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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老三的家,在村子靠山那一端,屋子建在山根兒底下。
吳家屯,顧名思義,原本村子裡只有一個姓氏,其餘的都是外來戶,張老三他們家就是三十多年前搬來的。
他們家原本有三個孩子,只不過命不好,老大夭折,老二出了意外,就只剩下張老三還活著。他除了要養活自己的妻兒,還要照顧七十多歲的父母。
張老三家的院子裡,蓋著三間土坯房,父母住正屋,張老三和老婆孩子住廂房,原本另一個廂房是給張老二用的,現在還空著,準備給張老三的兒子長大後,娶媳婦用。
劉浮生在廂房的炕上,見到了張老三。
一個瘦得皮包骨,面板黝黑,鬍子拉碴的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
“老三!我從滬市回來了!”吳大明臉上強撐著笑容,心裡卻在嘆息。
原本張老三也是個壯實漢子,自己一個人就能從礦坑裡,把裝滿的礦車拉到地面!可現在,幾乎成了一個能喘氣的活骷髏!
張老三靠在被子上,抬起眼皮,有氣無力的說:“我媳婦和我說你回來了!不少鄉親都去了你家,你們……咳咳!你們是不是把錢都分完了,沒給我留,所以才這麼晚來找我?”
吳大明哈哈笑道:“你瞎琢磨什麼呢!咱是那樣的人嗎?當初說好的,你這條腿,是為了咱們吳家屯斷的!有咱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這是兩千塊錢!你數數!”
“兩、兩千?!”
聽到這個錢數之後,張老三的眼睛頓時就亮了起來,就連他媳婦也瞪大了眼睛。
可吳大明遞過來的,的確是兩千塊錢,張老三緊緊攥著錢,臉色有些漲紅說:“你就帶走那麼點玉件,怎麼可能賣這麼多錢?那都是邊角料啊!”
“邊角料咋地,那不也是咱們秀山的玉?人家滬市有錢人遍地都是,我一開始想買十五,後來發現太便宜了,索性就買五十元一件,結果還是不到兩天,就全都買完了!”吳大明笑著說。
其實這些錢,當然都是他自己從兜裡掏的!
那家東南亞的玉石公司,賠給他五萬塊錢,他在銀行裡存了三萬,給他爹媽和岳父岳母,每家送去了五千。原本他還想再給張老三多拿點的,可是怕拿多了引起村裡其他人背後議論,所以就拿了兩千塊。
兩千雖然不多,卻絕對夠張老三一家五口,吃大半年的!
張老三不知內情,止不住的連連點頭,臉色也好看了許多說:“好!太好了!我就說,咱們秀山的玉,肯定能賣上價錢!等下次……”
說著說著,張老三的表情忽然黯淡了下來!還有下次嗎?別人還有玉石邊角料能頂工資,可他現在工作沒了,連邊角料都拿不出來啊!
這時,劉浮生笑道:“張大哥!這個你就別擔心了!我表哥和其它鄉親們,全都已經商量好了!那些玉石邊角料,在外面加工太費錢,他們想讓你搞個雕刻機,在家裡給他們加工玉件!全村的活兒,都給你做!”
“真、真的嗎?!”張老三的聲音都有點發顫了,眼中頓時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這些話,並不是劉浮生和吳大明事先商量好的,不過吳大明的反應也不慢,更知道張老三現在幾乎已經絕望,只有給他希望,才能讓他有繼續活下去的動力!
“是啊老三!咱們都商量好了!”吳大明點頭。
張老三和他媳婦全都高興壞了,這樣他就不再是廢人,就能靠著自己的手藝養活自己了!
也直到這時候,他才終於注意到了劉浮生:“大明,這個小夥子是?”
吳大明說:“這是我的遠房表弟,來咱們屯子住幾天!”
“你還有這樣的表弟?小夥子儀表堂堂的,肯定城裡人,念過大書吧?高中還是大學?”張老三看到了生活的希望,人也健談起來。
突然!
外面忽然響起亂哄哄的聲音!
緊接著,村裡的廣播大喇叭中,便傳出了惡狠狠的喊話聲……
“吳家屯的,能聽得懂人話的!還能喘氣兒的!全都他媽的,給我滾來小廣場!要是被老子發現,誰他媽的敢不來!我燒了他家的房子!”
聽到這個聲音,吳大明和張老三他們的臉色頓時全都變了!
“王玉波!他怎麼來了?”張老三顯然對這個聲音十分畏懼,說話的同時,人也哆嗦起來!
劉浮生挑了挑眉毛問:“王玉波是誰?”
吳大明的臉上也沒了血色,嘴唇哆嗦著說:“他是王玉宏的弟弟!名義上是玉龍礦業的副總,實際上就是王玉宏的打手!之前那些來我們村的流氓,就全都是王玉波找來的!周邊的幾個村,還有幾座礦上的人,就沒有不怕他的!今天他來,恐怕是……”
說著說著,吳大明忽然不說了。
劉浮生聽懂了他的意思,他們剛從滬市回來,王玉波就帶人找上門,這肯定不是巧合!甚至極有可能,就是衝著吳大明來的!
劉浮生微微一笑:“既然人家來都來了,我們當然要去見見。”
“劉縣……”吳大明剛想叫縣長,但立即就反應過來,急切道:“可是這些人都是流氓,他們打人可狠了……”
“我心裡有數。”劉浮生笑著搖了搖頭,隨後對張老三說:“張大哥,你在屋裡好好養病,我和表哥出去看看!等改天有時間了,咱們再好好聊!”
張老三此時都有點嚇懵了,只是哆嗦著點頭。
離開張老三的家之後,吳大明這才壓低聲音說:“縣長!您雖然是縣領導,可這次卻萬萬不能露面啊!那些傢伙都是亡命徒,什麼事兒都能幹得出來的!好在他們也不知道您在這,您還是先回我家……”
“我躲了,你怎麼辦?”劉浮生沒讓吳大明說完,直接反問道。
既然知道王玉波是為什麼事情而來的,那麼去滬市的吳大明,肯定是要被針對的!
吳大明聞言一滯,隨後咬了咬說:“我沒啥!大不了暫時向他們服個軟,認個錯,他們……他們不能把我怎麼樣……”
說道後來,就連吳大明自己,都已經沒有了底氣。他是知道王玉波和那些手下的,真不能把他怎麼樣嗎?很有可能,他就會變成第二個張老三!
劉浮生笑道:“吳大叔別害怕,只要我還是秀山縣長,就沒有人能對秀山縣的百姓作威作福,在滬市如此,在秀山縣,更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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