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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瀚還未甦醒,雲浠仔細吩咐著侍女應如何照看宇文瀚。

“你不用吩咐她們,我自己來就行。”楊清澐說了一句,眉頭緊鎖,雙目如炬,冷靜得讓人都覺得有點不寒而慄。

“你,你忙了這麼久,也需要休息一下。”雲浠極力隱忍著心疼,低聲說道。

“不用,我還好。”楊清澐只顧低頭看著宇文瀚,就如稍不慎,宇文瀚就會消失一樣。

“雲浠,咱們先回氈房,天亮後再過來換班,輪流守著。”雲川拉起雲浠藏在衣袖中顫抖的手,關切地說道。

“雲川說的沒錯,你們先回去休息。你們放心,我會安排好人手日夜守護。我得去安排邊城會見王羽之事,就不在此久留了。”盛澤點頭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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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天已蒙亮,遠處的啟明星已經升起。回到氈房後,雲川見四周無人,湊到正在整理床榻的雲浠耳邊問道:“宇文凌有把握拿到百年雪蓮麼?”

“應該難度不小吧。”雲浠此刻就如一根稻草一樣,被壓得就剩最後一口力氣。

“那可怎麼辦?如果她拿不到,宇文瀚那隻手就要廢掉;如果她拿到了,楊清澐可就要娶她為妻了。”對於宇文凌,雲川心裡有個奇怪的想法,既希望她能拿到百年雪蓮又有那麼一點不希望她拿到。

“可是,沒有比這更好的法子了吧。至於娶妻,其實他們,無論從家世還是品相,也挺般配的。”說完最後一句話,雲浠已經無力地癱倒在床上。雲浠從內心深處感到一絲痛徹的絕望,彷彿一夜之間回到了八年前:原來上蒼還是不願眷顧自己,給了自己一次重逢的機會,卻不到三天時間,就被打入另一個更殘酷的深淵。真希望只是一場夢啊,此刻的雲浠有些懂了那時等日出時,楊清澐說的那句“不見或許就是最好的相見”。

雲浠閉上眼睛,一陣昏暗襲來,她不想讓自己再次陷入深淵,不停地在心裡告誡自己:“雲浠啊雲浠,楊清澐遲早都要娶親的,妻子無論是誰,也不可能是你啊!”

“我怎麼一點都不覺得他倆般配?”雲川小聲嘀咕著,“哎,不過啊,子非魚安知魚之樂?能娶公主做上駙馬,多少人求之不得呢!再說黃卑那麼巴結中原,也沒必要為了三瓣雪蓮砸了關係。”

等雲川醒來,已是快晌午了。

外面傳來一陣吵鬧,“外面在吵什麼?好像有盛澤的聲音。”雲川傾耳仔細聽著。

“我們出去看看吧,堂哥估計也快醒了,我去給他熬點止痛化淤的草藥。”這一夜胸悶發作,雲浠根本無法安神入睡。這也是八年前自己落下的病根,一旦思緒過多就會胸悶氣短、呼吸急促,似乎有塊大石壓在胸口,心悸難忍。如果不是自己隨身帶著叔叔配置的“寧神丸”,後果不堪設想。

“你是不是沒睡好,還是根本沒睡著?你又吃了幾次‘寧神丸’?你看你眼睛都紅腫了。”看著雲浠比雪還蒼白的臉,雲川已心知肚明,關切地說道,“雲浠,你總是這樣,什麼都藏在心裡。看著雲淡風輕的,其實早就心急如焚了。這事你也急不來,你要把自己急出病來,誰來照顧你的哥哥?”

“雲川,你有所不知,淍朝皇族中的血緣親情寡淡得很,看看我家的下場就明瞭。”雲浠神色寂寥,一雙明目透著無盡的絕望,她撫了撫雲川的髮絲,接著說道:“黃卑雖依附於淍朝,但實力也不可小覷,他只是想利用淍朝牽制比鄰的夏夷,還能與突桑對峙。所以,他對淍朝依附但並不委身求全,淍朝也深知黃卑族的實力和地位,絕不會輕易破壞當下的優越感。百年雪蓮是黃卑的傳世之寶,聽說部落首領只有在戰場殺敵命在旦夕之時才被允許使用,就連生老病死都不可擅取。而黃卑的尚度可汗,將百年雪蓮奉為神明膜拜,曾經幾次上陣殺敵身負重傷,都沒有使用哪怕一瓣雪蓮,就靠自己硬挺了過來,因此獲得黃卑人的敬仰。這裡因外由,要想取得百年雪蓮,恐怕比想象中還難。”

