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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雖然早就封了官職,可沈禾還是頭一回看見他們正正經經的穿官服。

看起來跟平日裡穿常服的公子哥果然很不同。

柳崢被小表弟這副樣逗的露出笑容,提著袍子快走兩步,下了臺階推著他肩頭,往僻靜些的地方走,鄭學則跟在他們身後。

到了沒人瞧著的角落裡,柳崢問:“小禾來尋我們是有什麼事?”

沈禾小聲問:“近來流言四起,你們都聽過了罷?”

鄭學則與柳崢對視一眼,頷首:“京城裡恐怕沒人不知曉此事了。”

流言是誰動的手腳,他們也通通心知肚明。

可惜這事沒有實質證據,晉王乃是先帝親封,如今被拘在京城,沒有前往封地,已經算是新帝打壓。

若是無憑無據的,將晉王戚樂詠解決,恐怕真做實了民間的冷血薄情,刑剋血親的流言。

尤其是新帝登位不久。

冒然動手,精力不濟。

至少,也得等半年,乃至一年之後,才能謀劃動手的時機。

晉王一日不除,便有一日會覬覦皇位。

沈禾不打算談論戚樂詠什麼時候死。

反正劇情點都到了這裡,下一步揭竿而起,帶著軍隊謀反是肯定的。

戚樂詠都帶著軍隊打上城門了,要弄死他,天下人有什麼話好說的。

他現在就解決眼下的麻煩,讓之後謀反時,戚拙蘊壓力能小一些是一些,死的人能少一些是一些。

他從袖子裡掏掏,將自己寫的幾大疊紙給他們兩人,壓著嗓子說:“你們幫我先看看,想想可不可行,還有什麼大的漏洞是我沒有想到的。若是可以,我今夜便要回宮中了,將這些給太子哥哥看。”

沈禾給的少說有二十多張紙,用硃筆寫了批註,碳條畫了簡略示意圖,準備的可謂齊全。

兩人拿在手中,仔仔細細看過後,交換對方手中那一疊。

沈禾在一旁焦急期待的等著他們看完,給個評價。

柳崢他們原本也在為此事憂愁。

或者說,朝堂中許許多多的人都在為此事憂愁。

天下人數眾,便是朝廷下令,也堵不住悠悠眾口。

事實上,因為流言最早起於遠離京都的地方,地方官員早便下令,凡是聽見議論此事的皆要懲處。

但府衙裡的官兵衙役每日要做的事多了去,總不能日日守著,行舉報之事也有諸多的弊端。

總而言之,辦法想了一大堆,卻越堵越厲害。

沈禾最初也想著澄清。

但他馬上推翻了這個想法。

自證澄清是最下乘的辦法。

總不能讓戚拙蘊一個帝王,將自己的事蹟扒開來,給全天底下的百姓看,向著他們解釋罷?何況就算真給他們看,他們也不一定會信。

……而且戚拙蘊確實鯊了狗皇帝。

防守最好的辦法就是攻擊。

在現代網路社會中,往往澄清謠言最有用的辦法之一,就是造更大的謠。

最好謠言互衝,越離譜越好。

等到謠言到了過於離譜的時候,那麼聽信謠言的人就會開始願意思考,一旦百姓願意思考謠言真假,那麼澄清便完成了一大半,與此同時,對手若是再次造謠,也很難再成功。

擊散流言的第二個辦法,便是落實到相信流言,懼怕流言,甚至要為了流言內容而做出過激舉動的人身上。

他們需要什麼,什麼能夠讓他們安心。

百姓才不管皇帝殺了他爹還是他弟弟,百姓只管皇帝是不是真會帶來災禍,他們在現在的皇帝統治下,能不能過上安穩好日子。

比起讓皇帝將他一輩子的大事小事衣食住行扒拉開,證明給天下的人看,說他是個善良的好人,還不如告訴百姓朝廷修了多少官道,各地糧倉儲存多少,各地稅銀多少,若是發生災禍,朝廷能如何保全百姓,諸如此類。

這些又可以與先前的造謠結合起來。

畢竟要是村口發雞蛋,大爺大媽們一定百米衝刺不會落下,這種機會就是渾水摸魚傳播離譜謠言的好機會,既能安撫一下躁動的民心,又能趁機讓人將謠言散出去,可謂一舉兩得。

當然,這只是沈禾目前的構想。

畢竟現代社會與古代社會天差地別。

這些想法要落地,還需要讓更多的人來看看,具體考量改進一下。

柳崢與鄭學則眼眸漸漸亮了。

鄭學則甚至沒能忍住,露出了個鮮明的笑容,低頭看了眼手中紙張後,再看沈禾:“可行,完全可行,是很好的法子,有些問題的地方,我稍後圈給你,不過已經問題不大,稍後你回宮中,將這些給陛下看,陛下想必能比我們思考的更周全。”

