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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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祈對於禪院甚爾起起伏伏的心情一無所知，一邊在美食話題一騎絕塵，一邊分析研究神蠡發來的其他網聊套路。

其中泛用性極高的一條建議躍入神祈的眼眸：“初次聊天目的性不要太強，留給對方一定時間和空間。”

神祈下意識看了眼電腦螢幕的左下角，時間已經過了十一點。

經常晚上辦事的夜兔熬幾天夜完全不成問題，但是禪院甚爾作為一個普通的正經人，按照正常作息，他應該快要睡覺了。

於是，莫名其妙在深夜被分享了一堆街頭巷尾、高階餐館的美食後，禪院甚爾只收獲了一句：“啊現在已經十一點了，挺晚了，你也早些睡~晚安！”

結束話題的神祈伸了個懶腰，併為自己點了個贊。

不僅在恰當的時機，趁著對方還沒覺得疲憊時結束話題，而且靈活運用其他網聊小技巧，透過“早些睡”這種不動聲色的關心話語，刷了一波好感度。

可以說是非常體貼且優秀了！

另一邊。

真心實意覺得夜生活剛剛開啟的禪院甚爾盯著“晚安”的字眼，緩緩在腦袋邊打出了一個問號。

而看到對方如此回覆的孔時雨一下子樂了：“一看人家就是普通人中的乖孩子，要睡美容覺的哈哈哈哈！”

終於吃到一口快快樂樂瓜的他毫不客氣地發出刺耳的鵝叫。

等嘎嘎嘎笑完後，孔時雨終於強行收斂了面上的快活，再次讓自己變得正經可靠了起來。他詢問道：“你今天算是聊完了？怎麼樣，就選定這位心思單純的小朋友了？”

他點開禪院甚爾的訊息介面隨意翻了下：“其實還有其他人聯絡你。”

“這些人你打算怎麼辦？都不回覆了？”

還沒等禪院甚爾回覆，已經互道了晚安的小兔子頭像邊又冒出了一個小小的紅點。

禪院甚爾拿過滑鼠，再度點開笑得燦爛的小兔子頭像。

“今天和你聊得很開心！”

“我叫伏黑祈。”

“明天見！（小心心發射）”

過分優越的各項屬性。

不似作偽的開心心情。

簡簡單單的肯定表態。

一切，都好像太過於完美了。

白熾燈光下，禪院甚爾彷彿再度手握賭馬券，站在了人潮洶湧的賭馬場內。

向來輸多贏少的他滿不在乎地嗤笑了一聲。

他帶著一層繭的大手按在了鍵盤上，彷彿壓上了自己的賭注，緩緩敲打道：“好的，明天見。”

看了眼神祈的表情包，禪院甚爾研究了一下網站自帶的表情，又補充道：

“（微笑emoji）”

“你發的什麼！！！！啊啊啊啊啊啊！！！！！”

當本覺得可以畫上一個圓滿句號的孔時雨化作土撥鼠，開始歇斯底里的時候，神祈和神蠡臉上的笑容也瞬間消失。

神祈微笑且從容地按了右上角的叉，直接關閉了聊天窗。

她冷靜地深吸一口氣。

但是等她重新開啟聊天窗的時候，那個黃豆emoji依舊在對她微笑。

與這皮笑肉不笑的戲謔表情對視三秒後，神祈終於忍不住再次關掉了聊天窗，並認真地懷疑道：“老爺子，他這是在嘲諷我？”

