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勸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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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疾行，兩日後，章軒回到皇城，徑自去見親皇司馬樂天。

司馬樂天正在自己的小院裡愁眉苦臉地坐著，一見到章軒便猛然站起身來，急切地問道：“子昂，你得到影驍的傳訊了？”

章軒深施一禮，而後笑道：“親皇，我不但得到了影驍的傳訊，還順便去邊廷滅了一個大妖，剛剛回來，連口水都沒喝，就徑自來見您了！”

司馬樂天聽說章軒去邊廷滅妖，雖則納罕，卻知道章軒並非不著調之憨人，這麼說定然有原因，於是一邊讓小雅給章軒倒茶，一邊拉著章軒坐下，詢問其中的緣由。

待得仔仔細細地聽罷章軒的講述，司馬樂天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拍打著自己的大腿說道：“天，三個大國之間原來鬧了一場烏龍，都被那個該死的風妖戲耍了！”

小雅等人聽著章軒講述的那驚心動魄的故事，一個個目瞪口呆，僵立在那裡。

司馬樂天拍完自己的大腿，見小雅仍自端著蓋碗發愣，於是呵斥道：“小雅，你到底怎麼回事？子昂冒著生命危險做了這樣的大事，回來之後一口水都沒喝，肯定口渴難耐，你不趕緊將茶水遞給他，自己端著幹什麼？”

小雅這才回過神來，一邊賠不是，一邊將茶水遞給章軒。

趁著章軒喝水之際，司馬樂天說道：“瑤瑤呢？你快讓她出來見我！”

章軒咕咚咕咚地喝了幾口水，把蓋碗放下，笑道：“對不起，讓您失望了！我當時走得急，甚至沒來得及向瑤瑤辭行，甭說帶著她了。”

司馬樂天雖則有些失望，卻沒有表現出失望，說道：“嗯，你做得對！軍國大事當前，哪有那麼多兒女情長？你不顧小家火速奔赴前線，這正是無私英雄之作為。幸好你去得快，不然的話，不知道又有多少將士命喪疆場。”

章軒聞言頷首。司馬樂天所說的倒是實情，他每晚去一天，便會有成百上千將士死傷。如果晚去個十天半月，便會有成千上萬的將士傷亡。

這還只是柴納一國的情況，再加上巴丹、扶勞兩國，死傷人數將會更多。

沉吟一陣，司馬樂天問道：“子昂，這等操蛋的大妖，今後還會不會有？”

他畢竟是親皇，凡事能夠舉一反三、居安思危，而不是鼠目寸光、安於現狀。

“這我無法斷定，或許會有，也或許沒有。”章軒認真回應道，“不過，即便有，也用不著害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嘛，不信哪個大妖能作上天去！”

說到這裡，他突然想起跟碧瑤談論過的用活人殉葬之事，打算藉機勸諫一下司馬樂天，於是繼續說道：“不過，從風妖的舉動看，一旦再出現什麼操蛋的大妖，咱們人類就肯定不會安生，它即便最終被滅殺，臨死之前也可能讓一些人給它殉葬。”

“啊？如果真是這樣，那就有些糟糕了！”司馬樂天說道，“每個人的生命都十分珍貴，並且許多人都生存得頗為艱難，好不容易活下來，卻要給妖物殉葬，委實令人嘆惋！”

“親皇，您這麼說，表明了您對治下子民的仁愛之心，我原本想給您點個贊，卻突然想起一些事，不打算點讚了。”章軒皺著眉頭說道。

“嗯？你這吞吞吐吐的，到底想說什麼？”司馬樂天納罕道。

“從您剛才那番話，我想起了朝廷用活人殉葬和血祭的習俗。”章軒蹙眉回應道，“妖物害人，讓人給它殉葬，固然該死，可是，人死了之後用活人殉葬、血祭，那些主事者與妖物何異？一想到這件事，我就有些不開心。”

司馬樂天聞言，直眉瞪眼地看著章軒，一時之間沒有說話。

按照自古以來的習俗，親皇駕崩之後，要用上百個活人殉葬。而每逢十年忌辰，又要殺害十來個活人用於祭祀，世人稱之為血祭。

這殉葬與血祭之禮，非唯柴納國所獨有，巴丹和扶勞兩國乃至那些小國也有這樣的操作。它雖然有些殘忍、血腥，然而多少年來人們一直習以為常，從未有誰提出過異議。

人們不提出異議，不見得真的以為這樣的做法沒什麼不對，只是可能認為提出異議是犯忌之舉。無論是用活人殉葬還是血祭，都是涉及先皇的事，誰人一旦對這樣的事體提出異議，那就肯定會觸黴頭。

這樣的事情，人們頂多私下裡議論議論，不會公然喧嚷，章軒可能是第一個公開提出異議的人。

而章軒提出異議的物件，便是將來享受活人殉葬和血祭之人。這樣的既得利益者，一旦自己的利益受到觸動，便極有可能勃然大怒，甚至動起殺心。

然而，鑑於章軒與司馬樂天之間具有特殊關係，司馬樂天並沒有動什麼殺心，甚至也沒有發怒，思忖一番之後說道：“子昂，你所說的這件事情，我從未認真考慮過，且容我好好考慮考慮，如何？”

“親皇，我希望您改變這一做法，也知道您一時之間可能難以接受我的說法。”章軒說道，“茲事體大，涉及朝廷一些體統的改變，更涉及皇室成員觀念的改變，而改變觀念乃是一件極其艱難的事情。您現在只要能夠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我就知足了。”

“子昂，你已經基本上成熟了！”司馬樂天說道，“我猜得出，你內心迫切希望我馬上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卻沒有急赤白咧地跟我爭辯，這很難得。一些事情，其實點到為止即可，至於它的結果如何，卻不能不切實際地強求。蓋因任何事情的結果都是由諸多因素促成的，哪一種因素都不能輕忽，一旦輕忽，就可能滿盤皆輸。許多時候，欲速則不達，而人們卻往往不知其所以然。”

“多謝親皇教諭！”章軒拱手謝道。

便在此時，皇后江藍來了。

江藍看到章軒，先是上前拉著他的手問寒問暖一陣，而後對司馬樂天說道：“當家的，女婿在外頭辛辛苦苦地忙碌，他這剛回來，你就跟他談論那些大事，就不能讓他輕鬆輕鬆？”

“啊，哈哈，是我不對！”司馬樂天急忙打起哈哈，“老婆子責備得是，子昂輕而易舉地滅了風妖，解了三個國家的災厄，貢獻很大，成就非凡，我要破一回例，親自陪他暢飲幾杯！”

江藍瞥他一眼，坐在章軒旁邊，詢問章軒滅妖的經過，而後說道：“看來你的確作出了很大的貢獻，只是滅妖的時候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別輕易冒險。”

“老婆子，你對女婿的疼愛表露無遺，還是收著點吧。”司馬樂天笑道，“要我說，你應該愛屋及烏，把一些關愛轉移到親家母身上。寒冬將至，我看還是把親家母接到皇宮裡來過冬為好，這裡的供暖條件畢竟好一些。”

“啊，你不說我倒忘了。”江藍說道，“子昂，你回去一趟，把親家母接過來，我們姐妹兩個好好聊聊。還有，這麼長時間沒見瑤瑤，我也想她了。”

“哈哈，老婆子，我看你這最後一句話才是重點！”司馬樂天含笑說道。

“怎麼，我想瑤瑤，難道你不想麼？”江藍白他一眼，眼神之中有些不滿。

章軒看著這對老夫妻鬥嘴，由不得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