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9章情深意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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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屯的民風,向來是一家有事大家幫,多少年來,父老鄉親一直靠著互相幫襯,渡過一道道難關。
就在喬萬福和秦小玉定下結婚日子第二天出工的早晨,社員們聚在十字路口的大柳樹下,王奎隊長安排完修渠、修路的生產隊勞動,花喜鵲從人群中站了出來。
“大夥先別走呀,聽我說兩句。”
花喜鵲一邊說著,一邊踏上大柳樹下的青石臺,王奎隊長知道她要說啥,把地方騰出來讓給她。
花喜鵲招呼大夥說道:“今天是陰曆四月十八,誰家沒下大醬,別怪我沒提醒你們。”
“還以為有啥事呢?下個大醬也要你來提醒?”有人嘲笑。
“不用你多嘴,我上來可不是就為這事,我是要報告大家一個喜事,再有四天就是喬喇叭和馬寡婦的大喜日子,到時候,生產隊給大夥殺肥豬擺酒席。”
“哪有酒呀?”有人喊道。
“沒有就自己撒潑尿灌一壺。”花喜鵲繼續說道,“大夥別竟想著吃喝,別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也不能讓傻老婆等孽漢子,苦熬干休一輩子。喬喇叭家和馬寡婦家啥情況大夥都知道,咱們幸福屯歷來有個規矩,喜事大家辦,難事大家幫,大夥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湊點份子,就成全了一樁好事。昨天,公社鄒主任拿出十塊錢拋磚引玉,大夥當然不能跟她比,有多多出點兒,有少少出點兒,沒有就多出點力。我呢,受人之託,忠人之事,跟大夥打個招呼,今天收工以後,大夥把湊的份子都先交到生產隊裡,到時候我在社裡候著,麻煩高會計給記個禮賬。喬喇叭哪去了?你上來!”
花喜鵲在上面說,喬萬福在下面被大夥推推搡搡捉弄,花喜鵲一喊,他被幾個年輕人推到青石臺上,激動得臉通紅,眼睛裡閃著淚光,靦腆得像個孩子。
“馬寡婦沒來,豁出去了,我就代表她了,來,喇叭,咱倆給大夥鞠三個躬,謝謝老少爺們。”
花喜鵲說著,用手摁著喬喇叭的頭一遍遍給大夥深鞠躬,喬喇叭的頭差點被花喜鵲摁到了地上。
社員們呼喊著,嬉鬧著。王奎隊長藉機又走上青石臺,說道:“大夥別嘻嘻哈哈的,回去都當回事,就按花喜鵲說的,四月二十二,社裡殺豬管飯,為奪紅旗慶功,借這個機會,把喬喇叭和馬寡婦的喜事辦了。到時候,劉一刀你負責找幾個人殺豬;姜大拿,你負責準備飯菜,從今天開始你就別參加生產隊勞動了,去社裡搭兩個灶臺,碾一百斤高粱米,把豆腐坊弄好,準備做點大豆腐乾豆腐,其他我沒想到的事,牤子你負責張羅張羅。”
這是振奮人心的訊息,社員們如同聞到了殺豬菜的味道,一下子精神百倍,有說有笑。
事情安排妥了,社員在王奎隊長和牤子的帶領下分成兩夥,一夥修水渠河道,一夥鋪墊砂石平整屯裡的兩條土路。
農曆四五月份,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儘管家家戶戶吃穿用都捉襟見肘,但是喜事大家辦,誰家也不含糊。
傍晚收工後,社員或家屬陸陸續續來到生產隊部,有出錢的,有出布票的,有提著雞蛋的,有拎來米麵的,還有拿來山貨的,有抱著大公雞的……
葉坤老師家和王奎隊長家分別拿出五元錢,在社員家庭中算是拿得最多,其餘的多數是一兩元錢,或者十個、二十個雞蛋,五斤、十斤米麵。
人多力量大,眾人拾柴火焰高,單就這些,足以成全一個寒酸家庭。
有了社員群眾湊來的份子,在花喜鵲的張羅下,為新郎新娘和兩個孩子做新衣的布料,還有一套新被褥的面料第二天就買了回來,順便還買來了一捆舊報紙、一沓彩紙和兩掛鞭炮。
小梅媽義務為新郎新娘和兩個孩子縫製新衣;另有幾位婦女幫忙做被褥;牤子和幾個年輕人用舊報紙將秦小玉家裡的棚和牆整糊一新;四姑娘和其他幾位姑娘、小媳婦用紅紙剪成喜字,用彩紙疊成花朵掛在牆上;葉坤老師揮毫為新房書寫了對聯。
喬萬福和秦小玉成了閒人,出出入入的,看著大夥忙乎,有勁使不上。