是她的表態太過於積極主動，以至於對方飄成了這樣？

“可能是發錯了表情？”神蠡同樣覺得不可思議，唯一能夠想到的解釋就是這個了。

神祈沒有接話，只是把自己的指關節捏得咯吱作響，眼眸裡閃爍著冷酷的光。

雖說是自己主動在先，但是如果真的是莫名其妙就被無禮冒犯了，那她也會毫不留情地直接結束這場普通人扮演遊戲，並展露出夜兔一族的暴脾氣。

就在這時，一個小紅點再度出現在了禪院甚爾的頭像框附近。

神祈沒有猶豫，殺氣騰騰地直接將聊天視窗開啟。

只是，這一次，出現在對話窗最下方的不再是之前的黃豆微笑emoji。

而是一個和她先前發射小心心的表情包相對應的，一隻小手珍惜地捧住掉落的一顆顆愛心。

神祈滿臉的肅殺，逐漸鬆動。

這表情包顯而易見地在傳遞著同樣的對彼此的好感，所以說，之前那個應該就是發錯了吧？

原本腦子裡冒出來的“果然不該分注意力給男人，有這時間去賺錢不香麼”被收了回去。

鬥智鬥勇了許久，宛如過山車一樣的情緒最終穩定在了一個愉悅的數值，這樣的心情是欺騙不了人的。

神祈不由翹起唇角。

有點像是工作了許久拿到了尾款，但是又存在些許輕微的不同。

她沒有再回復。

只是伸了個懶腰，鬆了鬆肩膀，並站起了身。

離開了昏黃的暖色燈光，夜幕將她深藍色的眼眸襯得更為深邃。

淅淅瀝瀝的夜雨中，撐開的黑傘像是伸展的黑色羽翼。

迎著隆隆作響的直升機，神祈緩緩帶上黑色的皮質手套，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今天心情不錯。”

“感覺賺錢的動力都更加充足了。”

第二天。

禪院甚爾迷濛地睜開眼，一邊用快餐隨便解決了下自己和某個小崽子的五臟廟問題，一邊抓緊時間去檢視網聊訊息。

他一登陸賬戶，就看到了對方在六點多的一句“早！今天日出很美！”

以及一張從高處拍下的斑斕日出

——在鋼鐵叢林的盡頭，高聳的天際線被渲染得火紅，絢爛得格外閃耀。

禪院甚爾只是簡單看了一眼，並沒有去給予太多的目光。

這種所謂的美麗是在陰暗面生活的他從來不會在意的東西。

在窗前，禪院甚爾自然接收到了對方像是窗外日光一般的熠熠生輝的燦爛。

帶著無憂無慮大小姐的直白和熱烈。

看來昨晚另一個表情的彌補還算是及時且有效。

想起什麼，夜貓子·禪院甚爾下意識去看了眼現在的時間——現在已經中午十一點了。

距離她的訊息已經過去了近五個小時。

五個小時，已經是一個嚴重的態度問題了。

厭惡封建病態禪院家，並沒有什麼大男子主義的他對於向女性道歉並沒有什麼心理上的坎。

抓了一把自己亂糟糟的頭髮，禪院甚爾果斷髮了一句“抱歉”。

為了維護一個“普通人”的良好形象，禪院甚爾想了一下，果斷無視了自己剛起床的事實，回覆道：

“今早去鍛鍊了，剛剛才看到訊息。”

反正孔時雨給他的簡介裡面有一個愛健身的詭異標籤，本來他是抱著無所謂的態度。

但是現在看來，對於他這種人來說，倒是個不錯的扯藉口理由。

只是等他回覆後，對方卻久久沒有回覆。

五個小時前。

神祈和夜兔們被私人僱傭，為了護送某國政要，已經熬了一個通宵。

好不容易結束的神祈拎著裝滿了現鈔的皮箱，心情大好地拍下了窗外的日出，向禪院甚爾發出了自己的問候。

神祈為自己點了個贊。

像禪院甚爾這種熱愛健身的人，一般也會注重飲食作息，她悄悄熬個通宵，正好在清晨裝一個早睡並且早起的普通人人設，刷一波好感度。

然後，

十五分鐘，沒有回覆。

半個小時過去，沒有回覆。

一個小時過去，依舊沒有回覆。

最終，秉持著絕不內耗的基本原則，神祈果斷在香噴噴的被窩中睡了過去。

等到她再度頂著亂蓬蓬的金髮醒來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多。

看著禪院甚爾中午十一點多的訊息，見過禪院甚爾肌肉線條的神祈一點也沒有懷疑這句話的真實性，一邊為這樣勤勉自律的男人而點贊，一邊毫無內疚地為自己找好了藉口。

纖長的手指在鍵盤上輕輕敲擊：“之前在外面商務會談，比較忙。”

