩個不應該出現在我婚姻的字眼。而且，她也不是一直都盛氣凌人，只有在看到我不符合她要求的時候才會盛氣凌人。

還有一點，就是我會換位思考。

我會思考她所處的位置，養家，帶孩子，對我健康的擔憂，對我的恨鐵不成鋼等，會有點脾氣，很正常。

所以，我多難忍都忍下來了，無視那所謂的尊嚴。

畢竟，我是個好男人。嗯，好男人就是，好難忍。好難忍，也能忍下來。

可那時，我的頭腦好凌亂……

之前，二家姐有找人算過我和小詩的八字，嗯，結果是小詩不應該結婚那麼早，她在27歲就會開始行大運，有六十年大運走。只是，她如果在27歲前結婚，那麼婆媳關係肯定會很麻煩。事實，確實如此。阿嬸喜歡的，小詩不喜歡。就比如，阿嬸經常在頭暈不舒服的時候擦風油，而小詩則非常討厭風油的味道，每次阿嬸一擦風油，小詩就會很排斥和反感。感覺，真的是命中註定她們之間的婆媳關係不好。

而我，要在三四十歲才能行大運，感覺人生要熬的，還有大把呢。

所有的這些混合起來，就會讓我再次產生離婚的念頭，既然大家都過得不開心，為什麼還要這樣勉強在一起？

頭腦發熱地，我就拿起手機發了條微信給大爹，問了他，我和小詩的八字到底合不合。

當時，也沒想太多。

沒想到，那條微信後來會弄出那麼多麻煩。

然後，繼續發呆。

我們之間是真愛嗎？若是真愛，為什麼我們都很難感受到快樂？

我掏出身上帶著的一枚一塊錢硬幣，喃喃自語：“如果是花，我就繼續忍下去。如果是字，我就選擇和她離婚。拋三次，最多的為準。”

然後，用拇指把那枚硬幣彈向空中，旋轉出美麗但不美好的弧度，見證它落在地上，碰撞出動聽但不舒服的聲音，告訴我心中的答案。

嗯，第一次是字。

拿起來，再拋。

嗯，第二次是花。

拿起來，再拋。

最後的一拋，我的眼神沒有靈魂……

結果是，花。

所以，我要繼續忍下去。

拋完硬幣不久，她突然就帶著電腦，一聲不吭地出門了。

我根本就沒有要出去追她回來的意思，因為，心灰意冷。我也不知道她拿著電腦要去哪裡，可能是去貢茶那家店吧……

我進房間看了一下，子語在睡覺，而她的鑰匙還在桌面上。

沒帶鑰匙的話，她如果出去要回來，怎麼進門？

唉，不知道，好煩。

只想，靜靜地讓心靜一下。

坐了可能有十幾分鍾，她發了資訊給我：我知道我對你們來說就是一個後悔，可能你的心不停地在猶豫是不是應該放我自由跟我離婚，如果你真的那麼後悔娶我，那你可以說出來，至於我，你可以當我已經消失於這人間了，只是辛苦你要帶子語了，對不起！是我耽誤了你們，是我耽誤了你的美好婚姻……

一看完這條資訊，我就立刻變得非常緊張！消失於人間？她不會尋短見吧？

我當即跑出門去找她，但我不知道她在哪。不過，我首先想到的是，她可能在樓頂。

我馬上往樓頂飛奔，在快到樓頂時，謝天謝地，她坐在樓頂門口的梯階上。

她一看到我，立刻就把眼神甩開，繼續面無表情地看著電腦工作。

我慢慢走進她，輕聲說：“回去吧。”

她淡淡地回：“回去幹嘛？我不回去。”

我：“那你坐在這裡工作又是幹嘛呀？”

她：“不用理我，你自己回去吧！你怎麼能讓子語自己一個人在租房？”

我：“那你又不回去。”

她不理我，繼續面無表情地盯著電腦工作。

我走到樓頂，靠近圍欄，望著樓下，為什麼做人那麼難？

風，刮亂我的頭髮，順便把我的眼淚也颳了出來……

活著，為的是什麼？

好累，好累……

淚夠了，就再走到她身後，靜靜看著她……

她讓我趕緊回租房，如果子語醒了怎麼辦？

我不理她，依然淡淡地回：“你又不回去。”

