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里南下 第四十二章 欲歸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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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宗皇帝二十七年，縈香臨安府。

距離帝都學院救援小隊出發已經過去了十二天。

這裡就是縈香省的省蒞。

傳說中識古者一行人就是在此地以全隊犧牲的代價殲滅了最後的“沉滯留駐的克勞恩斯”，將其封印在極位遠古聖劍“晨曦”之中，而後者現在仍然儲存於臨安府的展館之中。

“所以要不要去看看？”藍韻鈴朝著藍安如問道。

還沒等藍安如開口，易大師先打斷了二人。

“時間有些緊迫…院長說天南的破敗之咒愈發兇險，恐怕我們三天之內不趕到會引發不可估量的後果。”

“什麼？！”聽到易的話，眾人不由驚呼道，“我們怎麼可能三天內趕到啊？！這麼嚴重的事情，為什麼就只派我們這些人來救援？”

“先前也沒有想到會這麼嚴重。不過陛下已經額外派遣了其他人了，我們所要做的就是在三天內抵達天南，撐到支援的到來。”

三天……

從帝都到臨安，大概是全程的五分十三。

而短短的五分之三，已經消耗了十二天的時間。

接下來的五分之二，即使是全速前進，應該也要至少四五天的時間。何況把靈力全部用來趕路的話，等到了目的地無法戰鬥就更加麻煩了。

“嗯…如果是鶯贊奔疾的話，應該有機會在三天內趕到。”

易自顧自小聲嘀咕著，開始考慮大家的情況。

龍傲天有“掠影步”應該能勉強趕上。

吳信羽的“隨風式”雖然已經大成，不過畢竟實力還是不足，說不定全力發動隨風式到最後也失去了戰鬥能力，而且把他和十月分開也不太好——不過說不定以十月的體質也能做到也說不定。

藍安如和藍韻鈴擁有海鯊族的獨門秘笈，可以靠的上。

再然後就是，同為卑獸的周雨晨。

等等，這孩子好像說過，她的家鄉在蕭山鎮吧？

蕭山之去臨安，不過數十里而已。

而眼下這種情形，如果對方提出想要回去看看，實在不知道該怎麼答覆她才好。

任由她去，肯定不妥，現在天南有無數的平民和援救者正處於水深火熱之中，絕對不是為了一己私利延誤戰機的關頭。

如果拒絕，又實在無法想象那麼冷漠的自己和那麼失落的周雨晨。

所以，祈禱她不要主動提起這件事。易大師如是作想。

……

所以，祈禱易大師不要主動提起這件事，周雨晨如是作想。

肯定想回去，肯定也有思念的人和事物。

欣然接受，肯定不妥，現在天南有無數的平民和援救者正處於水深火熱之中，絕對不是為了一己私利延誤戰績的關頭。

如果拒絕，又實在無法想象不知多久以後想起今天有可能會不限懊悔的自己。

蕭山之去臨安，不過數十里而已。

那麼近，卻又無法接近。

唉……

等到凱旋而歸之日，便是衣錦還鄉之時吧，但願如此。大概。

“那個……你們聽著。”

易突然開口。

“我和安如韻鈴可以先全速趕到那裡，暫時支撐一會兒。然後，傲天你帶著信羽十月還有雨晨在四五天左右的時間抵達就行。剩下的人也不能放鬆警惕，只能給你們七天時間，七天後就要靠你們了。”

“為什麼我要跟著這群毛頭小子？”

“總有人要帶著他們的嘛。”易諂媚地笑著，“而你又是最強的，照顧小孩的事情當然就交給你咯～”

這話我可不愛聽，龍傲天“切”了一聲，把頭轉向一邊。

我們也不愛聽啊，把誰當小孩啊喂？！

“好了，事不宜遲，我們先出發吧！”

易不再理會幾人，看向藍安如和藍韻鈴。

二人點點頭，開始運作體內的靈力。

“巨鯊狂襲！”

劇烈的水流翻湧，二人幻化作海鯊的形態在空中踏浪往南飛去。

“鶯贊奔疾！”易大師也緊隨其後。

好快。

這就是全力運作高階身法的真正實力。

雖然隨風式同樣可以做到，但以吳信羽現在的階段能夠完全維持隨風式的時間應該不超過兩個時辰。

所以，想要在五天內趕到天南，也必須要即刻啟程才對。

“龍學長，我們也出發吧。”

“嗯，別跟丟了。”

掠影步！

巨鐮橫掃，化為虛無。而後，龍傲天的整個身體也全部變為了一片黑影高速向前掠去。

唉…為什麼易大師要我們跟這種人搭檔啊……

吳信羽無奈地想著，看向十月。

“你怎麼走？”

“你抱我唄，我總不能在居民區催發卑獸靈力吧？”

十月說著，已經化成了貓形。

其他人還好。

不過卡薩布蘭卡和林知新略微有些震驚。

吳信羽來不及看他們的表情，抱起十月就趕緊發動隨風式，追上龍傲天的影子。

一是不知道怎麼面對他們有可能到來的疑問，二則是如果再不趕緊出發恐怕真的要跟丟了。

一行人先後踏上了剩下的四千裡的路程。

而其餘的幾人也是加快腳步，一刻也不敢耽擱。

按照易大師的吩咐，在七天內要抵達天南的話，並不需要刻意提速，儲存足夠的靈力用來對抗破敗之咒才是王道。卡薩布蘭卡如是想著，大致算了算剩下的行程安排，現在她是剩下幾人中唯一的長輩了，有些東西就要交給她來做。

