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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員們根據傷情,分佈的屋子不同,黎蕎觀察他們的臉色,傷情重的,自然是一臉痛苦,愁緒滿面,個別人甚至還眼眶通紅,正悄悄抹眼淚。
他們不僅身子正在遭受折磨,心裡也盛滿了苦澀。
像是一些斷腿、斷手、傷了眼睛亦或者是其他身體部位受傷的殘疾者,他們傷好之後就得離開軍營,雖然聖上會給撫卹金,但突然由四肢健全成了殘疾,他們心中自然痛苦。
黎蕎默默的看著,他沒有進去,只是站在門口觀察這些傷員的神色。
都是大盛的好兒郎,結果現在只能躺在病床上……
看完了這些傷員,他這才和常無常一起往伙房走去。
“小黎大人,你覺得這些受傷的兄弟如何?”
常無常個子比黎蕎高了不少,黎蕎垂著眸子,他不得不稍稍彎腰,一雙銅鈴大眼仔細打量黎蕎的神色。
“嗯?”這個問題有些奇怪,黎蕎有些疑惑,下意識扭頭去看常無常。
於是映入他眼簾的便是常無常那雙堪比牛眼的大眼,還有古銅色臉龐上那不易察覺的小心翼翼。
一個彪形大漢露出這份忐忑模樣,他不由眨了眨眸子,幹嘛?
*
作者有話要說:
異能全是我的私設,寶子們看個樂呵,不要較真哦~
第238章願意安排出路黎蕎觀察地形
“常大人,有事兒?”
黎蕎好奇的問道。
迎著黎蕎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常無常不由撓了撓後腦,臉上有點臊。
他雖然臉皮厚,但也沒厚到剛認識就塞給別人那麼大一包袱的份上。
而黎蕎見他這副模樣,臉上露出溫和的笑來:“常大人,您有什麼話但說無妨。我量力而行,能幫的一定幫。”
他有點猜出來這位常大人想讓他幹嘛了。
聽聞黎蕎這話,常無常又撓了撓後腦勺,還是有些不好意思,但凡這包袱輕一點兒,那他肯定痛快張口。
不過,回想起病房號裡那一張張痛苦的臉,他猛吸一口氣,剛才黎蕎只看了一會兒,但他卻是已經看了幾年,可他沒有麻木,每次想起心裡就難受。
他咬了咬牙,而後道:“小黎大人,我老常也不和你來虛的,我聽聞你之所以建立皇家物流,是為了給從禁軍退下來的兄弟一口飯吃。”
“剛才你也見到病號房裡的傷員了,各個都是好漢,可惜運氣不好,沒能胳膊腿兒齊全的從戰場上下來,他們傷好之後就得解甲歸田,但他們當中很多人已經幹不了農活,回家之後只能是家人的累贅,一輩子都毀了。”
“所以我就琢磨著,他們有資格進皇家物流嗎?”
說到此處,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不輕不重的拍了拍他那張被曬成古銅色的臉:“小黎大人,老常我臉皮厚,對不住你,一見面就給你這麼一個難題。”
“我知道這是強人所難,上千號傷員,僅憑你一人之力不可能全都安置妥當,所以老常我也就是隨口一問,你不必放在心上。”
“我就是不忍心看他們大好男兒天天癱床上掉淚花,唉!”
他也是從底層一步步爬上來的,他知道底層小兵的苦。
他家裡的奴僕,大部分都是這幾十年中追隨他的傷殘老兵,可惜他能力有限,家裡田產不多,鋪子也少,能安排的職位實在是有限。
但人家小黎大人不同。
且不說大名鼎鼎的皇家物流,只說小黎大人的鋪子,那叫一個紅紅火火啊。
不只開在盛京,還有原河省和彭縣!
從前黎家鋪子只招收黎家自己的夥計,但後來黎家鋪子面向全盛京招人。
招的還都是家境不好的人,家境好的,黎家鋪子不要。
當然,小黎大人開鋪子是做生意的,他再不懂做生意也知道鋪子裡的夥計講究一個模樣好、機靈。
讓那些身有殘疾的兄弟去鋪子裡招呼客人,很有可能會影響黎家鋪子的生意。
因此,他也沒指望這些受傷的兄弟能進黎家那些赫赫有名的鋪子。
但黎大人開了善堂,而且還辦了學館、醫學館,這些地方,哪怕只安排一個燒火、掃地的活計,那就能解決幾個兄弟的就業問題。
因此,在得知是黎蕎奉命來邊城犒賞眾將士之後,他心中不由撥打起了小算盤。
上千個病號呢,小黎大人就算是有心,也不可能全部安置妥當。
他的想法很簡單,能安置一個是一個,靠自己掙工錢,總比歸家之後受委屈、遭冷眼強。
大盛計程車兵,幾乎都是來自於農人家庭。
兵役兵役,大盛的百姓有服兵役的義務,家中有錢的人家可以拿銀子抵這項義務,不讓自家的孩子去兵營裡受苦。
但普通人家哪有銀子去抵消這項義務?
