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風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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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會為了父母的幾句話而難受很久嗎？我承認我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小的時候，我總會因為別人的幾句話而難受很久，起初是因為我的家人，之後因為家裡人的那一句讓別人看見笑話就開始擴充套件到了別人身上。直到後來我才逐漸發現這是洗腦，然而我只能用怕被家裡人趕出家門的可笑理由來掩飾自己的脆弱。

時間是2012年5月的一個週五，這天天氣很好，我不是個喜歡曬太陽的人，卻喜歡被太陽包裹著的感覺。總感覺這樣很暖，很舒服。站在操場上，看著一堆堆結伴說笑的同學，和不遠處和體育老師一起比賽跑步和一起打籃球的同學，我的心裡莫名開始著急起來。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突然就有這樣的感覺，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時間，距離放學還有三十分鐘的時間，按理來說我應該不著急才對。不過我並沒有想太久，跟著一起加入到了跑步的隊伍。

我和他們都不認識，所以就只專注於跑自己的。

也不知道跑了幾圈，不過似乎是第二圈吧，因為我的體力本來就不是很好。

來到本班區域，班裡看見我的同學只是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完我之後就又和身邊的人說起話來。我是個透明人，所以也不在乎這個，拿出隨身攜帶的紙巾發完之後，就隨便找了一個地方坐著。

看著遠方的天空，不由得便就有些出神。我家在一個很小的縣城，小到什麼程度呢？就好像你不去刻意觀察就發現不了這裡一樣。當然我知道我這話是不可以隨便往出說的，因為這些年的發展非常不容易，這話要是說了，不管是誰都是很大的打擊。

又看了一眼手錶，距離放學還有十幾分鍾，但是我卻一直都在著急，好像發生了什麼事情等著我去處理一樣。但是我又不好直接告訴老師，索性就又等了一會兒。直到下課鈴聲響起，老師點完人之後便飛快跑回了教室去收拾自己的東西。其他同學也跟我一樣，等我們收拾好站在隊伍裡的時候，剛好就是到了要走的時間。

今天學校發了火腿腸，加上上次沒有給的，這次一共發了兩根火腿腸。我很高興，將火腿腸裝進自己的校服上衣口袋默默在心裡哼著歌。我很喜歡吃這些，很喜歡吃肉，我爸常說我是肉罐子，怎麼裝都裝不滿，我也一次都沒有反駁，因為我確實很喜歡吃，而且家裡吃肉的次數並不多，所以當然不會有裝滿的一天。

校門口都是來接孩子放學的家長，突然我的胳膊就被人給撞了一下，轉過頭看去，是我們班跟我關係不錯的一個男生，他正示意我朝著我後面看去。我便按照他說得照做了，沒想到剛轉過頭迎面就被班主任一書拍到了我的腦門上。

“人家都在唱歌，你一個人不出聲是想死呢。”

我被打的有點委屈，但還是像老師說的那樣開口唱起班歌。我們班的班歌是一位著名女歌手的歌曲，我只知道她的名字。唱著歌，走出學校大門，我便就將這些煩惱給拋在腦後，向著馬路對面跑去。等到我跑過馬路之後，我的好朋友也追了上來，“你為什麼要跑這麼快啊。”

她很是不理解我的舉動，正用一雙充滿冷漠的眼神看著我。當然我並不準備跟她說什麼，因為我還要回家去吃我的火腿。等一下，我的火腿腸為什麼只剩下一根了。

將火腿腸給掏出來，僅剩下的一根似乎要扯碎我名為理智的一根線。

“你是在找你的火腿腸嗎？我剛看見你的火腿腸在馬路中間，應該是你剛剛跑的時候弄丟了，現在趕緊過去看看吧，說不定還能把火腿腸給撿回來。”

我沒再理她，而是走到了剛剛跑過的馬路邊上，正好看見我的火腿腸正平躺在路中間。

“那是你的火腿腸嗎？趕緊跑過去撿了算了。”

人群中不知道有誰提了這麼一嘴，恰巧這時，一輛黑色的車子從旁邊開過，一下子就將那根火腿腸給碾碎了。

“嘖嘖嘖，看你剛剛不過去，現在火腿腸沒有了吧。”這個人說話的語氣還帶上了點幸災樂禍，我回頭看去，只見一個瘦小的男生站在我旁邊，他的個子跟我差不了多少，卻是全班最矮的一個男生。我不知道他叫什麼，反正總聽班裡的男生叫他小矮子。

“沒有了就沒有了，安全最重要。”說完之後，我便就從他的身邊穿過往回走。臨走時，我正巧看見了他嘲諷看著我的眼神。我承認，那一刻，我是真的有些心虛，心虛自己說了謊，不敢直面自己的內心，但是我又很有莫名的底氣，因為人總有犯錯的時候，我只是丟了一根火腿腸而已，並不是丟了什麼貴重的東西，而且我並沒有貴重的東西。

想了一會兒，便就不準備再想下去了，往回家走去。

我們家是一個很簡單的四合院，早些年爸媽在這裡買了房子，我們一家便就在這裡住下了，那個時候我是幼兒園的年紀，現在逐漸長大，已經在上小學了。家門口有一棵年長的老樹，陪伴了我們很多年。

