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誰才是人生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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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宮。
宿夜悠悠,涼風襲襲。殿外宮人往來,輕慢無聲;虎賁宿衛,蕭肅異常。
那恢弘的宮殿之中,一池碧水之上,此刻正供著一個紫木盒子,上面擺放著月氏的國璽。
昭武城淪陷,二十萬秦軍齊發,月氏一戰而國滅。
政哥靠在御案之上,一手支頤,一手手指輕輕敲打著案面,瞥了一眼水面上月氏最高權力的象徵,就再也沒有興趣將注意力集中在上面。
列國興衰,數百年來,神州大地上每一天都在發生。三尺竹簡,史不絕書。一國之衰亡,還是遠在西陲的月氏,在這天下之主政哥的心中,其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政哥只給嬴子弋一年時間,他能夠做到什麼程度,就連當初下達命令的政哥心中也不清楚。
然而,一年來,月氏國中,五大歙侯兩死兩降一遁走。昔日由月氏人建立的玉石之路,現在已經掌握在秦國的手中。
秦國的戰略重心從來都是放在東方。與關東六國的繁華相比,那條充滿了風沙與戈壁的商路似乎過於荒涼了一點。
是棄是治?若是治理,又該如何的治理?
政哥看了一眼御案上的竹簡,嬴子弋的上書。
劃月氏舊土為兩郡,遣官治理,教化禮儀,宣我上邦威儀。
總規之下,有著條條細則。以政哥的眼光來看,這份上書應該不是自己那個兒子寫的。這份上書,條理分明,用詞老辣,應該是一個久侵案牘的屬吏寫的。
政哥一笑,有趣有趣!這書簡之中,話語隱約之間,似乎已經將他未來治理天下的措施隱約間表露了出來。
對於西面的沃土,政哥心中還是很嚮往的。可惜,天下未定。政哥不可能將大量的資源都運往西土,去管理一塊化外之地。更何況,就算六國皆滅,東方的叛亂和治理。也將是秦國接下去十年最為重大的問題之一。
既然如此,與其去做一些虛有其表的事情,還不如做的大方一點。
…….
昭武城中,月氏王殿,嬴子弋拿起了赤龍捲軸中的回函。左看看右看看,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公子,王上說了什麼?”
下首處,陳平詢問道。
“給,你自己看看。”嬴子弋將手中的回函給了陳平。陳平看完,又將這份回函傳遞給了殿中眾人。
“王上的意思是…….!”
“父王將月氏舊土劃為了我的領地,除了每年要上繳一定量的軍馬和稅賦之外,其餘皆由我管理。而且,還允許我成立一支八萬人的軍隊,用於鎮守西土。”
殿中之人。無一不是欣喜異常。這意味著他們的主子,大秦十四公子安西君嬴子弋將成為秦王之下最有權力的存在。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嬴子弋卻有一種欲哭無淚的感覺,政哥這是要當甩手掌櫃啊!
嬴子弋揮退了其餘眾人,殿上只餘陳平與李左車。
陳平稟手道:“公子,王上的回覆雖然簡單,然而卻是內藏機巧。”
“說說看。”嬴子弋坐在月氏王的王座之上,說道。
“此地離關中千里之遙,物資運轉實屬不易,此其一。此地屬月氏久轄,我軍平復只有一年。人心尚不在我大秦,此其二。五萬大軍鎮守此地,十五萬大軍回返關中,王上對於關東諸國的攻勢就要展開。此其三。綜上,王上欲轄西土,怕也是有心無力。”
“所以父王就將此地交給了我?”
“沒錯!”接著話題的是嬴子弋的另一位謀士李左車。
“此刻王上所有的重心都放在了關東諸國,無心西顧。以公子為屏藩,既可以防禦西面的敵人,又可以在關鍵的時刻讓公子的軍隊作為一支偏師對草原上的胡族展開攻勢。王上何樂而不為?”
“但也有另一種意思!”
陳平與李左車相視一眼。似乎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答案,但卻沒有人說出來。他們看向嬴子弋時,嬴子弋忽地說道:“此地離咸陽千里之遙,一旦王都有變,我拍馬難及。儲位之爭,君臣之名一旦定下,就很難再改變。父王讓我遠離咸陽,也許也就意味著王位與我無緣。”
陳平與李左車低首,對於這個他們已然知道了的答案,默然不言。
“公子,秦王心思難測,或許另有他意也說不準。”
“哈哈哈哈!”兩人只見,王座之上的嬴子弋忽地大笑了起來,笑的無比暢快,“我與咸陽遠,但咸陽離我也遠。”
.......
