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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蕎忍不住又感慨了,這大盛還真是世外桃源。
很快就輪到了黎蕎入場。
負責搜身的衙役很盡職,從頭搜到腳,連頭髮都散開檢查了一番。考籃裡的筆墨硯臺,也都仔細檢視,特別是硯臺,因為方便藏匿小抄,因此是衙役的重點搜查物件。
還有陶竹今早上剛蒸的白胖饅頭,也被掰成了好幾瓣。
搜身之後,黎蕎拎著考籃進了北門。
臨進去前,他回頭瞧了一眼,天色還未大亮,再加上陶竹站得遠,即使他眼神好也看不清陶竹此時的神色。
不過,他能看到陶竹正對著他揮手。
安了心,他輕輕笑了一下,抬步進了龍門。
進門是一個大院子,院子北邊有三間大廳,大廳裡已經擺上了桌椅。
縣試是讀書人的起步考試,規格有些低,所有考生都是待在大廳裡答題,那種一個考生一個小格子房間的待遇,考舉人時才有。
此時,先黎蕎一步進來的考生正站在院子裡,等著江知縣點名。
很快,全部考生都進了院子。
這時,江知縣帶著白教諭、沈學正以及縣學的幾位訓導、廩生進了院子。
接下來先是所有考生對著江知縣作揖行禮,然後便是江知縣拿著報名時所填寫的履歷表、保單,仔細核對每個考生的相貌特徵,讓廩生和考生互證。
每核對完一個考生,江知縣會親自把卷子發給此考生,然後考生拿著卷子進入北邊的大廳尋找座位。
座位是按照報名順序排的,不用擔心會發生爭搶。
輪到黎蕎時,江知縣拿出公事公辦的態度,像是不認識他一般,肅著一張臉點名:“三里鎮,三柳村,黎蕎。”
這一聲出來,將在場眾人的視線都引到了黎蕎身上。
此時沒有網路,雖然平城人都知道黎蕎這個名字,但並不知道他長什麼模樣。
現在聽見江知縣喊出這個名字,其他考生忍不住都看向他。
這就是黎蕎啊?
身條挺修長,五官挺出眾……這,這叫人怎麼不羨慕!
長的好也就罷了,竟還得了聖上嘉獎!
有這一層關係在,只要他不是胡亂答題,那這次的縣試一定能過。
唉,羨慕啊!
黎蕎早就習慣了萬眾矚目,無視眾人各異的視線,他神色鎮定的上前應是。
江知縣核對他的樣貌特徵,又讓莊文、孟月、徐瑛作證,走完這一流程之後,這才把試卷和草紙發給了他。
拿到試卷,黎蕎低頭看自己的考號:七十八。
他報名報的太晚,因此考號比較靠後。
拿著試卷,拎著考籃,他進了中間的大廳。
他的位置靠近門口,這個位置並不好,因為大廳無門,而二月天氣寒冷。
而且,為防止作弊,考生不能上廁所,甭管大小號都是在大廳的角落裡解決,角落無遮擋,只放著馬桶。
他位置靠後,自然也就靠近馬桶。
不過,萬幸是他的位置在門口左邊,而馬桶在右邊,只要他全神貫注,那影響不到他。
等所有考生落座,天終於亮了。
閒雜人等退去,江知縣親自鎖上了考棚的大門,然後便是公佈題目。
此時的卷子不跟現代卷子一般把題目直接印到紙張上,此時的卷子是帶有紅色橫線的白紙,上面只有考號,無其他字。
考生拿到卷子後,先在紅色橫線上方寫下自己的名字、籍貫,這一部分等考試過後是要密封起來的,免得批卷人看名字判成績。
很快,有衙役舉著一個木板走過來,木板上寫著今日的題目。
今日是縣試的第一場,被稱為正場,因此考的挺多,墨義、帖經、詩詞歌賦、策論這四項全都考。
但正因為考的多,所以題目比較淺顯。
首先考的是墨義,此時衙役的木板子上寫著的是墨義題。
黎蕎快速抄寫下來,然後開始答題。
一共十道題,全都是圍繞著四書所出,連五經都沒有涉及,黎蕎很滿意。
他最開始讀的便是四書,早就背的滾瓜爛熟,他提起筆,開始在草紙上答題。
在草紙上寫完之後,添添減減,塗抹一番,一直到覺得答案沒有問題了,他這才往卷子上謄抄。
抄完了,他又檢查一遍,確認無誤了,然後抬眼打量考場內的情形。
主考官江知縣坐在上首,不能在大廳裡走動。
