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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嵇子敬正盤膝坐在床榻之上,閉目凝神。他手上捏著一截枯樹枝,正在練習千仙師傳授給他的生髮之術。
他一點點把感覺探入到枯枝之中,去感受那枯枝之中依然還存在的蓬勃的生生之力。
又過了一會,他覺得自己似乎快要感受到了枯枝裡生機力量的時候,突然覺得自己精力不濟,腦袋昏昏沉沉的。一陣天旋地轉後,不由自主的睡了過去。
窗外,一截柳樹的樹枝從窗縫中探出頭來,這樹枝極為細嫩,彷彿青翠欲滴一般。
這頗為柔嫩的樹枝就像是一條細細的青蛇,蜿蜒著順著牆壁、桌角、屋內的各色傢俱,最後悄無聲息的爬上了嵇子敬的床頭。
最後,這柔嫩的樹枝在嵇子敬臉龐前停了一停,似乎是在感受他的氣息。然後很快的,這截樹枝就從他的鼻孔處鑽了進去。
屋外的千雲生和阿古兩個正站在一顆柳樹下的陰影裡,千雲生一手貼著柳樹的樹身,默默的控制著這根柳枝慢慢的變長,然後鑽進了嵇子敬的房間裡去。
而阿古因為是靈體,則直接遁入了柳樹的樹身之中,把陰氣順著那一根千雲生生髮出來的細細的柳枝傳進了嵇子敬的身體裡。
阿古邊忙邊笑嵇子敬道:“這人還真是魯莽,剛得了煉氣之術,就急吼吼的拼命練習,結果一上來就透支了神識,暈了過去。不過這樣也好,還省得我們再動手腳了。”
千雲生聲音也帶著些笑意道:“這也是人之常情,任誰在苦苦求索之後,突然開啟了一扇新的大門,總是會忍不住的起了這貪婪之心,想要多嘗試一些,多要一些。”
“其實他們何嘗明白,這天下多少事情,都是起了貪心的緣故,多少罪惡其實都是先起於一個貪字。”
“多少人多少事都是由貪而嗔,由嗔而痴,然後利令智昏。這些人就是因為看不破一個貪字,最後落得了一個糊塗人生糊塗過。”
“按佛家的說法,這貪之一字,好的是它,壞的是它,善的是它,惡的也是它,眾生下地獄是它,成佛作祖也是它。”
阿古見千雲生又開始長篇大論,撇了撇嘴道:“好了好了,我明白你為了入雷音寺確實是下足了功夫,現在開口閉口都是佛祖,倒真是越來越像個和尚了。”
千雲生被阿古搶白了兩句,也不生氣,反而笑道:“被你這麼一說起來,還真是如此。也不知到時真入了雷音寺中,日日辯經,會變成什麼模樣。”
阿古有些無奈的說道:“恐怕第一個被你煩死的就是我了,要知道對著一個靈鬼日日唸經可是大大不人道的行為!”
抱怨了千雲生幾句後,阿古話鋒一轉道:“不過你修煉鮑老的功法,乃是一門詭代之術,需要從識海中構築一道本命出來,用以轉化你一身的鬼修功法變成佛修功法。”
“你這佛法越發的明晰,是不是對你的識海中構築這詭代本命越發的有用?”
千雲生點了點頭道:“這些年隨著我連續不停的在識海中觀想下來,已經略有小成,這佛法精湛還真對這詭代之術頗有加速的作用。”
說完又彷彿陷入了沉思般道:“這佛功與我等鬼道功法和道家功法確實不同,像道家功法修的是煉氣築基金丹一脈,講究的是水磨工夫、循序漸進,甚至有時候每進一步都異常的困難。”
“而我們鬼修,則修的是外道之術,一身本事全存於外道。像我修煉這攝魂幡,攝魂幡越強,則越能輔助我之功法之精進,最是講究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掠如火的奧義。”
“所以我們鬼修修煉往往進境就極為迅速,但也正是因為如此,也更容易走火入魔。”
“而這佛修功法又與我們不同,修的乃是六識,這六識越深則佛功就越深。這六識修煉還必須與佛法配合,否則就算你修煉再高,佛法不夠也是不行,真是各有各的特點”千雲生感慨道。
他接著道:“像我用的鮑老這詭代之術,也是類似佛修修煉一般,只不過我是先從識海中詭代一尊佛像來,然後一點點依著眼、耳、鼻、舌、身、意把這佛像觀想完成,”
“最後什麼時候,我能在神識中能完整觀想出一尊佛像來,再在識海中大放光明,才算大成。”
“這一點沒有精湛的佛法輔助,還真的很難做到。”
阿古也似懂非懂的的點了點頭,彷彿認命般道:“現在你已經把雙眼的眼識都觀想好了,下一步是不是就應該就是耳識了?”