“這邦交之間也沒有絕對的僵持,都是利益交換,此一時彼一時的,說不定有別的突破口呢。淍那麼大,送幾座城池也行,淍朝皇帝總不能念骨肉親情吧。”雲川扶著雲浠的手安慰道。

“從古至今只有公主遠嫁保家衛國,哪有割讓土地救皇家兒女的。雖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那是天子的,不是皇子的。你想想,幾個來路不明的刺客,夏夷都能去淍朝索要歲幣;三瓣百年雪蓮,黃卑怎會錯失良機?如此一來,這骨肉親情只怕皇帝根本就難唸了。”雲浠一面揣測分析,一面落下淚來。

雲川忙用衣袖為雲浠拭淚,懊惱地說道:“哎,早知今日,我當初就不應與明成把關係鬧僵,憑我往日與她的交情,偷幾瓣雪蓮肯定不成問題。”雲川長嘆一口氣,故作鎮定地拍著雲浠的肩膀安慰道:“雲浠,你也別擔心。我看宇文凌對楊清澐甚是痴迷,她肯定不會放過這個娶嫁的機會的。再說,這不還有我和盛澤嘛,好歹與明成也是十幾年的交情,還沒到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總有辦法的。”

“恩,謝謝你雲川。”雲浠明白雲川是安慰自己,不想負了她的好意,也在心中暗暗祈求上蒼,能憐惜宇文瀚,逆風如解意,容易莫摧殘。

雲川和雲浠收拾好,拿出臨睡前與盛澤要的一身女裝換在身上。兩人著一紅一青,一明一素,左右各編了一根長辨,頭戴一頂綴著珠簾的尖頂簷帽。就這麼簡單平常的打扮,一個明亮耀眼,一個清水芙蓉。

“還是女裝穿著自在,為了裝男人,我都僵著身子、扯著嗓子,一刻都不敢亂了姿勢。誰知早就被他們拆穿了,想到這都覺得這二人真沒意思!”雲川對著銅鏡扶了扶自己的帽子,明目善睞,神色飛揚。

“他們應該。。。”雲浠習慣性地為他們解釋。

“他們應該不是有心的,應該是有苦衷的!”雲川打斷雲浠的話,學著雲浠的腔調說了起來,“雲浠啊,你就不能讓我發個牢騷啊!其中一人為了救我還躺在那裡,我怎會真去計較呢?”

“行行,你就對著我發牢騷吧,我都樂意聽。”雲浠的臉上擠出了難得的笑容。

等二人走出時,盛澤正在不遠處與侍衛吩咐什麼,盛澤看到雲川二人,連忙打招呼快步跑了過來。

“還是女裝好看,就如從雪山上走下來的一樣。你們二人一出,我看連鳥兒都不好意思飛過來了。”盛澤看著嘖嘖稱讚。

“你少拿我們尋開心了,你不是說我最沒女兒姿態的嗎?”雲川即刻頂嘴道。

“你呀,安靜站著還行,一說話簡直就一副男兒身態!哎,真是可惜了。”盛澤看著雲川,嘆著氣可惜道。

雲川剛要還嘴,被雲浠攔住:“你們一見面就掐,真是一對歡喜冤家。小王爺,你們剛剛在外說什麼,是跟雪蓮有關嗎?”

“剛就聽見吵吵鬧鬧的,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雲川也趕緊問道。

“你們是被吵醒的啊?這幫小崽子,我讓小聲點,還扯著個嗓子大聲嚷嚷。”盛澤數落完,說道,“這三人可有好戲看了,說出來你們可別驚訝,這些刺客可能是他們那個妹妹帶過來的。”

“什麼?”雲川和雲浠異口同聲的問道。雲浠驚訝看著盛澤,宇文凌怎麼會帶刺客來大漠刺殺宇文瀚呢:“怎麼可能?”

