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重蛻（三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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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份新工作的開始，通常至少都會有一個同事扮演著老師的角色，那個同事會告訴你這家公司的現狀以及員工的生活狀態等等。

而對於我而言，在dsx中扮演著老師角色的同事，就是上一篇提到的宋哥。

宋哥，來自gui.zhou省的我並不知道的某個城市的某個村莊。他比我大幾歲，看起來有點小滄桑的感覺，不過他的相貌算是帥哥型別的。如果，他願意刮刮鬍子的話……

與他有交流的開始是在我上班的第二天，因為那位擁有強大地中海的大叔已經放棄了繼續幹下去的念頭，所以我頂替了他的崗位。也因此，有了現在。

兩人負責一樣產品，宋哥負責開機，我負責產品的質量。一開始，我們雙方都只是空氣的存在，慢慢地，有了微笑，繼而有了些許話語，再久一點之後，嗯，話題爆炸了！

引爆話題的導火線不過是我為了緩解兩人如空氣般存在的尷尬而隨便問出的一句：“大哥，你在這裡做了多久了？”

嗯，本來我以為這只是一個簡單的問答而已。然而，他似乎等這可以好好說話的機會好久了，所以，我很自然地成為了一位優秀的傾聽者。

他搖搖頭地回答：“我來了好幾個月了，幾乎天天都上班，累死了！而且，女孩子又少！”

我疑問：“我們車間不是有女孩子嗎？”

他嘆氣：“呼，哪有女孩子？我們車間的人本來就不多，女的也就那麼幾個，而且都是結了婚的！都不年輕了呀……”

我問：“我們車間最年輕的女人是幾歲呀？”

他眼睛轉了轉，想了想，答：“額，最年輕的，嗯，應該就是開最後面那臺機的那個了，大概三十歲吧。人家的小孩都會打醬油啦！”

我笑得不以為然：“那二樓裝配不是有挺多女孩子的嗎？”

他開始散發出了講大道理的氣場：“就算有，你也泡不到呀。你看，我們和她們的上班長度和下班時間都是不一樣的。你想想，如果你找到了一個在二樓工作的女孩子，那麼你們有時間談情說愛嗎？你中午吃飯的時候，她還在上班。到你中午吃完飯後開始上班了，她才下班吃飯，晚餐也是。最後到了晚上你加班完回去洗了澡都可能睡著了，但她都還沒下班。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好好談戀愛嗎？更何況，你也根本沒機會泡二樓的女孩子，機會都被二樓的男生給壟斷了，畢竟他們能天天碰面呀。唉，進到這裡，簡直就是單身漢的悲哀！”

我懵懵地點點頭：“嗯……”

然後，我又問：“那麼三樓辦公室的女孩子呢？”

他搖搖頭：“那不用想啦，你覺得坐辦公室的白領會看得上我們這些在一樓打雜的員工嗎？最好不要自取其辱，留點尊嚴給自己。”

我依然懵懵地點點頭，問：“那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

他愣了一下，然後露齒笑：“這個，其實只要心地好，兩個人合得來，過得舒服，那就行了。”

嗯，我喜歡他的這個回答。

不過我還是疑問：“你對你喜歡的物件沒有一些要求嗎？”

他很正經地回答：“需要什麼要求？只要兩個人合適，過起來舒舒服服那就行了。沒錢，兩個人可以一起辛辛苦苦地攢錢，那也能過日子。如果別人覺得我的老婆不漂亮，我只想說，老婆是我的，又不是你的，關你什麼事？如果看到別人家的老婆漂亮，我也只想說，那是別人的，又不是我的，關我什麼事？其實，不是漂亮的女人都是漂亮，就像別人覺得某位女明星很漂亮，但我一點都不覺得，我倒覺得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子更漂亮，應該是說，那個內心……很……”

我微笑：“心靈美。”

他抓住了一絲曙光：“對，心靈美！那樣的女孩子才是最的！畢竟，人都會老嘛，再的樣貌也會慢慢變醜，但是內心的美只會越來越美！”

我一邊檢查產品，一邊微笑地點點頭。

他繼續：“還有，錢多也不一定就是好的，如果兩個人沒有感情，說話沒有溫度，那有再多的錢又有什麼用？就像我隔壁村莊有個二十幾歲的女孩子嫁給了一個四十多歲的有錢人，對，是很有錢。但男的總是去泡夜店，去玩，而女的就在獨自守在家裡。就算男的回家了，兩人也都是沒什麼話說，沒感情交流。這樣的冷凍關係，再多的錢又有什麼用？還不如有一個貧窮但卻可以一起舒舒服服過日子的另一半。”

感覺，他說得很入我心。

他繼續：“說到錢，我覺得那些整天抱怨自己父母不是有錢人而不能讓自己成為富二代的人簡直就是扯！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能力，他們父母能把他們養成今天這樣已經是盡了他們最大的努力了！說得那麼扯，為什麼他們不自己去努力當個富一代而要埋怨自己的父母不能讓他們成為富二代呢？真是的，簡直就是扯！”