柳崢摸沈禾的腦袋:“小禾真是聰明。”

沈禾被誇了,有點羞愧。

這可不算他聰明,是他集結的各代營銷公關大佬們的智慧。

頂多算個收集總結者。

不過得到了柳崢與鄭學則的肯定,沈禾變得極其振奮,精神百倍,一身的幹勁。

鄭學則用筆為他圈出一些小點。他收好自己的手稿,不等鄭學則與柳崢他們再問點什麼,諸如沈禾最近怎麼又搬進了東宮之類的問題。

沈禾已經像陣小旋風般颳走了。

他的聲音遠遠傳過來:“我先回宮去給哥哥看看,明日再出來與你們細說!再見再見!”

然後人便沒影了。

騎著馬匹跑得飛快,天青色的衫子消失在街角。

鄭學則黑眸幽幽瞧了會兒,扭頭去與柳崢說:“柳黛說想出來玩,你過兩日想法子將人掩護出來罷。”

柳崢:“?”

柳黛與鄭學則的婚事將近,正在家中待嫁,她母親將她看的緊,生怕又跟著她胞兄跑出去。

連帶著,柳岱也被壓在家裡不準出來,日日被逼著好生讀書,向著柳崢這個狀元堂哥看齊。

柳崢眉毛都豎了起來:“她沒出過門,你如何曉得的?”

鄭學則幽幽說:“猜得到。你幫不幫?”

柳岱是沒法子幫了,但柳崢做掩護,依照他現如今在柳家的地位,有八成的可能將柳黛護送出來玩一圈再安然溜回去。

鄭學則覺得這個法子是最好的。

柳崢微微一笑:“我幫不幫?”

鄭學則:“?”

鄭同學敏銳察覺不對,掉頭提著自己的袍角,一個箭步踏上臺階往官署內衝。

矜貴的柳狀元、柳公子緊跟而上,拳頭捏的邦邦硬。

*

沈禾回到東宮時,風風火火的問人:“哥哥呢?”

宮人答:“陛下還未回宮。”

沈禾立馬知道,一準兒是還在勤政殿。

他眉梢飛揚,迅速往勤政殿跑。

見到戚拙蘊時,戚拙蘊還在與大臣談話。

沈禾探著頭一看,他認識,是禮部侍郎。

那白鬍子老長,看起來就是個能舉著柺杖,追人他打,大罵他迷惑君心的刻板老爺爺。

沈禾縮著脖子,不敢作聲,對忠洪舉手示意:“噓。”

溜到另一頭去等著了。

忠洪忍著笑意,示意沈禾,他進去幫忙暗示陛下。

沈禾確實有些著急,畢竟這可是正事,於是遠遠的點頭,等戚拙蘊與禮部侍郎迅速結束話題。

果然,過了一小會兒,禮部侍郎便從殿內告退。

小老頭兒看起來精神矍鑠,打人的時候可能跑的比沈禾這個小夥子還快,一敲一個準兒。

沈禾頓時更害怕了。

覺得他以後還是躲著這些文官走比較好。

沈小公子也不想想,最大的文官世家之一,就是他外祖一家子。

沈禾幾乎是小跳步跑進殿內。

戚拙蘊一看見他便笑了,帶著疲倦與鬆懈,嗓音懶散溫柔的喊他:“禾禾,回宮了?”

第111章破釜沉舟

沈禾原本是笑著的,不過看戚拙蘊對著他張開胳膊,作勢要將人抱進懷裡,當機立斷露出嚴肅正經的神情,指指點點道:“幹什麼,端正些,我來是說正事的哦。”

戚拙蘊鼻尖溢位道充滿笑意的氣音。

他放下手,黑眸瞧著沈禾,唇角彎彎的點頭:“嗯,好,在下洗耳恭聽。請問禾大人有什麼指教?”

沈禾將紙從袖子裡掏出來,放戚拙蘊面前說:“你看看,你先看看我們再說。”

戚拙蘊一手拿起那沓紙,見沈禾是真不打算讓他抱抱,只好作罷,垂著眸子認真瞧上頭的東西。

戚拙蘊從來不會覺得沈禾給他看的東西是玩笑,或是無需重視的東西。

他瞧得仔仔細細,速度很快,是以迅速理解了沈禾寫的這些東西是什麼,代表著什麼。

該如何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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