就這樣僵持了幾分鐘後，她還是拿起電腦，回租房了。

只要她不靠近樓頂，就好。

回到租房，她直接就進廁所，關上門。而我，看著那些已經失去家庭溫暖的飯菜，輕嘆一聲，靜靜地走進房間，坐在床邊，嗯，就靜靜地看手機……

過了大概十分鐘，我聽到了開門關門的聲音，好像她又出去了……

這一次，我還是沒有追出去。真的，心裡好冷……

不知過了多少分鐘，我聽到了幾下冷冷的敲門聲，她應該回來了，但沒鑰匙。

我給她開了門，不過，她一進門又是直接進廁所，關上門。

我依然靜靜地回到床邊坐著，看著熟睡中的子語，眼睛溼潤地輕聲說：“對不起啊，子語，daddy可能沒法讓你在一個溫馨的家庭氛圍下成長，是daddy不好……”

不久，她給我發了資訊：現在到底是怎樣？拋硬幣丟擲了怎樣的結果？是離開還是？

我回復：你希望是什麼？

她回覆：現在是你鬧得這麼一出好嗎？

我回復：你知道嗎？我難受不是因為你要我改變，而是你在要我改變的那個過程裡所表示出來的那些態度，就像老闆訓斥員工，老師訓斥學生……我感覺我連一個男人的尊嚴都沒有……

緩緩，又回覆：我本來就有點自卑，再加上現在低谷期，整個人更加自卑。我每天希望聽到是一些有愛的鼓勵，但我感覺更多的都是批評，指責……那種感覺有多麼難受……我也不知怎麼表達……我就一直忍……可忍得再痛，也是我自己舔傷口……

她回覆：是你覺得委屈，我這麼做我這麼說讓你覺得委屈，在你們眼裡我一直都是你們一家人的絆腳石，所有的錯都是我一個人釀成的，是我好勝，是我無理取鬧，是我克的你們，是我刁蠻，是我害了你們失去啊叔，害了你失去了健康，捆綁著你讓你沒有自由，所以你直接說你想要怎樣的生活吧！我尊重，放心！我不會讓我家裡人知道的，你決定了，我今晚就自己離開，不會讓任何人知道。

她還是那麼想，依然是“你們”。

我回復：我從來都沒說你是絆腳石，但你每次遇到矛盾就要往那些方面想，無論別人怎麼說，你都要歪曲那意思……我也不知怎麼說……

她回覆：對於子語，我知道她是你們一家人的希望，所以我不會讓她跟著我離開你和啊嬸的，只是希望你能有點耐心地對待她，不要讓她感覺到不在意她，不愛她，有空就帶她過去看看爸媽……

