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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儀是湛長風原本就選了的,也是折菊屋的第一課,現在已經正午,她已然錯過。

鍛體沒有選,所以現在還得去買一門。

結果鍛體通常是上午巳時,這樣一來就和靈語衝突了。

湛長風只能一會兒缺這堂課一會兒缺那堂課,花了幾天時間摸清每一位先生的授課進度和方式。

其中鍛體課無疑是最輕鬆的,不過站樁.對練.射擊,且教授鍛體的黑鐵先生僅是先天初成,教一幫剛學道的小蘿蔔頭綽綽有餘,教她卻是笑話了。

黑鐵先生也知道這一點,所以對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她完成訓練專案就算合格了。

而靈語課,一般都是前半節教授新的內容,後半節自修和抽查前一天的學習。

湛長風只能盡力壓縮時間,在前半節課學會當天的所有內容,給白峰先生抽查,後半節課趕去完成訓練。

又因她是中途新來的,以前的課程都錯過了,便逮著機會就去問先生,其中教靈語的白峰先生和教道儀的明山先生被禍害得最盛。

“我都不知道她是怎麼找到我的,洗個手轉個身就冒出來了,問得那些個問題喲,沒把我弄瘋!”白峰先生在明經閣抱怨道。

明山先生感同身受,“確實確實,就拿咱修道人的稱呼來說吧,走修道路的皆稱信士,經過皈依儀式,拜了度師才能稱居士,再傳經度或道冠為道士,拜師尊出家有了一脈傳承後成道師。是不是?”

“沒毛病。”

明山先生又說,“信士.居士.道士沒有真正出家,所以見到出家人,就算是同門,也不得以師兄姐相稱,一律稱道長.道友.道師.道爺。免得道俗不分,造口業,對不對?”

“沒錯啊。”

“另外重要的一點就是,咱修道界,不是俗世的話本段子,不興師弟妹的稱呼,不論修為高低男女長幼,通通互稱師兄師姐,以示謙虛,除非是同脈傳承的人,在師尊那裡排了名。畢竟修煉的變數多著呢,今天你先天,她後天,你叫她師妹,過幾年,她築基,你還是先天,你尷不尷尬?”

“都很正常啊,這裡面有什麼值得起疑的嗎?”

明山不堪回首,“是挺正常的,但她會問超綱的問題啊,比如道儀經歷過怎麼樣的變化,每個道派的禮儀有哪些差異,這些差異是怎麼造成的,等等等。”

“我哪究得那麼深啊,又不能不回答,我面子不要的嗎,然後找個由頭讓她隔天來問,等我抓著頭髮把答案找出來給她,她就淡定地聽完,說跟我昨晚找到的差不多,然後提出新的問題,你崩不崩潰?!”

“有那麼誇張?”宣訶先生回憶了下,“我覺得她不錯,學得又快又好,也沒見她來問我啊,下堂就走人。”

“那是因為你教的是坐忘!她來去風風火火哪有空問你,且這還需要問嗎!”

“白峰先生莫激動,學生好學是好事。”

白峰先生大嘆,“宣訶啊,我知道好學值得鼓勵,但我就是個教靈語的,她問我靈語到底是怎麼溝通不同語言的,就為了這個,我已經跟她槓了近一月了。”

“靈語不就是修心法嗎,心法成了,自然聽得懂了。”

“想得太簡單了,她問我靈語的原理到底是精神力被同質化,還是靈語自帶轉化語言的神奇效用,或者是不是某種心靈感應,我是教靈語的,又不是編靈語的,我怎麼知道!”

宣訶先生安慰,“你隨便說一個嘛,反正她又沒地方求證。”

白峰先生更幽怨了,“我跟她說可能是精神感應出現了未能被自己察覺到的變化,然後她問我,據說最高等的靈語能溝通所有種族,那麼是不是意味著,所有種族的精神力存在某一相同點。”

旁邊一位先生手一抖,差點撕碎了手下的紙,“原來是你小子在害我,就說一學生為什麼會莫名其妙跑來問我,每個種族的大腦結構有哪些異同,我就是教小孩認識萬獸圖鑑而已,還能將他們捉來解刨?!”

授醫的先生默默道,“我好像知道她為什麼來找我了。”

宣訶先生好奇,“那每個種族的大腦結構到底有沒有異同呢?”

醫師喝茶,高深莫測地回道,“未解之謎,我相信有一天你會解開這個答案的。我這樣回答她。”

眾人翹起大拇指,高,實在是高。

突然管理靈禽的先生驚恐地抬頭,“你們說的學生是不是臉上有疤痕那個!”

“對啊。”

“無量天尊,我還欣慰有個學生每天來觀察靈禽,可見她對生靈的熱愛,鬧半天她想解刨啊!”

“不行不行,我得去守著禽舍!”先生扛起大刀一陣風似地跑了。

哐當,大門合上。

一眾先生不知道該擺什麼表情,好像擺什麼表情都不太對。唯有宣訶先生大樂,“這個學生太有意思了。”

白峰先生告誡她,“小心樂極生悲。”

“怎麼可能,反正我這裡沒什麼好問的,她已經做得很好了。”宣訶先生話音剛落,那邊就傳來敲門聲。

不疾不徐,輕重適中,一聽就知道對方是個恪守禮儀.氣度極好的人。

然而一眾先生如臨大敵,以白峰.明山最緊張。

明山先生道,“我已經給她書庫的鑰匙了,想知道什麼都讓她自己去查,應當不是來找我的。”

“我早就甩給其他人了,也不是來找我的。”

教萬獸圖鑑.基本藥理的兩位“其他人”橫了他一眼。

宣訶事不關己專看熱鬧,笑著道,“進來吧!”

慢慢地,她的神色變得凝重,瞧著走到她面前的學生,先發制人,“易湛啊,你的坐忘習得極好,我決定讓你現在就透過這門課程,也好有更多的時間去學其他,你看看你,每天跑來跑去多累啊。”

湛長風很嚴肅地望著她,“我還存有疑慮,想請教先生。”

宣訶先生突然有點忐忑,“那...你問吧。”

“入靜是澄神靜慮進入有意識的練功境界,冥想是淨化意識,達到無垢的超脫之境,而坐忘,僅僅是拋棄自己的形體耳目.擺脫思與想的束縛嗎?”

宣訶沉思良久,道,“是與不是,得由你自己去感悟,我唯一能告訴你的是,坐,心不動如故,忘,形都泯故,坐忘者,定心也,讓你更深層次地把握自己的生命意志,還真以契大道,而非逃避現實。”

“坐忘固然是一種內修方式,但若將它僅僅當做修煉的工具,那就太粗淺了,只是其中哲理複雜非常,每人都有不同的理解,我也不能說盡。”

湛長風問,“那先生理解的坐忘是怎麼樣的?”

宣訶指著窗外,“剛剛有隻鳥飛過去了,看見了嗎?”

“看見了。”

“那就讓它過去吧。”

宣訶的坐忘投到現實裡,就是一種心無掛礙的狀態,走過的路不用去回想,聞過的花香不用去留戀,迴歸生命原始,讓心靈長河靜靜流淌。

湛長風很受教,她只是將坐忘當成瞭如入靜一樣的內修方式,並未真正理解實踐它,所以她坐了忘了,一點也沒體悟到不同。

“謝先生指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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