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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沒有孩子在童舍的,也就是下人出去採買的功夫,府中也跟著獲知了訊息。

老國公與老夫人前兩日便被告知,小太子打算送沈禾去童舍待一個月。

二人心疼孩子送去的太早,但小太子說孩子需要交朋友,先適應一個月,兩位長輩被成功的說服。

沈國公這位親爹卻是不知道的。

這天夜裡,鄭姨娘聽見下人口舌。

“太子殿下多心疼咱們小公子,有眼睛的都瞧得見,我聽說還特意去童舍哄小公子。”

“我也聽說,太子殿下威儀赫人,太學裡齊刷刷跪了一地,說是殿下命令那些個學博士,還有什麼司酒還是祭酒的?總之是個大官,讓那些大官們好生照顧咱家小公子呢!”

“小公子日後定然有出息的,這樣小就去太學,我兄弟家做事的那戶富人,家裡有個小少爺想考進太學啊,考了好多遍都進不去,砸銀錢都不好使。”

“這還用說,瞧太子殿下那般寵信咱們小公子,太子殿下是未來的皇帝啊。等太子登基,我們小公子肯定要被封個大官做做的。”

“噓噓!你小聲點,當心叫人聽見了。”

下人們聲音漸漸壓下去,變得模糊。

路過的鄭姨娘掐緊了手中的絹帕。

她柔美的杏眼裡閃過惱恨的神色,將她那份溫婉的氣質破壞殆盡。

轉瞬,她收斂好了自己的神色。

近來沈國公開始流連另一房小妾。

好在鄭姨娘的地位足夠穩固,大部分時候,沈國公還是歇在她房中。

鄭姨娘服侍沈國公躺下後,柔聲道:“國公,妾身今日聽聞,小公子入了太學呢。”

沈國公應了聲:“嗯,聽說了。太子還去瞧了。怎麼說他也是沈家嫡子,這樣的事,竟然從未通知過我這個當爹的。”

神情有些許的不虞。

鄭姨娘柔聲道:“小公子畢竟是由太子殿下教養,與國公您不親,一年到頭,除了年節時候常來國公府瞧瞧,大半時候居在東宮裡頭,孩子嘛,與誰處得多,就與誰親些。”

沈國公鼻腔裡溢位一道輕哼,不置可否。

他的親兒子,被別人養一養,就不認他這個親爹,世上有這樣的道理?

但那是太子,他不好說什麼,只能哼一聲表示自己的不滿。

鄭姨娘輕輕道:“這麼說起來,硯兒前兩日還在唸叨禾弟弟呢,小公子有日子沒回國公府了,他記掛小公子。兄弟之間倒是親厚。”

提到自己身邊養大的沈硯,沈國公神情好了些:“嗯,他性子好,像你。前兩日正巧,聽張先生說他聰慧,詩書學得快,好好用功,將來沒準兒能考個狀元郎回來,也能給國公府漲漲臉面。”

沈國公不愛老國公舞刀弄槍那一套,沒能繼承老國公的衣缽,棄武從文,自認很有才華,定然能夠一舉中甲。說不得狀元也是他的囊中之物。

哪兒能想到,春闈秋闈,數次落榜,最終考了個舉人,卻與狀元相差甚遠。

沈國公心氣不順,瞧著沈硯是棵讀書苗子,便等著他讓自己一雪前恥。

至於沈禾這個嫡子?

沈國公根本沒有想過。

鄭姨娘柔聲說:“妾身不懂這些,大公子能聰慧些,叫國公高興便好。不過妾身聽聞,科舉者若是能夠進太學讀書,十之八九中舉,許多狀元也是從太學中考出來的……”

沈國公道:“那是自然,太學乃是官學,天下學子誰不向往之?其中教課的學博士也均是當年的舉人,如今的祭酒乃是早年的狀元,與我也算是友人。”

想到什麼,沈國公忽然道:“不過你倒是提醒了我,沈禾去了童舍,硯兒比他還要大上半歲,如今五歲正到了可以進童舍的年紀。明日我去見祭酒,讓硯兒也進童舍,跟著學博士要比那張先生學得更好。”

鄭姨娘眼底滑過意滿之色,笑著道:“妾身不懂這些,國公定奪便好。”

*

沈禾回到東宮後。

累的東倒西歪,感覺馬上就要去見周公。

孩子的精力一陣一陣的,前一刻還是活力滿滿,後一秒立刻從滿電掉到百分之一電量,時刻在關機邊緣。

他強撐著,自己洗了澡,被連翹抱著擦乾淨滿頭細軟的頭髮。

荷菱問:“小公子今日在太學開心嗎?學博士講的課比宋少傅講的簡單嗎?”