楚地,蘄縣。
殘破的殿宇中,此刻就餘昌平君一人,側躺於王座之上。年老體衰,昌平君在王座上睡了起來。
夕陽西下,殿宇周圍,落寞無聲。
“是誰?項燕麼?”昌平君感覺到了地板的響動,忽地作聲。
一身罩甲,項燕年近六旬,體格卻十分健壯,猶如壯年男子。黑白相間的頭髮猶以黑色居多,熠熠生輝。
與之相比,王座上的昌平君卻是盡顯老態。
“怎麼樣了?”
“庸嘗君也背叛了!蘄縣西面的門戶洞開,我們怕是擋不住秦軍了。”項燕痛心疾首的說道。
“一個一個世代深受楚國恩惠的卿貴投向秦國,我知道,項燕你的心中不好受。”昌平君安慰道。
“攻伐之道,攻心為上,攻城為下。嬴政深諳兵家之道,只花了一年的時間,就讓我們所有的努力都土崩瓦解。只是,臣不甘心啊!”
“是啊!誰,又甘心呢?”昌平君嘆了一口氣,問道:“你的孫兒現在怎麼樣了?”
“少羽!”提起這件事情,項燕心中又添上一了一層陰霾。“自從騰龍軍團戰敗之後,少羽回來後,整個人都變了。哎!不提也罷!”
“不管如何,老臣不會放棄,定為王上戰至一兵一卒。”項燕拱手而道。
“去吧!不論如何,寡人都不會怪你的。”昌平君渾濁的老眼看著項燕,老態龍鍾的外表下。眸中閃爍著的精光一閃而逝。
“臣告退!”項燕頓首而拜,隨後,退出了殿中。
一道身影在殿中閃爍,昌平君抬首。說道:“田光,不是讓你不要在來我這裡了麼?”
“老友將別,我又豈能不送最後一程。”
田光出現在昌平君的視野之中,“我有個訊息,一壞一好。”
“這連日來都是壞訊息。先說說好的吧!”
“長公子殿下在楚地很得人望,民心盡附也不過是早晚的事情。而農家六堂,自堂主以下不少江湖高手對長公子殿下都很佩服,願意歸順。”
昌平君一笑,“若是在那麼優良的條件,扶蘇仍然無法做到這樣的程度。那麼,也只能怪我當初選錯了人了。”
昌平君雖然這麼說,可是臉上仍然露出一股欣慰的笑意。
“那麼壞訊息呢?”
“嬴子弋帥軍二十萬,攻破了西方月氏。此刻,秦王將月氏之土盡皆封給了嬴子弋。嬴子弋已經是自嬴政之下。秦國最有實力的人了。”
“哈哈哈哈!”昌平君聞聽此言,大笑:“田光,你錯了。這非但不是什麼壞訊息,反而是天大的好訊息。”
“好訊息?”田光臉上閃過一絲疑惑。
“一年之前,嬴子弋帥騎三千,在舊都之南大破騰龍軍團。我楚國數十萬大軍失去了糧草供給,不得已,一路向東而退,損失慘重。至於今日,已經是破亡在即。而就在嬴子弋快要得到滅楚這件天大的功勞之時。嬴政將他召回了咸陽,而把扶蘇放在了王翦的帳下。如今,嬴子弋將月氏滅掉,而嬴政順勢將其土封給了他。看似榮寵。可田光你知道,月氏下轄的國土和民眾是什麼樣子的麼?”
田光搖了搖頭,表示不知。
“其地多為荒野,其民多以畜牧為生,雖建國稱制,實為蠻夷。月氏人守著一條看似繁華的商路。除此之外,再無根基。雖然控弦十萬,實不足道哉。嬴子弋一戰而滅其國,看似不可思議,卻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昌平君的意思是?”
“嬴子弋一戰能滅其國,然而一戰能盡收月氏人心麼?而嬴政,又為什麼要將那塊荒地封給嬴子弋?”昌平君大笑,笑的無比的暢快。
......