白教諭沈學正以及幾位訓導在大廳外,也不能進大廳。
這是防止這些人給考生們提示或者是乾點其他的。
黎蕎只看了一眼,便又垂下了眸子,就他這一眼的目光所及,好幾個考生已經放下了毛筆,看來他的速度不算快。
很快,衙役又舉著木板過來了。
這一次是帖經的題目。
帖經,簡單來說就是填空。
這個比墨義簡單,一共有三十道題,內容圍繞著四書五經,全都是原文,只要下苦功夫背誦,那一定能寫出來。
這一關是最簡單的,所有考生都答的很快,會就是會,不會就是不會,不用費腦子。
所以很快衙役又舉著木板過來了。
第三關考的是詩詞歌賦。
題目給出《詩經》裡的關於春的詩,讓圍繞著這幾句詩寫一首關於春的詩。
寫詩,對黎蕎來說,這是比書法還弱的一項,他沒了前兩關的從容,一臉苦大仇深的盯著題目,大腦飛速轉動。
論才氣,他肯定比不過別的考生。
就比如說孟月和徐瑛。
別看孟月是個大大咧咧的壯漢,但作詩挺有靈氣,和他粗獷的外表一點都不搭。
徐瑛也是,看著是個秀氣的書生,但竟是豪放派的,寫起詩信手拈來,內容很大氣。
這兩個人,哪一個都吊打他,他作詩為了追求押韻,完全就是生拼硬湊,毫無靈氣。
既然沒有靈氣,那就追求內容。
春這個題目很大,可寫的方面有很多,但因為縣試的批卷人是江知縣,所以他得按照江知縣的喜好來。
江知縣喜歡什麼?
江知縣喜歡民富。
於是他有了思路,他從春耕入手,講述農人種地的不易以及對收穫的期盼。
這時到了中午。
該吃午飯了,衙役抬了熱水過來,想喝熱水的可以喝熱水。
黎蕎也開啟了考籃,準備吃饅頭。
費了一上午腦細胞,他餓了。
但他不打算要熱水,免得要上廁所。
馬桶那裡沒有任何物件遮擋,上廁所的話,得在所有人眼皮子下進行,他哪怕在末世混過,也沒這樣當眾方便過。
考籃裡,六個大饅頭被掰成好多瓣,看上去毫無食慾。
但黎蕎不嫌棄,他對吃的一向不講究。
快速吃了午飯,他繼續作詩。
大半個時辰後,費了大半腦細胞,他終於擠出來一首還看得過去的詩。
不一會兒,衙役又舉著木板過來了,該寫最後的策論題了。
這一次的策論題很簡單,和聖上的小作文毫無聯絡,題目從《大學》裡抽了一句話,讓圍繞著此句話寫一篇文章。
按照聖上所言,四書五經裡的每一句話都被反覆論證過,有無數相關的文章,考生只要稍稍做一下準備,那肯定也能寫一篇出來。
黎蕎也是如此,在閱讀聖上的小作文之前,肯定得先把四書五經給吃透了,這樣才能以不變應萬變。
所以,這一道策論題對他來說沒什麼難度。
但因為批卷人是江知縣,因此,他還是儘量往民為貴、民富這個方向靠。
先在草紙上寫了個草稿,修修改改之後,他這才謄抄到卷子上。
抄完之後,他開始從頭檢查試卷。
把墨義、帖經、詩詞、策論全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疏漏錯誤,他鬆了口氣。
抬眼打量考場內的其他考生,如他這般已經答完的不在少數。
童生試是可以提前交卷的。
但是,最起碼得有三十個考生都交了卷,那考棚的大門才能開啟一次。
交不交?
正當黎蕎拿不定主意時,旁邊有人交卷了。
有了第一個人帶頭,餘下的答完題的人也都忍不住交卷,很快就有二十多人交了卷。
瞧見孟月也交了卷子,黎蕎坐不住了,他把筆墨硯臺放入考籃,然後拿上卷子和草紙走向了江知縣。
將試卷放到江知縣跟前的桌子上,江知縣忍不住往他卷子上瞄了一眼,他身為主考官,為了避嫌,自宣旨那日之後,再沒和黎蕎見過面。
但他對黎蕎成績的關心,一點兒都不比陶竹少。
他一直覺得黎蕎能飛昇,將來說不定還會是他的上峰,眼下到了決定黎蕎能不能飛的時刻,他自然無比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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