“也不知你這眼識在鬼修中算在什麼境界,似乎你現在鬼修的水平應該是在道家的金丹境上吧?”
千點點了點頭道:“確實如此,我已經練出了萬魂幡,差不多就是道家的金丹境。而佛修的境界,現在大約是在道家的築基境上吧。”
“不過要是看戰力的話,以我現在萬魂幡的威力,恐怕一般的道家金丹修士都不是我的對手了。”
這麼說完,千雲生也不禁感慨道:“這也說明,這境界劃分也不能盡信,最多就是一個參考罷了。”
“如果我們見到一個修士,就因為他境界低就掉以輕心,你又怎能知道他到底戰力如何,是不是隱藏了手段了呢?”
聽到千雲生這麼感慨,阿古也跟著笑了起來:“恐怕也就因為你是鬼修才有這麼多彎彎腸子,佛修和道修,我看隱藏修為的還是極少。”
千雲生見阿古如此說,也不辯駁,而是搖頭感嘆道:“那是因為他們承平太久,早就失了警惕之心。須知世道險惡,豈能無防人之心呢?”
“好了,嵇子敬這我們忙完了。剩下來這院子裡還有不少人,我們加把勁吧。”
說完他指揮著柳樹,把那道從嵇子敬鼻子裡鑽進去的嫩綠的細枝抽出。不一會兒,整個柳樹就恢復了原狀,彷彿從來就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一樣。
緊接著,兩個人又朝著另外一間屋子去了。
翌日一早,慧見正守在西門之處,突然從天邊一道紅霞滾滾而來,就彷彿像是火燒雲一般。
慧見見了大喜,從城牆上一躍而起,拿了紀艾山分給他們的護城令牌,輕輕一搖,這護城大陣上就裂開了一道縫隙。
慧見從大陣中飛出,遠遠的就揚聲稽首道:“看到這紅霞而來,就知道是慧能師兄的風火輪到了。”
不一會兒,一道金色和紅色交織的不辯材質的碩大風火輪就從天邊飛了過來,領頭一個大和尚帶著眾僧都踩在風火輪上,哈哈笑道:
“接到般若堂首座的法旨,我們就急忙飛了過來,應該沒誤了師弟的事吧?”
慧見搖了搖頭道:“諸位師兄來的頗為及時,這妖邪還被我們等堵在城中,還請諸位師兄輕移法駕,一齊商議以後如何行動。”
慧能擺了擺手道:“愚兄雖然痴長了師弟幾歲,但師弟乃是般若堂首座最得意的弟子,如何是我等能比的,師弟只管吩咐就是,我等當遵令而行。”
見慧能如此說,慧見也不矯情,他點了點頭道:“既如此,那請師兄等先入城中,我把先一步到此的師兄弟們召集起來,再定下一步的行止如何。”
說完把眾人客氣的迎入城中。
一行人正飛回城中,突然從城市的四個角落有滾滾濃煙冒了起來,這煙非是黑色,乃是紫中泛青,頗為怪異,一看就含有劇毒。
眾人正飛在高空中,看到這四道濃煙越擴越大,甚至隱隱有聚到一起的跡象。那慧能見了,皺眉對著慧見道:“魑魅之徒,不自量力,請師弟稍待,看為兄收了這些汙穢之物。”
說完,身上的紅色袈裟一展,就彷彿像是一片紅雲一般,繞著整個小宛城的四角飛了一飛,無數的黑色煙氣就全被紅色袈裟吸住,然後飛回了慧能手中。
被他這袈裟一飛,霎時間就把千雲生這四處放煙的辦法破了去。
慧能掂了掂飛回來的紅色袈裟,無視毒煙的犀利,毫不在意的哈哈一笑,直接收回了袖袍之內。
原來這佛修儲物和道修的儲物袋不同,乃是用的袖袍攝物,他們的袖袍中自有空間。
慧見站在一邊,看慧能把身上的袈裟收了,微微一笑道:“沒想到這妖佞之徒這麼快就動手了,不過還好有師兄等支援前來,這一下看他還能再變出什麼招數來。”
說完,領著一行人就朝著將軍府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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