雖然有點憤青的味道，不過，我覺得他說得很好！這的確是事實。為什麼不自己努力去當個富一代呢？

之後，我把話題重新拉回到了女孩子上，他講起了他年少的不懂事……

那年，他還是一個十七歲的青蔥小帥哥，混跡於一家女員工人數佔總員工人數百分之九十九的印花廠。而當時的他，是那百分之一男員工人數中的百分之零點三技術工人數的修機工。

猶如活在女兒國的他，身在福中不知福，整天想到最多的，是玩。

有一天晚上，他和他的堂弟在打桌球。突然，背後有人碰他。

他奇怪地轉過身看，嗯，是印花廠裡的一個女孩子。

他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幹嘛？”

那個女孩子說想帶他去一個地方。

他表示非常不願意，因為他當時和堂弟打桌球打得正開心呢。

之後，那個女孩子找來了好幾個女閨蜜一起來把拉他走。畢竟，他當時年輕，力氣也沒幾個女孩子加起來的力氣大，所以被拉走了。嗯，對於他此處的描述，我甚是懷疑，感覺他還是有自願跟那女孩子走的傾向存在的。他堂弟，自然也跟著一起走咯。

到了工廠那已經沒人的小飯堂後，他才知道原來是那女孩子的姐姐生日。

於是，他就鬱悶了，她姐姐生日拉他來慶祝幹嘛？而且，自己又不知道，沒有準備禮物，心情複雜。

不過女孩子對他表示，不需要禮物，人到了一起慶祝就好！

好吧，他就放開心地和她們喝酒慶祝，喝到大半夜，醉倒了一片，無論男的女的。

當時是春天到來不久的時節，醉倒在半夜的他被冷醒了，於是一個一個弄醒醉倒的其他人，準備回宿舍。

然而，凌晨零點已過，宿舍有門禁，所有人都回不了宿舍了。那怎麼辦？嗯，找個大涼亭坐成一排，你靠我，我靠你那樣就繼續睡了……

第二天早上，他本以為這已經結束。沒想到，那女孩子的其中一個女閨蜜是當天生日！

他表示心裡非常鬱悶！那怎麼辦？嗯，那晚又是醉倒了一片……

醉倒後的他們，沒有發生過什麼，他也沒有想過那個女孩子心裡想的是什麼。就這樣，青蔥就過去了，變成了如今的小滄桑。

他突然感慨：“那時候小，不懂事。要是換做現在，我肯定會抱一抱她的！”

我笑了：“現在連見個感覺對的妹紙都好難了……”

他也笑了。

他的話題還延伸到他家鄉的習俗等，對此，我放在心裡就好了。

到了中午和晚上的吃飯時間，一般他都讓我先去吃飯，等我吃完後回來再接他的機，然後他才去吃飯。

一開始接他的機時，我依然是處於懵懵懂懂的狀態，因為我依然還不知道那臺機器是如何運作的。而且，在從機器裡取出產品和小零件後，還要把小零件從一根塑膠條上分離出來。

小零件一共有十一個（部分是相同的），分別要分離出來裝在七個小袋子裡。而把小零件從塑膠條上分離出來的方法是擰和剪，有個小零件還需要反手剪，時間只有二十秒左右。

如果是熟手，那麼二十秒是足夠的。但若是新手，那麼二十秒就有點像生死時速了。

因為二十秒之內，如果不把十一個小零件完全從塑膠條上分離出來且分別裝在七個小袋子裡的話，那麼在機器出料的時候，就不得不把沒弄完的塑膠條放下而趕緊去接料，畢竟，三秒之內不接料，物料就會掉到機器下的廢品箱從而影響產品質量以及生產進度。接完料之後，又在二十秒之內，要把新塑膠條上的十一個小零件和那根還沒弄完的塑膠條上的小零件一起分離出來且裝好，如果不能，那麼塑膠條就會越堆越多。最後，會變得完全跟不上機器的節奏，從而讓人的精神崩潰！嗯，機器是不能停太久的，必須在接下料後就立刻繼續執行，所以停掉機器來趕那些塑膠條的做法往往只會有一個結果——被領導罵得欲罷不能。

所以呢，我剛開始接他機的時候，有一種這樣的感覺——這就是戰場！而我，則是一個不會打仗計程車兵。但，戰爭的出現已經不能允許我有時間去學習如何打仗，只能一邊去戰鬥一邊去學習！

那個過程，手忙腳亂得又有點像手足無措的我凌亂到了極致，感覺自己就快要瘋了！因為我的強迫症特別嚴重，沒弄完的塑膠越堆越多、開啟機器門時眼睜睜地看著產品物料從我眼前掉進廢品箱裡、伸出手卻來不及接住正在往下掉的產品物料、產品物料落到我手中卻又異常地彈起來再掉到廢品箱裡，這些都是令我無比抓狂的瞬間！但，抓狂也只能說明我無能而已……

