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攔截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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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姑娘的大姐家在那樣的年代,經常能分得多餘的米麵糧油,聽起來有些不可思議,但卻是不爭的事實。
雖然是心照不宣的事,但沒人說這種事違法。
這種事名義上沒有佔公家的便宜,實際上是鑽了公家的空子,而且不鑽空子都不行。
得到了好處,很少有人再去較真,倘若去較真,不僅好處沒了,還可能落得一身不是。
這像是一個定律,也是一個溫床,自古以來這類事都難得糊塗,可是糊塗的結果註定助長了不該助長的東西。
四姑娘大姐家有這個條件,時常拿出一些糧油,接濟一下父母、姊妹。
王奎雖然察覺出有些不對勁,也弄不出什麼道理來,反正有吃的總比餓著強。
這不,估摸著孃家這季節肯定又糧油不濟,前兩天,四姑娘大姐約了二姐一起來了。
大姐扛來三十多斤苞米麵,二姐幫著拎來十多斤豆油。
大姐做了一套新衣服,二姐買了一條花頭巾,特意送給四姑娘,作為她二十歲的生日禮物。
二十歲的姑娘,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
兩位姐姐都開導四姑娘,以後不能再像小夥子似的,要收斂一下,有點大姑娘的樣子,不然哪個好小夥願意娶?
四姑娘表面上雖不以為然,可是心裡卻早有了主意,其實,她早就看上了牤子。
牤子不僅有體魄,有力氣,會幹活,而且識字讀過不少書,說話風趣幽默,人卻實誠得很。
十六歲那年,牤子一出校門就跟著遠房親戚去了四平火車站幹起了裝卸工。
幹了三年,因為掙得少,吃不飽,城鎮戶口問題解決不了,才又回到了幸福屯。
牤子算是萬寶屯年輕人中見過世面的人,明白事理,也很有號召力。
王奎隊長早就看他是一把好手,讓他當上了生產隊打頭的,準備栽培他將來接生產隊長的班。
四姑娘和牤子兩小無猜,從小一起長大。
牤子比四姑娘大兩歲,小時候一起上學,一起玩,四姑娘只當牤子是大哥。長大了,特別是每天和牤子在一起幹農活,牤子的一舉一動都讓她動心。
四姑娘為什麼總願意在男人堆裡幹活?如果說以前是因為她逞強好勝,後來的一番心思卻全是為了多看牤子幾眼,多和牤子說說話,也巴不得牤子對她有點啥非分的舉動。
別看她在別人眼裡像假小子似的,暗地裡少女懷春,晚上睡不著覺,就想著啥時候能和牤子在一起。
四姑娘時刻記掛著牤子,知道牤子經常吃不飽,家裡又多了三十斤苞米麵,她昨天晚上發麵的時候心裡就盤算好了,特意多和了兩碗麵,就等著今天多貼幾個大餅子,讓牤子來吃個飽飯。
四姑娘的娘矇在鼓裡,還埋怨她把面和多了,她哪裡知道四丫頭原來是個鬼丫頭。
牤子不糊塗,明明知道四姑娘喜歡他,有事沒事總纏著他,今天等他幫忙挑水,明天找他幫忙起豬圈的糞肥,回頭給他煮兩個雞蛋,燒幾個土豆、地瓜,揣幾把炒熟的黃豆,這一回又吃上了焦黃的苞米麵大餅子。
可是牤子偏偏不喜歡四姑娘。
無論四姑娘在他面前怎麼百般殷勤,無論如何大膽地表示愛慕之心,牤子彷彿就是一塊木頭,不僅無動於衷,而且有些膩煩,常常拿話揶揄這個痴情的假小子。
今天也不例外。
牤子一邊吃著苞米麵大餅子,一邊耐著性子聽四姑娘講著苞米麵的來歷。
餅子吃完了,四姑娘沒話找話還想賴皮糾纏,牤子也不搭茬,只顧撲打幾下手,抖掉手上的餅渣,然後,挑起水桶就往外走。
四姑娘又跟了出來。
院子裡,四姑娘的娘一見牤子又挑著水桶出來,心裡高興,說道:“牤子,不用你再挑了,四丫頭趕緊把扁擔接過來。”
四姑娘一副坐享其成的樣子,美滋滋地站在門口,哪裡肯去接扁擔。
“沒事的,我把水缸挑滿……王嬸做的大餅子太好吃了。”
牤子沒忘用一句恭維的話表示對吃餅子的謝意。
四姑娘的娘喜歡地說:“以後想吃啥,嬸兒給你做。”
王奎隊長走出菜園,沒再客氣,對牤子說:“今天你帶一夥壯勞力去後崗那片向陽地揚糞,我領婦女去社裡戳苞米,挑豆種;
“派你爹套輛馬車,領兩個半拉子勞力去溝裡砍樹枝準備做幾個耮耙,再過幾天,等大田地乾爽了,陸續開始上犁杖,耙地;
“讓張木匠繼續修理犁杖和播種農具,老蔫還去燻馬糞。”
王奎隊長說著今天生產隊裡的安排打算,牤子認真記在心裡。
王奎隊長十分信任地拍打一下牤子的肩膀接著說道:“今天社裡的活兒由你來安排,吃完飯我先去社裡,劈點兒秫稈棒,準備挑豆種,更主要的是讓老頑童趕緊把豆餅收好,否則,這幫婦女像餓狼似的,一會兒還不都啃光了。”
“行,大叔你放心。”
牤子答應著往出走,為四姑娘家又挑了三擔水,裝滿了大水缸。
十字路口旁有一棵粗壯挺拔虯枝蒼勁的大柳樹,從春到秋飄動著柔曼的枝條。
大柳樹上幾處滄桑的樹眼像一位家族老者時刻關注著屯裡人。
在那棵大柳樹的枝丫上,懸掛著一柄犁鏵,旁邊拴著一個小鐵棒,這相當於幸福屯的“響鐘”,只要用小鐵棒敲打犁鏵,犁鏵發出金屬的響聲馬上傳遍全屯。
大柳樹是麻雀的天堂,夏天也是人們談笑乘涼的好地方。
在那棵大柳樹下有一個青石臺,平時孩子們在上面拍皮球,歘嘎拉哈,每天社員聚集的時候,生產隊長就會站在青石臺上講話。
且說牤子從生產隊社出來,本想回家吃早飯,剛才已經在王奎隊長家吃了兩個苞米麵大餅子,雖然還不是很飽,但已經是多少天來吃得最飽的一頓。
他抬頭看看太陽,估摸著該上工了,就趕去十字路口,站上高土堆,敲響了掛在大柳樹上的犁鏵。
聽到清脆的鐘聲,最先報到的是一條大黃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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