“唉……”

“怎麼了唉聲嘆氣的？”

“突然只剩下我們幾個了，好冷清喔。”

“那聊些什麼唄～”

“不，就這樣就好。”周雨晨搖了搖頭，笑著回應屠奕的好意，“有些東西，沉默並不是無話可說，而是一言難盡，而就在沉默之中，這份獨特的惆悵感才會具有它的價值。”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惆悵肯定要說出來才會好一些啊！”

“你知道，那天十月把我叫到陽臺上到底說了些什麼嗎？”

那天？

屠奕嘗試著在記憶中尋找所謂的那天到底是哪天。

那天，夕陽西下，有兩個女孩相互偎依著站在陽臺上，影子被拉得細細長長。

從貓變為人形的少女對著本為同族的周雨晨說出了一些不為人知的往事，而後者陷入了對自身存在的迷惘。

她撲進十月的懷裡，低聲啜泣。

十月則是輕輕擁抱著她，哼著溫柔的望鄉之歌。

“我和十月一樣，也是卑獸種。”

“其實我猜到了。”

“誒？”

屠奕的回答異常平靜，好像並不是在騙人。

“為什麼……”

“從日常中就能看出來的吧，我們也是朋友不是嗎？”

是嘛……

周雨晨無奈地笑了笑，自言自語道：“我為了保護故鄉才冒著危險不遠千里來到帝都學院，卻在離故鄉近在咫尺之時無法回去。”

說到底，還真是本末倒置啊。

我只是為了，保護故鄉而已。從始至終，只有這麼一個目的而已。

考入帝都學院，迫切想要進入內閣，踏上救援天南的旅程，答應院長找到落衡的蹤跡，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為了保護故鄉而已。

什麼同伴也好，修為也好，正義感也好，天南數千萬子民的性命也好，全都無關所謂啊……

只有，只有一個目的而已……

想要回去的地方，想要保護的地方，自己從小長大的地方。

欲歸之處，只有扶桑谷的那座溫馨的小房子而已……

可是那樣的自己，卻在離故鄉明明近在咫尺的地方，過家門而不入。

我究竟……在想些什麼啊……

屠奕他們也好，十月也好，落衡也好，明明都是最珍貴的夥伴不是嗎？

天南的百姓，還需要“神使”的幫助不是嗎？

自己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我可是，神使啊！

“雖然聽起來可能有些莫名其妙，不過我現在好多了。”

周雨晨笑著對屠奕說道。而在他看來則是沉默許久以後突然的發神經。

不過，真正的經過只有周雨晨自己知道。

在沉默之中，這份獨特的惆悵感才會具有它的價值。就是這樣沒錯。

……

……

在遠離故鄉的戰場上，有個士兵寫了封信給家人。

內容有對父母的感謝。

有對弟妹的親情。

有對從小一同生活的人們的深厚感情。

在故鄉土地有許多想做的事，因此，儘管或許會花些時間，但他必定會活著回去。

“親愛的父親，母親，弟弟，妹妹，還有所有克瑪格的同鄉們：

這是一封在最終決戰前寫的信。

前段時間，我們原本以為很快就要打贏了，不過，敵人的援軍不斷從四面八方湧來，現在我們反而成了甕中之鱉。

不過，我們擁有必勝的決心，正是懷著這樣的決心我們明天就要踏上最終的戰場。

在這片遙遠且陌生的戰場上，每當夜幕降臨，星辰閃爍之時，我總會想起那熟悉的故鄉，那溫馨的家，以及你們慈愛的笑容和親切的話語。在此刻，我想以這封信寄託我對家鄉深深的思念與對你們無盡的感激。

首先，我要向我至親至愛的父母表達最深沉的謝意。是您們用無私的愛和辛勤的汗水為我築起了一座避風港，賦予我堅韌的性格與勇敢的心。您的教誨如明燈，照亮了我在黑暗中的前行之路，讓我在面對生活的挑戰，尤其是這片烽火硝煙戰場時，始終銘記初心，勇往直前。我會珍惜生命，不負您們的期望，無論何時何地，都將竭力堅守信念，直至勝利的到來。

親愛的小弟小妹，每一次回想起我們一起度過的童年時光，心中就充滿了溫暖與力量。你們的笑容是我最大的動力源泉，你們的成長是我最為牽掛的事。請一定要聽從父母的話，努力學習，健康快樂地成長，替哥哥守護我們的家。待到戰事平息，哥哥定會帶著滿心的故事和對未來的憧憬，回到你們身邊，共同續寫我們未完的家庭篇章。

對於那些伴我一同長大的鄉親鄰里們，我同樣懷揣著一份深深的情感。那片養育我的土地，那條嬉戲過的小溪，那棵見證我們成長的大樹，都是我心中永恆的記憶。我有很多很多想與你們共同完成的事情，比如在金色麥田裡暢談理想，在熱鬧的村頭廣場上分享戰鬥的經歷，在寧靜的夜晚一起仰望星空...

因此，儘管前方的道路或許崎嶇坎坷，戰火紛飛，但我堅信，只要心中的燈火不滅，身體裡的熱血依舊沸騰，我必定能跨越重重困難，活著回到那個充滿愛與希望的故鄉。那一天，我們將再次團聚，共享和平帶來的喜悅與幸福。

最後，請接受我這份來自戰場的深深祝福，願大家身體健康，萬事如意，等待我凱旋歸來。

伊布坎德魯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