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酒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四十章 絕境如何逢生,地煞七十二變,祭酒,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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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不疼?”

話音方落,妖霧驟然沸騰,七隻磨盤大的妖眼紅光大熾。破眼上的劍首淌出碧綠妖血。

李長安冷眼與其對視,任由螯肢在腦袋四周擺動。

“呲。”

螯肢掠過空氣,在李長安臉頰上留下一道血痕。接下來,這蜘蛛“娘娘”卻沒對李長安這個不知死活的俘虜再做什麼。它在左右寰轉幾次,忽的擺動節肢取下一個人頭繭,夾住這繭抵到李長安身前。

這繭子裡裹著一箇中年婦人,李長安可以清晰看見劣質水粉下粗糙的面板,眼角遮掩不住的魚尾紋。她尚在幻夢中沉眠,眼睛與嘴角都勾起淺淺的弧度。

“呵,這又是什麼意……”

李長安冷笑還掛在嘴邊,瞳孔便劇烈收縮。

蜘蛛妖舒展開一隻螯肢,螯肢在空中微微抖動,竟然從尖端擠出一根黑色半透明的針管。

螯肢輕輕一扣,那針管便自婦人天靈蓋貫入。

婦人終究從虛幻的美夢中清醒過來,她頭顱不停抖動,微微昂首,睜圓了雙眼,嘴巴因痛楚而張開。

可是她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喊不出。

因為她的嘴裡、眼眶裡乃至鼻腔裡,都蒙上一層蛛網狀的白膜。

在讓人毛骨悚然的吮吸聲中,不斷有流質從天靈蓋被針管吸走。婦人的顫抖停息下來,她的皮囊隨之乾癟,像是被吸空的飲料袋。蜘蛛妖卻仍然沒有罷休,螯肢繼續往下探去,把乾癟的頭部都擠進了蛛繭,把最後一點殘餘吸光,就好像現代人吸取盒底的牛奶。

隨後,婦人的頭顱又慢慢從繭中“長”了出來,開始是乾癟著歪在脖頸上,最後慢慢鼓脹,又變回了那個因痛楚而扭曲的人頭。

這皮囊像如同一個氣球,被蜘蛛要吹起,爾後吐出一團蛛絲封住頭頂的傷口,最後,這蜘蛛妖竟然將這空殼掛在了李長安身邊。

接著,蜘蛛妖又抓來一個繭子,裡面裹著的是個男子。它再次伸出針管,這次卻未進食,只是輕輕刺入男子的脖頸,輸入了自己的毒液,便也將其掛在李長安身邊。

這個男人的美夢似乎很是暢快,一張大嘴微微咧開,唇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蔓延出白色的細絲。

不用多久,這些細絲便會結成膜封住男子所有的孔竅。也不用擔心他不能呼吸進食,因為到那時,他早已被化作一袋濃液。

李長安不忍再看,扭過頭,卻是婦人那張猙獰的臉。

還真是妖孽,趣味兒惡劣得很。

李長安閉上眼睛。

……………………

飛飛是在一連串噩夢中驚醒的。

她夢見被奪走了彈弓、寶劍,塞了一懷的書籍刺繡,然後便被綁進了一架紅轎子。可一轉眼,那紅轎子便化作一隻猙獰的蜘蛛。

初初醒來,全身痛楚痠軟,喉頭髮疼,腦中轟鳴。

她睜開眼,慘白的陽光自虯結勾連的枯枝間透下來,覆在她滿是烏青擦傷的臉上。

她記憶裡最後一個片段,是被那蜘蛛妖洩憤折磨。

“這是……陰間?”

“我死了麼?”

這結果倒也不比夢中情形來得糟糕。

很快,她便發現自己動彈不得,微微頷首垂目下去,脖頸之下全被白繭裹住。

“飛飛醒了!”

這聲音的主人頗為激動欣喜。這是誰?有些熟悉。飛飛的腦子一時間轉不起來。

“醒得真不是時候。”

這個聲音平平淡淡,好似主人家萬事都沒放在心上。這是……道士!