進了家門，先是將書包放下，之後又在家裡四處尋找我媽的影子。這似乎是所有小孩的習慣，進門先找媽媽。只不過我找了很久，都沒見我媽的人影。以前她可是一直都在家的，今天怎麼突然就不見了。

我看向我爸，他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手裡的遙控器一直都被他給握在手裡，他正看著平常看的戰爭片，我問他，“爸，我媽呢？”

“去你舅舅家裡了。”聽見他是這麼說的我便就沒有再多問什麼，我姐姐也正坐在沙發上，不過她正低頭看著手機，我也不準備理她。

我平常沒有什麼興趣愛好，就隨意找了一張白紙開始畫畫。畫了沒多久，我爸的手機就開始響了。響了一聲，我爸就朝著我姐那邊看去，因為兩人的手機鈴聲是一樣的，所以我爸就先看看我姐有什麼反應。見她沒動，他便就先開口詢問，“周菲，是不是你的電話響了，你開啟來看一看，說不定是誰找你有事。”

我姐連頭都沒抬，只說是自己沒有電話。那個電話就自己結束通話了，等第二次響起的時候，我爸便找出了自己的手機，將電話給接通，“喂?”

“你好，請問是向玉華的丈夫嗎？”

“我是。”

“是這樣的，向玉華。”似乎是有什麼事情，我爸站起來聽了，以至於那人後面的話，我根本就沒有聽清。不過按照她剛剛所說的，應該是在職的什麼工作人員吧。

“周琪，走。”接完電話之後，我爸便招呼著我姐往出走，但卻什麼話都沒有跟我說。

“你們要去哪啊？”我問，我姐似乎有點不耐煩，“誒呀，媽在醫院，我跟爸一起去醫院，別問了，你在家看著門。”

他們說完之後就很快走了，我想到剛剛上課時候的心慌，似乎是因為我媽在醫院的緣故吧，但是我現在也去不了，所以就沒有辦法知道到底是發生了什麼才會是這樣。我在家裡等著，沒過一會兒，我姐就回來了。

“趕緊收拾東西，媽生病了，爸跟著救護車往市裡趕去了，咱們現在收拾東西去市裡。”她說完之後就去收拾行李，我不知道要帶什麼就戴了他們的手機充電器，和一些日用品。

正當我們站在門口，準備等人接我們的時候，我姐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開的是外放，所以我能很清楚的聽見對面我爸的聲音，“喂！周菲，你跟周甜先看著門，不用著急上來。之後坐著親戚的車一起上來。”

“可是我們都收拾好了。”

“你們收拾什麼你們收拾，小孩子家家的，你就等著親戚過來就行了，我現在就給你那幾個姐姐打電話，讓她們明天如果上來的話，就接你們上來。”他說完之後就把電話給掛了，我姐在門口站了很久，這才回去。

我瞭解我爸，他對任何事物都有著自己的看法，如果我媽是還可以溝通的型別，那我爸就是要找機會吵一架，他才會聽別人的，不然是根本不會聽的。就像現在這種情況，如果我們跟著坐上救護車，他中途才發現我們，是一定不會這麼說的，只會說我們沒用，但是不會趕我們走。

我對親戚沒有太多感情，因為他們總是會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有時候，會讓我很不舒服，所以我基本上是能避免就避免的。沒想到明天去市裡，竟然要坐他們的車子。我有些難受，但是又不得不按照要求來。

我不知道明天他們是幾點來的，所以很早就睡下了。等到第二天一早，我就起床等待他們。要說以前，我是最不喜歡去親戚家的，他們總喜歡問東問西，但是我又不得不去，因為我不會做飯，家裡人給我的錢也遠遠不足以支撐著讓我出去吃。我不會做飯，同時也很害怕做飯。

關於做飯，我家裡人的看法是這樣的。女孩子就應該早早學會做飯，不然以後不好往出嫁。但是我很怕鍋裡的油，我的父母就經常跟我說我姐姐八歲就開始帶我的事情。

我和姐姐相差八歲，按我爸媽說的，她是一個很有才的人，我小時候家裡人很忙，是她帶著我的。之後，就是看我動不動手了。我的家裡人很有意思，他們是典型的不動手打罵孩子的父母，而是言語教導。這種言語教導是什麼呢？就是像做飯一樣，他們不會教你，但是卻希望你主動拿著鍋鏟去主動做一頓午飯或者晚飯。

如果你做好了，他們會誇你都會做飯了，真了不起，要是做差了，就會說你不會做飯還要浪費糧食。至於我姐，說實話，她在我心裡的印象並不怎麼樣，我常常會因為有這樣的一個姐姐而感到頭疼。只因為在晚上的時候，她跟我的媽媽找話題聊天的時候，經常會提起我小的時候吃不飽飯跑到鄰居家裡面吃肉的事情。

我永遠都忘不了她說這件事情的時候的樣子，笑著的，帶著輕視與諷刺，像是古代小姐看低賤討飯人家的眼神，單純，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餓肚子的人、不知道為什麼會有人連衣服都穿不起，渾身髒兮兮的。明明，她小的時候也曾被送出去過。