平時叭叭個不停的孩子有氣無力:“開心的,不簡單。”

荷菱伸手,從連翹手中接過帕子,繼續給孩子擦腦袋上的軟毛,已經半乾了。

連翹就著燭火看孩子穿了一天的新衣裳。

乾乾淨淨的,看起來是孩子很珍惜保護的結果。

連翹嘴角的笑容擴大,隨著荷菱一道問:“小公子今日在學堂可是認識了其他的公子們?有交到新的朋友嗎?”

“奴婢聽忠洪公公說,柳小公子也在學堂,能與小公子一道上學呢。”

孩子掰著胖指頭說:“童舍裡有,嗯……二十六個孩子,我還沒來得及跟他們說話,今天認識了戚厭病與鄭學則。”

孩子小嗓音越說越低:“戚厭病是恆親王孫,要管太子哥哥叫皇叔,話可多了,一直在說話……鄭學則是,嗯……什麼大使的孩子,他一句話都不說,只說了他叫鄭學則……”

“這樣呀。那鄭小公子與王孫正好中和呢。”

孩子沒聲了,連翹與荷菱看過去,就瞧著小傢伙已經睡著了。

燭火讓他白裡透紅的臉蛋染上一層暖色,濃長如鴉羽般的眼睫蓋下來,因著沒睡熟,微微顫動著,在臉蛋上灑落一片碎影。

他掙扎般,小嘴嘟囔:“……嗯,椅子好矮,太高了……”

說得沒頭沒尾的。

連翹與荷菱還是聽懂了。

兩個小宮女偷偷笑了起來,沒有出聲。

連翹俯身去抱孩子,荷菱扶著小傢伙的後背與溫熱的臉蛋,兩人一路輕手輕腳護著,將孩子放在榻上。

連翹壓著嗓子,用氣音說:“我出去跟忠洪公公說一聲。”

荷菱點點頭,曲手撣了撣,示意她去。

第二日一早。

沈禾醒了。

然後收穫了一個特製的小椅子!

是連夜做好的,因為趕工,椅子沒來得及上漆。

沈禾對這些小玩意兒的興趣永遠很大!

他圍著小椅子轉了一圈,躍躍欲試。

有種小時候得到了屬於自己的小揹簍跟小鋤頭的快樂。

忠洪笑眯眯道:“小公子,今日在學堂先坐這把椅子,待過兩日另一把椅子坐好,咱們再換。”

沈禾覺得都可以,沒上漆也是把漂亮的小椅子!

他上了馬車,都在一路盯著自己的小椅子,小胖手摸來摸去。

摸了一會兒,沈禾忽然想起個問題。

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他都沒有見到男主唉。

他扭頭問忠洪:“忠洪,哥哥呢?”

忠洪笑眯眯道:“殿下上早朝去了。待小公子今日下學,就能見到殿下。”

沈禾心想,說得是哦。

男主每天起的比他早,睡得比他晚,太牛了。

不愧是男主!!

現在還很早。

皇城外的長街上非常熱鬧,各種小販走街串巷,兩側的攤子做準備,有的已經開始火熱的叫賣起來。

孩子聳動著小鼻子,一副被香到的小模樣。

分明在來之前已經吃過了。

忠洪好笑:“小公子想吃什麼?奴才下去給您買?”

孩子眼睛亮晶晶的:“要那個鍋餅!”

他伸出手:“要四個!用我的錢!”

沈禾今日特意將小荷包帶上來。

他從裡面掏出一顆金珠子,胖指頭捏著鄭重的放在忠洪手裡。

怎麼說他現在也是有資人士,哪兒能讓別人出錢呢?

忠洪笑著接下了:“好,那奴才給您買完,剩下的銀錢就放在奴才這裡,下次再為小公子買。”

沈禾點點頭。

忠洪當然沒用這顆金珠子。

那珠子雖然還不到孩子的小指頭一半大,但尋常的小攤販也很難找開。

忠洪很快帶著幾個鍋餅上來了。

焦香的氣味在馬車裡瀰漫開。

沈禾雙手捧過一個,開心的吹了吹咬一口,歡喜的眼睛都眯了起來。

好吃得嘞。

到了太學門口,忠洪命小太監將特製的小椅子拎上。

今日沒能那麼巧,剛好門口撞見小表哥。

一路到了學堂裡,小表哥已經在了,戚厭病與他的同桌鄭學則還沒來。

沈禾開開心心道:“哥哥!”

他從忠洪那拿到一個用油紙裹起來的鍋餅:“給你,快吃!”

抓緊,上課前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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