腦中一個激靈,飛飛忙忙扭頭尋去。

李長安正掛在她斜對面的一截枯枝上,隨風晃悠,周邊掛著一圈繭子。

瞧見這頭熟悉的短髮,飛飛不知為何心下安定許多。只是轉眼一想,為什麼說醒得不是時候?

忽的,濃霧漫過枯林。

七隻猩紅的巨眼出現在眼前。

…………

霧氣收斂,蜘蛛妖歸還了巢穴。

李長安身邊的樹枝上又掛上了一個人頭繭。

“便這樣死了?”

飛飛臉色蒼白,蜘蛛噬人的一幕,委實過於駭人。

“便這樣死了。”

書生嘆了口氣,他醒得早一些,但無論看過多少次,看來仍舊覺得世間的殘忍莫過於此。

他瞧見飛飛眼中惶然無依,安慰道:“看那蜘蛛妖的用意,是把我們三人留到最後,至少……能多活上一些。”

飛飛慘笑:“豈不是更慘。”

書生心兒一顫,卻是無言。

是啊,那些死在前頭的,能在美夢中一了百了,自己三人在死之前,還得備受煎熬。真不如當時便死了!

一直沉默著聽兩人對話的李長安突然開口。

“死?那也未必。”

他轉頭對著斜下方,在那裡蛛化人正用背後的手臂攀住樹幹,用軟管塞進一個人頭繭的口中。

李長安深吸一口氣,喚了聲。

“牛秀才。”

語罷,他死死盯住蛛化人,或者說蛛化人唯一條正常的手臂。那隻手上戴著一枚造型別致的同心指環。這蛛化人渾身髒兮兮,唯獨這枚指環光潔如新。

飛飛與書生見李長安冷不丁稱呼那妖怪為“牛秀才”,難不成這妖怪是道士舊識?兩人滿腔疑惑,飛飛捺不住性子,就要開口詢問,卻被李長安用眼神止住。

他繼續開口試探:

“如今那牛半城在綦縣一手遮天,綦縣的百姓也相信這山裡的蜘蛛妖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唯有牛秀才的妻子說織女娘娘是妖魔,牛秀才的獨子還大鬧織女廟,三翻四次讓那牛半城下不了臺。”

“你說,牛半城會不會乾脆就把那小子送過來?倘若送過來,是如你一般變作不人不妖不鬼的怪物?還是乾脆就被裹成繭子吸成空殼?”

一番話下來,這蛛化人卻仍舊如那石頭木頭,沒有絲毫的動容,只是重複著他日復一日不變的工作。

李長安心頭空落落的,難道……

“不敢稱秀才,鄙人只是小小童生。”

只是小小的一句,三人便好似激流中抓住一根稻草。李長安鬆了口氣。沒賭錯!他正要開口。

“不必多言,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牛秀才便截斷了他的話頭,一邊說著話,一邊手上的動作仍舊有條不紊。

“但是沒有用的。”

眼見著峰迴路轉,絕處就要逢生。可轉眼這救命稻草就想自個兒斷掉。

飛飛急得脫口而出:“你這妖……怎知沒用!”

“對!”書生介面說道,“瞧見那蜘蛛妖的眼睛麼,就是道長刺瞎的。”

牛秀才幾隻眼睛掃過兩人的臉,聲音依舊木然。

“那有如何?瞧見我的眼睛了麼?八隻。瞎了一隻,它還有七隻。你們呢?不是掛在樹上等死麼?”

說著,他轉身朝著李長安。

“這滿山的霧氣就是蜘蛛的網,我即便幫你們逃出蛛繭,卻也逃不出這霧網,除非……”牛秀才昂起頭來,臉上八隻雜亂分佈的眼睛閃動著仇恨的光。

“……你有辦法殺了這蜘蛛妖!”

殺蜘蛛妖?飛飛與書生的神色都暗淡下來。這談何容易?

“我知道。”

李長安卻淡然點頭。

“你有辦法?”牛秀才急急追問。

“我沒辦法。”

牛秀才楞了一會兒,眼中的光芒慢慢散去,眼看又要變回個石頭木頭,李長安卻笑道:

“可不代表其他人沒有辦法。”

“我說得對麼?”

他忽然轉頭看向身邊空無一物的樹丫。

“薛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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