齊國,臨淄。
此時已經是深夜,齊王宮中卻是燈火輝煌。
齊王建年逾五十,此刻卻仍然與眾臣徹夜而飲。殿中炭火高燃,溫暖如春。眾臣在宮女的服侍下,暢飲開懷,紅暈上頭。
“王上,楚國將滅,昔日濟西之戰所造成的恥辱,今日終可一報!”宮殿之中,一人舉杯說道。
“說的好!”齊王建大笑,“寡人奉秦國為上國,而秦國替寡人滅掉其餘五國。之後,齊與秦並能共享天下!”
大殿之中,笑聲雲集。
“恭祝王上,得償所願!”
“恭祝王上,得償所願!”
.......
無論大殿之中的眾臣說的是怎麼樣的胡話,齊王建似乎都是受用不盡。
“王上,你今夜喝的多了,還是早點回寢宮休息吧!”齊王建的身邊,他最為信任的內侍如此說道。
“寡人高興啊!”齊王建酒意上湧,大聲說道,在內侍的攙扶中,走下了殿中。
齊王走後,殿中眾人忽地寂靜下來,隨即又是一陣大笑聲。只是這陣笑聲之中,多的卻是譏諷與嘲笑。
齊王建的寢宮。
齊王的酒今夜似乎喝的多了一點,坐在御榻之上。而身邊的內侍,則為他端了一杯解酒之飲。
喝完之後,齊王站了起來,向身旁的內侍點了點頭。
內侍會意,從寢殿一旁的鐘器上按下了一個按鈕。機關開啟,寢殿之中出現了一道暗門。
齊王建一步一步,身姿挺拔雄健,完全沒有剛才殿上的昏庸之態。
這是一座寬廣的地下宮殿,殿中稀稀落落的站立著十數個人。皆著黑衣罩袍,帶青銅獸面。
幽暗的殿宇中,齊王建走進殿中,來到這十數個人之前。
“臣等參見王上!”
“免禮吧!”齊王跪坐在了殿中的寶座之上,對著一眾人說道。
“臣等謝王上。”
“你們皆為田氏一族族中翹楚,此刻,寡人要告訴你們一件事情。”齊王建拉長了聲音,“楚國要亡了,而齊國也快了。”
一陣寂靜,眾人驚訝的是,身為齊國的王,居然能夠輕描淡寫的說下這些話來。
“所以,寡人要你們潛伏下來,隱入江湖草莽,隱入廟堂軍伍,等待時機。”
“臣等謹奉王上之命。”
“退下吧!”齊王建揮手之間,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架勢。他指著人群中的一個人,說道:“你,留下來。”
眾人散去,齊王建開口道:“田猛,你與別人不同,如今在公子扶蘇麾下,未嘗不是一個好選擇。”
那黑衣人脫去青銅面罩,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王上,可是扶蘇是嬴政的兒子啊!”
看的出來,田橫雖然聽從了昌平君的建議,但心中卻是相當的不情願的。
“那又怎麼樣?”齊王滿不在意的說道。“扶蘇是誰的兒子重要麼?”
“你為何和楚王.......?”
“楚王,他可是個有意思的人啊!”齊王一笑,“楚王將注押在了公子扶蘇身上。一旦將來,扶蘇登基,他熊氏一族未嘗不能重現往日的光輝。只是他能做,我田氏一族就不能做了麼?”
“王上,我明白了。”
田猛深深一拜,對於眼前之人是心悅誠服。
“舅舅,你來了麼?”
“王上!”田猛走後,一人從殿室十幾條暗道中的一條走了出來。正是當今齊國的國相,後勝。
“安排的怎麼樣了?”
“國庫中的財寶已經被我分批轉運。這其中,一部分用於幫助田氏一族的各位後起之秀,一部分則是供給於稷下死士。而絕大部分,已經按照王上的吩咐,隱藏各方。臣在這裡想問一句,一旦齊國被滅,稷下死士將交給何人?”
“田猛的一子一女皆為人傑,可惜一個為女兒之身,還身患重病。一個醉心於武藝,難堪大任。”齊王建想了想,“這樣吧!將之交於田橫。”
“老臣明白了!”
“風雲末世。嬴政,誰笑到最後還不一定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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