“人已經交給楊清澐了,竟然刺客與我們無關,他們之間的事情我也不想參合了。”盛澤指了指楊清澐在的方向,那正是宇文瀚休養的地方。

“我們快去看看。”雲浠聽完就朝著盛澤指的方向跑了過去,宇文凌雖然跋扈刁蠻,但從未有害人之心,她不相信宇文凌會幹出此手足相殘之事。以楊清澐的性子和對宇文瀚的情誼,還不知道會如何處置此事。

“哎呀,小王爺,你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真是!”雲川瞪了盛澤一眼,趕緊跑去攔住雲浠,道:“雲浠,我們先與小王爺瞭解下情況再做打算啊。”

“這事你們就別參合了,不管他們是什麼兄妹,都是他們自己家裡一本爛帳,你們扎進去理得明白嘛?”盛澤不爽地看著雲川,知道雲川是個愛管閒事的人,但她以前也是知分寸懂進退的,怎麼現在卻亂了界限。

“我不管能行嗎?那人是為了我受的傷,總不能讓我欠著這份情過一輩子吧。”雲川無奈地說道。

盛澤搖搖頭嘆氣道:“昨夜我派去巡視的侍衛回來稟報,沿路有人刻意留下路線記號,附近還有駐紮的痕跡,留下的衣服碎布與黑衣人的衣料相似,而且看火堆餘溫應該還有餘黨潛伏在周圍。”

“沿路有記號?難道她一路上磨磨蹭蹭就是為了留記號?這丫頭,看著心思簡單,原來藏得這麼深。”雲川恍然大悟。

“還有這等事?看來真沒冤枉她了!我當時只是猜測他們其中必有奸細與黑衣人裡應外合,為了查明真相,引出餘黨,今早去邊城的路上,我就讓人故意張揚奸細已被抓,要送到我們的黑山挖礦為奴。”盛澤娓娓道出。

“然後真有餘黨來是劫持馬車是嗎?”雲川催問道。

“恩,剛走出十里路,又有兩個黑衣人出現,見著這個凌妹妹,拉著就跑。”盛澤接著說道,“當然,最後這兩人也被我們抓了,只可惜都是啞巴,什麼都不說,只能打包都送給楊清澐自行處置囉。”

“這凌妹妹,可真是兩張面孔啊!”雲川看著盛澤問道,“那接下來怎麼辦?”

“嘿,你們想去看熱鬧趕緊去,接下來我就懶得參合了,我得回去補個覺,這一整天浪費了我多少大好時光!”盛澤說完轉身走了,一天一夜未眠查明瞭刺客,掃除了殘黨,也知對雲川和夏夷沒有威脅,自己也好安心休息去了。

雲川和雲浠跑到氈房口,聽到宇文凌在裡面祈求道:“清澐哥哥,你相信我。刺客真的與我無關,是母后和大皇兄派他們一路保護我。我知道你們不會讓他們跟著,我只好一路留下記號,讓他們只能遠遠地跟著我。”

“那他們為何要刺殺我們?”楊清澐冷聲問道。

“可能,可能是他們起了歹心,對,肯定是想搶錢財然後分贓逃跑。”宇文凌已經抽抽泣泣,言語哽噎。

“我們隻身兩人,身上能有什麼錢財?算了,我已經知道了,你回大淍吧。”裡面的氣氛越來越冷,楊清澐已經不想多聽解釋。

“清澐哥哥,你還是不相信我是嗎?你知道我對你的感情,就算拿我的命去換,我都不會傷害你的。我母后和大皇兄也一直很賞識你的,他們知道我對你的心意,也絕對不會害你的。這一切,與他們也絕沒有關係。”宇文凌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三個時辰前,她做夢都沒想到楊清澐能答應迎娶自己,可此刻自己又成了“奸細”,而且是要置他們於死地的“奸細”。

“你不用再說了,我也不打算再追究此事,就當他們是為求財吧。你趕緊離開這裡吧。”楊清澐還是不為所動。

“我知道,你就想著讓我趕緊回去要百年雪蓮,你根本就不相信我。你都是為了他,你為了他,什麼都捨得,對不對?我就偏不走,雪蓮我也不去要了,看你怎麼辦?”宇文凌已經無計可施,想著楊清澐對自己的芥蒂心急如焚,情急之下只好耍起賴來。

“我此刻確實不相信你能要到百年雪蓮。”一旁胡攪蠻纏的宇文凌聽此言頓時鴉雀無聲,只能瞪著一雙無辜的眼睛祈望地看著面前這位自己滿心相繫的男人,能對自己傾注一絲溫柔和信任,可無論自己的眼神如何楚楚可憐,楊清澐仍舊冷冷說道:“雪蓮不需你操心了,你二哥需要靜養,如果你再這麼胡鬧下去,我日後也不想再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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