我回復：子語最需要的不是我，是你。

她回覆：既然去年的時候開始你就已經有了這想法，現在你們有後了，而我在這隻會影響到你們一家人穩定的幸福生活。

我回復：我的家已經散了，不會再有幸福可言，如果要走，就帶子語走，撫養費我以後工作了會補回來……

然後，廁所那邊就傳來了她的哭聲。

第一次，我們在一起之後，我第一次聽到她那樣傷心的哭聲。

我……如果可以，真希望一家人可以開開心心地在一起……

聽到她哭，我的心也覺得好難過……

我不喜歡她的強勢，但我疼惜她的柔弱。

她回覆：你確定讓我走是嗎？

我回復：我不捨得。

她回覆：決定了不後悔，那就再見。（配上一朵凋謝的玫瑰。）

我回復：我沒有決定。

她回覆：我已經看到了灰暗的世界……

我回復：那是因為你閉上了眼睛……

她回覆：睜開眼睛看到的是一片朦朧，好冷好冷！看不到光明之處……

我回復：那你相信我能給你溫暖嗎？相信我能給你未來嗎？

她回覆：我記得我已經是被拋棄的人，已經沒有了溫暖，更加沒有未來可講了。（配上一顆破碎的心）

我回復：我沒有拋棄你，是你以為我拋棄了你。（配上一個擁抱）

她回覆：我想我或許離開到另一個世界從頭開始，或許大家都會歡喜，只是非常對不起養我育我的父母和才幾個月大的子語……

怎麼又有一種她想尋短見的錯覺？

她繼續回覆：好冷，好睏，我好想睡會……

我回復：（配上兩個擁抱）這個世界需要你，出來睡，子語能給你溫暖……

她回覆：她現在暫時還給不了。（配上一朵凋謝的玫瑰）

我回復：（配上兩個擁抱）你出來睡，我也能給你溫暖。

她回覆：我不要，我現在還不想離開，對不起！

我回復：那你要怎樣才肯出來？

她回覆：我出去我就徹底地失去這個家了，請原諒我的自私！

我回復：什麼意思？

她截了一張圖發給我，截圖的內容是我回復的那句：我的家已經散了，不會再有幸福可言，如果要走，就帶子語走，撫養費我以後工作了會補回來……

原來，她誤會了。

我回復：這種情況是指如果你要離開這個家，那我這個家就已經散了，沒有幸福可言，那就帶走子語，不要讓她在沒有幸福的家裡長大，是這個意思。現在是我都不希望你離開這個家。（配上兩個擁抱）

她回覆：我不信，你已經有了幾次讓我離開的念頭了，這一次是你認真考慮過才說出來的話，我出去，我就失去了你的愛與這個家，我就要流浪了。

她又回覆：我現在還不想做無家可歸的流浪漢，請你現在不要趕我離開，當我求你了。（配上兩個鞠躬）

看完她的這兩條回覆，我的心好酸。感覺，說得我好像在趕她走似的。

我回復：（配上兩個擁抱）傻瓜，如果我真的那麼希望你走，我又何必拋硬幣？我只是發洩一下自己的情緒而已。如果我不愛你，我幹嘛在這流淚流鼻涕？我不會趕你走，這裡是你的家，我們的家。（配上兩個擁抱）

這時，子語睡醒了。

我又發了一條資訊：子語醒了，她在找媽咪了。

之後，就沒有回覆了。

我就抱起子語，去廁所門口，輕輕敲門：“親愛的，不要哭了，出來好嗎？”

她的哭聲雖然沒有剛開始那麼強烈，但也還能聽到。

但，她就是在裡面，不出聲回答我，也不願出來。

甚至，我都替子語說話：“媽咪，出來吧！媽咪，我要你的抱抱……”

可，她還是不肯出來。

實在沒辦法了，我就撒謊說：“親愛的，我好急啊，要尿尿。開門讓我進去，好嗎？”

她卻回了一句：“在走廊解決啊，蹲下就沒人看見了。”

我被這樣的回答驚到了，還好我不是真的尿急。

我還是要不達目的不罷休地說：“啊？不好吧，感覺怪怪的。還是開門讓我進去解決吧，親愛的。我真的好急好急呀！再忍下去，會爆的喔。”

終於，善意的謊言奏效了！

她把廁所門的反鎖開啟了，我輕輕推開走進去。

映入我眼簾的是，她蜷縮坐在衛生間的角落裡，像個孤獨無助的孩子。

我輕輕地蹲下，摸摸她的頭：“親愛的，別哭了哈。”

她轉過頭回：“你不是尿急嗎？”

我回：“是呀，等下解決也可以。我們先出去吧，好嗎？”

她回：“你都不要我了，我出去幹嘛？”

這種感覺，似曾相識地令我難過，當初甘也跟我說過這句話“你都不要我了”……

我一邊抱著子語，一邊把小詩的頭攬進我懷裡，說：“我怎麼可能不要你呢？別難過了好嗎？親愛的。”

經過一家三口在廁所裡所產生的“化學反應”，我們終於和好了。

午餐失去的溫暖，在晚餐又找了回來。

大爹那時回了我一句語音：“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我回復了一句：“沒事了。”

但，真的會沒事嗎？

那條微信，就好像是另一根***的存在。

不過，至少眼前的“**”會爆炸的風險已經消除了，其他的，以後再說吧。

一家人開開心心才是最美好的，真希望這種美好不是一種幻想。

婚姻不易，且行且珍惜。（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