畢竟是新手，三十分鐘的接機時間，我留下了一大堆塑膠條給宋哥。

他笑著表示沒事，之後，他在沒有停下機器的情況下，不但趕完了我留給他的一大堆塑膠條，而且也完全趕上了機器的速度，甚至還能靜靜地坐著和我聊會天。嗯，感覺好牛啊！

他也教了我怎麼分離塑膠條上的零件比較快，嗯，我記住了。

隨著一次又一次的接機，我開始慢慢適應了那種接料和分離小零件的感覺。所以，每次我幫他接機後留在他面前的塑膠條都在不斷減少，後來，一根也不剩了。因為，我的身體習慣了那種速度，我也可以在接機時，靜靜地坐會兒唱幾句情歌了……

他的存在，就相當於一位老師。直接也間接地影響了我，告訴了我好多我想知道的關於公司的事，讓我得以瞭解更多自己所處的環境。還有，教會了我如何去面對那臺機器。

如果一開始我是去接那些非常簡單的機器的話，或許我現在也提升不了自己的速度和加深對那臺機器的熟悉度。正因為困難，勇於面對去突破後，才發現，困難真的能令人成長得更快。

在和宋哥一起負責一樣產品的幾天裡，我知道了那個老女人原來是我們車間主管的老婆，叫做王姐。嗯，雖然她看起來很愛打扮且也掩飾不了她的青春不再，但她至少會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對我微笑。嗯，一個自然的微笑，是一種自然的讚美。所以，我不再稱她為老女人了，而是王姐！

冷麵老大依然冷麵，不過也會有偶爾冰雪融化的時候……

上班其實很容易打瞌睡，特別是負責檢查產品質量的，眼睛的注意力要非常集中！從而，眼睛容易疲倦。如果晚上沒睡好的話，在檢查產品的過程中，可能就會出現“釣魚”狀態。其實，就算晚上睡好了，也還是可能會這樣。因為，中午沒有午覺……

所以，當冷麵老大第一次發現我打瞌睡的時候，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地在我的旁邊大吼一聲把我嚇一跳！然後，露齒笑地對我說：“手裡都沒有砂紙，你還用手擦什麼？”

我笑了……

我笑了，不是我不好意思地笑了。而是，冷麵老大是第一次對我笑，我感覺好難得！我是心滿意足地笑了……

宋哥每天早上一般都不參加早會，因為起得晚。嗯，所謂的開早會，不是開會，而是跳舞啊什麼的。

想想，這真的是一家好特別的公司。以前我上班，覺得最厭煩的就是每天開早會聽老大反覆地像唸經一樣說著同樣的問題。不過現在，換成了新鮮感的，新鮮到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上班的第二天早上，幾個隊排好，我也就位於我的注塑隊。

之後，那位好像冰姐的女文員就上小舞臺上拿著嘜說一些特別的話語，然後叫其中一個隊上臺帶領大家跳，嗯，聽說這是隨意抽的，這就意味著未來某一天我也可能被抽到要上臺跳舞。

嗯，那天跳的是一支好像是拍拍舞什麼的。音樂聲音好像是這樣的：頭拍、肩拍、大拇指拍拍、小拇指拍拍、左扭扭拍拍、右扭扭拍拍……

我們就跟著音樂裡的聲音說到哪裡拍哪裡，有幾次迴圈，每一次迴圈後的速度都不斷加快。如果會跳的話，感覺還挺有意思的，只是初來乍到的我還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一臉茫然。不過，還是會跟著跳跳的……

跳完之後，我們要向左轉，全體面向公司，雙手合十地三拜。一拜國家風調雨順，二拜父母身體安康，三拜公司繁榮昌盛。

最後，早會結束，解散。

感覺，這三拜也挺有意義的。不過，需要內心真的要這麼想才是真的有意義，而沒有靈魂的形式是沒有意義的。

上班的第三天，跳的竟然是抓錢舞，是我目前比較熟悉的一個舞，多得第一份工作的跳舞訓練咯。

所以，在跳的時候，我不需要一臉茫然了。

跳舞結束之後，依然向左轉，全體面向公司。把自己的右手按在自己左邊的心，感謝父母的養育之恩，感謝公司給我們平臺，感謝客戶給我們訂單，

感恩完後，早會結束，解散。

之後，因為下雨，所以就停了好幾天……

感覺，熟悉之後，或許會有不同的味道。

所以，我在適應，我在成長。

在我們完成那樣產品之後，宋哥就被冷麵老大安排去開其他機器了，而我繼續著我的摸索之路——如何從一個低手逆襲成一個高手。

嗯，時間會告訴我答案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