在我的家裡，有她小時候的照片，而我小時候卻是什麼都沒有。我不知道其他二胎家庭是什麼樣子，但是在我家裡，她真的享受到了很多我沒有的待遇。論衣服，我的全是別人的衣服，論寵愛，父母回憶起她的童年就是，不給買就坐在地上哭鬧，而我的就是，像條狗一樣去四處到人家家裡去討吃的。

我不知道父母一個勁的對我說我姐姐養過我的事情是什麼意思，或許是想說要我們姊妹相互扶持，但是我姐那邊，很顯然是不可能的，我知道她和親戚家的孩子關係很好，而我是最不討喜的一個。所以，我並不在意她是否幫我，畢竟連她自己都很清楚，我這輩子註定不會有什麼很大的成就，所以她早早就把目光放在了其他人身上。

天很早就亮了，吃過飯之後又等了一會兒，就見有人從門口處走進來了。她是我大舅舅的大女兒，名叫向一，和我姐姐向菲的關係非常好。聽我媽說，那個時候哦，她實在是管不住我姐，因為她總是要買很多東西，就送去我舅舅家裡，跟他們一起生活。

我舅舅家在老房子的不遠處，而老房子就是外婆外公的家，只是在我小的時候，唯一的老人也就是我的外公去世了，那個老房子也就空了下來，再沒有人去過。我姐去的，正是我大舅舅家的房子，因為這個村子是縣裡重點區域，所以這裡還開有幼兒園，她就是在這裡上的幼兒園。

據她回憶，她放了學之後，就跟大舅舅家的孩子混，收拾果袋然後賣錢。日子雖然很苦，但是過得很不錯。我沒有戳穿她，因為她之前還跟我說過一個事情，還有我的媽媽也跟我說過同一件事情，那就是，這個向一，也算是我媽媽帶大的孩子，只不過好像結婚了，我也不知道，斷斷續續的，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回去的。

可能是結婚的時候吧，也有可能是不讀書的時候，聽人說，她放棄了自己的學業。也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

“你們兩姐妹起這麼早啊。”她一來，先是看了一眼我，之後又看向我姐。似乎是在等她的回答，而我姐也是很快就應了一聲，“嗯，很早就起來了，就在家裡面等你們呢。”

“要拿的就這些？”她問，我姐答道，“嗯，要帶的就這麼多了。”她沒再多說什麼，順手拿了一個袋子就出了門，臨走時還對我們說了一句，“拿了東西就跟我下去吧，你姐夫都等著呢。”

我姐答了聲好，之後又催促著讓我趕快跟著。我拿了東西，又跟著一起鎖了門之後又上了車。這是一個麵包車，我坐在後排靠窗的位置，因為加上我和我姐，車內就四個人，所以很寬敞。我沒有太關心他們的對話內容，一上車就開啟了車窗看外面的風景。

我在這裡生活了很久，要說這些我都沒有看夠，還是喜歡坐在車裡看人的感覺，其實都不是，只是喜歡被風吹的感覺，車裡摩托車上，都是的。我家有一輛摩托車，是我爸開車的一輛摩托車，黑色的，風很大。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才將目光收回。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突然就有點頭疼了。我看了眼我姐，她正笑著跟向一說話。她好像有說不完的話，對誰都能瞬間找出很多話題用來聊天。

“周琪，你媽是怎麼住院的，聽你爸說還挺嚴重，這是怎麼回事。”

“不知道，我就聽說她是往回走的時候突然摔了一跤，把人給摔睡著了，之後有人回家的時候看見我媽在路邊躺著，就打了120。等到了醫院之後，醫生說是腦出血，就給我們打電話讓我們過去，跟著救護車一起去市裡。”

“這麼嚴重，就那麼一摔，直接就成腦出血了？”向一還有些疑惑，畢竟在她看來，我媽的身體似乎還沒有差到這個地步？

“不曉得，醫生是這麼說的，我爸就跟著救護車一起去市裡醫院看病去了。”

“那你為什麼在家裡，沒跟著一起去。”

“我爸說，放我妹一個人在家裡不放心，就讓我留下來，他自己上去。”

“原來是這樣，周甜，你怕不怕。”向一突然來了興趣逗我，或許是想看看我的反應。但她想看什麼呢？痛哭流涕，然後難受著要儘快見到自己的媽媽嗎？嗯。

“不害怕。”我沒有按照她想的來，她也只調侃了我一句，“不害怕啊~”之後又接著跟我姐聊天。我早就說過，她跟我姐在一起有很多的話聊。山很青，沒有水，市裡距離我們這個縣城說遠不遠，說近其實也不近。

坐了很久的車，這才來到目的地。市中心醫院，我還是第二次來這裡，第一次是因為一年級的時候，我吃壞了肚子，而且是到了必須要住院的地步。第二次是。就是現在了，我跟著她們一起來到我媽媽的病房門口，開啟門就走了進去。

我是最後一個走進去的，很迷茫，有點不清楚我是怎麼進來的，好像是跟著走了很長時間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