生產隊社,室外搭起了簡易帳篷,支起了鍋灶,備好了乾柴柈子;碾坊的碾子轉了起來,一匹老馬被戴上眼罩,一圈一圈地把高粱碾成了米;豆腐坊也準備停當,豆腐包已經洗淨晾曬;一夥婦女被派出去採山野菜。
幸福屯有很多能人。劉一刀號稱殺豬宰羊從來無須第二刀;姜大拿既是遠近聞名的廚子又會做豆腐,去年幸福社“大鍋飯”的時候,全由他掌灶。現在這兩位能人又派上了用場。
時間一轉眼就到了喬萬福和秦小玉結婚的大喜日子。
凌晨,生產隊社,劉一刀開始磨刀霍霍,姜大拿開始套毛驢磨豆漿做豆腐。
老頑童幫忙準備細麻繩和秫杆,牤子和趕來的四五名青壯大漢開始擔水、劈材,大鍋裡裝滿了水,灶膛裡架上木頭柈子開始生火。
木板、長桌、大盆、長釺、鋤板、烙鐵一應準備俱全,以劉一刀為首的五六個大漢跳進豬圈開始抓豬。
大肥豬被單獨關在一個圈裡,此時,無論怎樣掙扎、咆哮都無法逃脫豬壯被宰的命運。
轉眼間,大肥豬被壯漢們撂倒,四蹄被麻繩捆綁扣在一起,哀嚎的長嘴巴也被細麻繩捆綁得結結實實。
四個人用兩根木頭將肥豬抬著走向封神獎臺,然後整個豬身被兩根木頭壓在長桌上,豬頭耷拉在桌子的外面。
劉一刀出手了,先是對著豬頭狠狠的一棒,然後……大盆裡秫杆不停地攪動。
肥豬的四蹄依次被割開小口,一杆長釺插進去抽出來,壯漢開始從開口處像吹氣球一樣往裡鼓氣,待肥豬被吹得渾圓飽滿,再把開口處用細麻繩紮緊。
大鍋裡,水已經燒得滾沸,兩塊木板已經架在鍋上。肥豬被抬到木板上,壯漢們開始用葫蘆瓢舀沸水往豬身上澆,澆透了,劉一刀指揮大夥用鋤板刮豬毛,鋤板過處,豬毛散落,刮不掉的地方最後就用燒紅的烙鐵。
刮完毛的肥豬又被擺放在長桌上,劉一刀再次出手……
這位劉一刀,有一個喜好,無論給誰殺豬,都會把豬膛裡護心那塊肥油掏出來塞進嘴裡,當場趁熱吃掉。
接下來,摘腸肚、倒腸肚、翻腸肚、洗腸肚、灌血腸,肥豬被大卸八塊,豬頭和豬蹄架火燎烤……
再說姜大拿,已經磨好豆漿,開始過濾。隊社裡的那口一百印大鐵鍋上方已經吊起了十字木架,拴上了豆腐包,老頑童負責添漿晃架,姜大拿負責夾板擠壓。
濾好了豆漿,大鍋下灶膛裡生起火,架上了乾柴柈子開始熬豆漿,豆漿熬好了,開始滷水點豆腐,大豆腐上槽,幹豆腐上枷,開始擠壓。
這期間,隊社裡熱氣騰騰,幹活的人歇息片刻,喝碗豆漿,吃碗水豆腐作為自己對自己辛苦的獎賞。
黎明時分,年輕社員將通往生產隊部的道路兩側插上了彩旗,在生產隊部禮堂外的大門上張貼了喜聯。
幸福屯年紀稍長和一些被花喜鵲派上用場的社員群眾早早地來到了社裡等候。
大倔子何耀祖套上一輛馬車,在駕轅馬的頭上繫上紅綢,三匹騾子也戴上了紅花,車板上被打掃得乾乾淨淨,整裝待發。
這時,秦小玉家裡已佈置一新。幸福屯的一些年輕男女早已趕到,把裡外門兩側都張貼上了喜聯,幾位大姑娘和小媳婦正幫新娘秦小玉梳妝打扮。
吉日良辰,新郎喬萬福穿著新裝,繫著紅綢,跟隨花喜鵲、公社婦女主任鄒傑、王奎隊長、四姑娘和二賴子一同來到社裡。
花喜鵲為起早趕來的鄒傑胸前佩戴一朵紅花,自己也將一朵紅花插在頭上。
四姑娘今天也打扮一新,牤子和她被花喜鵲選中為伴郎和伴娘,這事牤子事先並不知道。
四姑娘手拿兩朵小粉花,一來到社裡就興高采烈地到處找牤子。
牤子正在給姜大拿打下手,突然被四姑娘拉向一邊:“牤子哥,你過來,我給你戴花,嘿嘿!”
“給我戴什麼花,胡鬧!”牤子把四姑娘甩開。
“花姨安排的,你是伴郎,我是伴娘,她讓我給你戴上。”四姑娘補充道,“花姨說了,今天就她說的算,我爹都不好使,她想讓誰幹啥就幹啥,誰也不能推辭。”
這時候,花喜鵲一副主事派頭走過來:“牤子,給你安排個任務,給新郎新娘當伴郎,事先沒跟你說,這事是露臉的好事,我不能給別人,就你了,把花戴上,一會兒坐馬車跟我走,接親去。”
“花姨,你讓別人當,我不當。”牤子極不情願地往出推脫。
“不行,平時我聽你的,今天你得聽我的。”花喜鵲不容分說,轉身忙去了。
牤子一臉無奈,心裡明白,準是四姑娘出的鬼主意。
四姑娘十分得意,不管牤子願不願意,拉著他,硬是把一朵小粉花戴在了他的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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