因此,大盛計程車兵,甭管是地方駐軍還是禁軍,士兵們基本上都是來自於鄉下。
一旦進入地方駐軍,若是沒有犯錯,那服役時間最起碼是十年起步。
若是能進入禁軍,聖上承諾的是讓他們安安穩穩待到四十歲。
禁軍士兵還好一些,每個月的餉銀是一兩銀子,但是普通的地方駐軍,根據地區的貧富不同,每個月只有一、二、三百文的餉銀。
禁軍士兵一個月一兩,一年下來有十二兩餉銀,軍營裡面包吃包住,若是個人沒什麼花銷,那這十二兩銀子差不多可以全部攢下來。
若是在禁軍中待上二十年,那著實能攢一大筆銀子。
至於地方駐軍,若是每個月一百文,那麼一年下來才一千二百文。
若是有三百文,那麼一年下來有三千六百文。
但甭管是一千二百文還是三千六百文,這些銀錢絕對不算多。就算是攢上十年八年,其實也沒多少。
可是!
甭管是禁軍還是地方駐軍計程車兵,他們的餉銀,很多人都送回了家中。
這些小兵剛長大成人還沒來得及孝順雙親便進了軍營,為了孝順爹孃,幫家裡減輕負擔,相當一部分士兵將自己的餉銀送回了家中。
除了一些心中有成算計程車兵能攢下銀子,很多士兵都是荷包空空。
病號房裡的傷員亦是,大部分傷員現在能指望的只有聖上發的恤銀。
但聖上給傷員發的恤銀,沒辦法和死亡士兵的恤銀相比,死亡計程車兵,家屬可得一百五十兩銀子,但還活著的傷員,根據傷殘等級,所得的恤銀基本上在十兩到五十兩之間。
沒辦法,聖上和朝廷都沒錢。
而且,隨著西閃省的開戰,傷員和死亡的兵將大幅度增長,恤銀的數字很有可能會下降。
這幾年聖上和太上皇的進項多了不少,荷包鼓鼓之下,一開始給恤銀給的很大方。
但現在和胡人的戰事看不到盡頭,打仗打的不僅是人命,還有銀子,所以,他覺得今後甭管是傷員還是死亡士兵的恤銀都會下降。
就算是不下降,傷員的十兩——五十兩之間的恤銀,這點銀子能花多久?
病號房裡的那些兵,年紀大的有四十多歲,年紀小的才十七八歲。
這裡面很多人幹不了重活,也沒有娶親,回家之後娶親生子養老處處都得花銀子。
若是性子強硬的,攥著恤銀,那日子也不會太差。
但若是碰見愚孝的、性子軟的兵,那真是能把他給氣死。
親爹親孃不在意自己兒子是否身有殘疾,但哥嫂弟妹呢?大一家子住一起,總有磕絆的時候,性子軟的、愚孝的身上帶著殘疾的兵往往是被欺負的物件。
若是再碰見偏心的爹孃將恤銀搶了過去,那日子就更遭了。
他身在行伍幾十年,看了太多這樣的例子了。
所以,他不得不厚著臉皮向黎蕎張口。
其實他原本想著,和黎蕎混熟之後,多講一些從前的傷員歸家之後碰見的糟心事,等勾起黎蕎的同情心,再和黎蕎說這事兒。
可他這人藏不住事兒,剛才看黎蕎站在病房門口神色有些哀傷,他便忍不住現在就開口了。
剛認識就給人家出這麼大一難題,是他不夠厚道,因此瞧著黎蕎清秀臉龐上的驚訝,他又忙道:“小黎大人,我真的是隨口一說,你量力而行。”
“我知道。”
黎蕎心中瞭然,果然是要他幫這些傷殘士兵尋個出路。
看來這常無常真和盛鴻說的差不多,哪怕對待普通小兵,也如親兄弟一般。
他正了正神色,一臉嚴肅道:“常大人,這些傷員都是大盛的勇士,我很感激他們的英勇,要不是有他們,那何來邊城此時的安定?”
“您這個要求,回京之後我會稟明聖上,若聖上沒有額外的安排,那我盡力安置幾個人手。”
見常無常一雙銅鈴大眼因為驚喜而睜的更大,嘴巴也大張,他忙又道:“常大人,我個人能力有限,安置不了太多人,您也不要抱太大期望。”
“我懂!”
常無常萬萬沒想到黎蕎竟然答應的這麼爽快,他喜不自勝,大手伸出一把攥住了黎蕎的肩膀:“小黎大人,黎老弟!你哪怕只安置一人,老常我也感激不盡,永遠都記著你這份情!”
“常大人視普通士兵為兄弟,您費心為他們謀劃退路,這份仁心實在是令人欽佩。”
“您放心,若我真的能安排他們的去向,肯定不能只安置一人。但您不必記著我這份情,這些傷員是為保護大盛和百姓而受傷,我身為大盛的官員,有責任給他們謀一條出路。”
黎蕎彷彿沒感覺到肩膀上傳來的疼痛,笑眯眯的道。
“爽快,這話我愛聽!”
黎蕎此話可算是說到常無常心坎上了,他不由抬手拍了拍黎蕎的肩膀:“黎老弟,大盛有你這樣的官兒,老常我是真高興。”
“走走走,咱們去伙房,中午咱們好好喝一杯。”
“好。正好聽您講一講那些傷員歸家之後可能會碰見什麼事兒。”
黎蕎點頭。
這屬於他的知識盲區,甭管是這輩子還是上輩子,他都瞭解不多。
常無常一口答應了下來,引著他往伙房走。
伙房是由民居改建而成,常無常將十多個院子給打通了,連成一排,沒辦法,十二萬將士要吃飯,伙房若是少了,那肯定耽誤士兵吃飯。
伙房擴了,火頭營也擴了,由原本的不足百人擴到現在的八百人,這八百人原本是輪班做飯,但今日是大日子,所以八百個伙頭兵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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