去做僱傭兵，和商務會談，四捨五入都是去賺錢，怎麼能說是騙人呢？

看著又沉寂下來的聊天框，並沒有瞬時得到對方回覆的神祈只覺得這樣的溝通效率實在是太差。

於是，她再度翻開了先前老管家為她整理好的普通人網聊知識要點。

很快，一條小技巧躍入了她的眼簾：

如果只是透過交友網站閒聊，很容易沒有真實感。

適當可以用三次元的社交軟體、簡訊、電話增加現實感，為接下來的見面做好心理鋪墊。

因為論壇裡並沒有寫需要在網站上聊多久，所以神祈猶豫了一下，就按照論壇的經驗帖，裝出自己只是為了更加方便的單純模樣：

“因為我工作會有些忙，平時做不到立刻在網站上回復，所以方便給我一個聯絡方式麼？（如果唐突了請直說）（乖巧探頭.jpg）”

然後，她就恨不得立刻撤回。

和別的僱主談生意說得太順了，導致她說的是“聯絡方式”，而不是手機號碼。

她早就查到了禪院甚爾名下的各種聯絡方式，但是真的要與對方聯絡，必須過一下明路。

而現在大部分人都是透過郵箱溝通的，更別提是陌生的網友。

雖然光是得到郵箱雖然也算是更進一步了，但相比之下，追求效率的她更想要手機號碼之類的聯絡方式。

可惜這個網站的聊天介面沒有開通撤回功能。

正當神祈用出了談上億生意的認真，全速思索該如何找補，甚至想到僱傭駭客撤回的時候，聊天介面彈出了一個標誌新訊息的小紅點。

神祈擰緊了眉頭。

他都已經看到了自己的訊息，那本次只能作罷。

等明天再想想，怎麼找個藉口吧……

但是當神祈點開訊息時，就看到了一串手機號碼。

本以為一開始只會收到一個郵箱方便發訊息的神祈抿了抿唇，直接愣住了。

啊，一切，就這麼簡單？

這個男人是不是太單純簡單了？

就不怕她是個騙子，或者是未來會透過手機號碼糾纏不休？

雖然覺得禪院甚爾的反詐意識有待進一步提升，但是這不妨礙神祈一下子心情大好。

感覺今晚又能多吃兩碗飯了！

而從來不怕別人電信勒索的禪院甚爾也不覺得給個手機聯絡方式存在什麼問題。

反正那些有錢人都習慣打個電話把人呼來喝去了。

那些所謂上流世界的有錢人，披著一層表面的現代文明，實際骨子裡和咒術界的老傢伙一樣……

夜幕之下，強壯的野獸陷入這一片寂靜熟悉的黑暗之中。

幽暗的翠瞳充斥著平靜的倦怠和無趣，反正他早就無所謂了。

下一秒，

“叮咚”一聲簡訊提示的脆響打斷了他紛雜繁蕪的思緒。

禪院甚爾拿起手機，裡面多了一條簡訊：

“你好，這是我的手機號碼，你可以存一下。

以後有事直接聯絡。——伏黑祈”

禪院甚爾盯著泛著熒光的手機螢幕，沉默了片刻。

良久，他發出了一聲嗤笑：

“什麼鬼，像個老師好同學好的初中生似的。”

禪院甚爾嘴皮子上說得不屑一顧，身體面對富婆還是過分誠實且殷勤地打了個“好，直接聯絡。”

他很快得到了回覆：“（擊掌）耶！”

隔著網路，對他無所圖的她沒必要偽裝自己。

哪怕他目前知道的只有一張高糊的對方照片，但是禪院甚爾也莫名其妙好似看到了金髮少女綻放的笑容，大大的，明媚的，和他格格不入的。

就真的像一隻天真無邪的小兔子一般。

結束今天的對話日程後，禪院甚爾瞥了一眼不遠處抱著小動物畫冊縮成一小團沉沉睡去的炸毛小崽子，忍不住想到：

這麼很有禮貌的兔子小姐應該很容易和自家那個脾氣死倔的小崽子相處吧……

看著那串新增的手機號碼，禪院甚爾感覺他這兩天的運氣好像確實不錯。

他不擅長記男人的名字，但是對於女人的名字還是能記得的。

在手機號碼的備註處，禪院甚爾的手指微微停頓了下。

按照以往的經驗，他收錄別人手機號碼都是直接備註編號的，但是這次……

禪院甚爾不是什麼糾結的人，飛速在手機按鍵上輕點後，就點選了儲存。

這樣的話，就能保證她在通訊錄最前面了。

與此同時，在手機螢幕上，一個名為“AAAAA”的人傲然立於通訊錄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