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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回到王宮,回到書房,卻看見李斯在此等候。
兩個人有幾日沒見了,嬴政忙於選妃,李斯則一直住在“文擂居”。
“幾日不見先生,寡人甚是想念啊。”嬴政說道。
“選妃結果如何,王上?”李斯笑了笑,問道。
“寡人剛與太王太后,還有呂相邦合議過。”嬴政說道,“寡人決定,採用先生的建議,將所有參選的公主,全都娶入宮中。”
李斯笑了笑,卻沒說什麼,畢竟這主意是他出的。誰都說不好,這是個好主意,還是個餿主意。
“先生今日回來,可是有事相商?”嬴政問道。
李斯點了點頭,說道:“這幾日,草民一直與司馬公子在一起打點文擂居,前來的學士日漸增多,但司馬公子不但未亂陣腳,反而打理的井井有條,草民已將所有文擂居的管轄權移交給司馬傑,所以特來向王上請命,重用司馬傑,正式接管文擂居,為王上搜羅人才。”
“呵呵。”嬴政笑道,“寡人早看出,司馬傑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所以才想將文擂居交給他,將你替回到寡人身邊。”
“草民在哪裡都是為王上效命。”李斯拱手說道。
嬴政忽然想起一件事,一直想與李斯商議,但終未得空,於是便將印璽找了出來,然後將太后出宮時的經過,講給李斯聽。
李斯面露喜色道:“恭賀王上,離執掌王權更近了一步。”
“寡人要問你的,也正是此事。”嬴政說道,“如今印璽已在手中,若想掌王權,只需亮出印璽,使百官呼應,自行完成冠禮即可。想必呂相邦必無法反對。”
“依草民所見,王上還不應急於一時。”李斯思慮了一下才說道,“內患不除,則朝綱不穩,滅六國則隱患頗大。若即刻便掌王權,則會使內患隱匿,而不被人覺察,若再想除之,會難上加難。”
“寡人試探過呂不韋,再加之九鼎一事的試探,其知無不言,可見暫時並無異心。”嬴政說道,“若將他直接剷除,只怕難以服眾,況且寡人的實力,只怕還未強大到直接剷除呂不韋。”
“草民所說的,是內患。”李斯停頓了一息,說道,“而並非針對呂相邦。”
“哦?”嬴政大感驚訝,“那先生所指內患,不是呂相邦,又是何人?”
“草民只是擔憂,並無具體所指。”李斯說道,“只要王上不動聲色,待朝中有所異動,則內患即現。”
後來,果然不出李斯所料,大秦的內患一件件地顯現出來。
“好,就依先生所言。”嬴政說道,“暫且就當並無獲得印璽之事,必要時再說。”
李斯點了點頭,然後拱手說道:“草民還有一事,與王上想商。”
“先生但講無妨。”嬴政說道。
“王上可還記得,草民以前說過,選妃之後,便是祭祖,以及春獵的儀式。”李斯說道,“而且,各國可能會有行刺或者起兵的計劃。”
“寡人記得。”嬴政說道,“先生曾經說過,各國的使臣可能會用借刀殺人之計,假扮敵國刺客,挑起事端。”
“如今,對於各國來講,時機已到。”李斯說道,“草民料想,別有用心之國,可能馬上會有所動作。”
“寡人料想,祭祖儀式上,他們到是不敢輕舉妄動。”嬴政說道,“如果會有事情發生,應該是在春獵的路途,或是獵場之內。”
“草民也是這樣認為。”李斯說道,“不過,草民覺得雍城還是會發生一些事。”
“你不說,寡人到是忘了。”嬴政說道,“母后現在正住在雍城,祭祖時,可以見到母后,也正好將母后所託之事一併解決了。”
“太后所託何事?”李斯問道。
嬴政有些尷尬地笑了笑,他剛才只說到趙姬出宮時給他印璽,卻忘了趙姬是有條件的,那便是將嫪毐封侯。
李斯聽嬴政說完,卻只是笑了笑,但這笑容似乎很有深意。
“對於王上來說,封侯不難。”李斯說道,“難的是,為何太后要執意要將嫪毐封侯,既破了先例,又以秦王璽為代價,還冒著與呂不韋翻臉的危險。”
嬴政用力點了點頭,說道:“寡人也是這一點想不通,所以才問先生。”
“草民的建議,是王上目前還是要順應太后的意思,然後靜觀其變,慢慢地,其原因自會呈現。”李斯沉穩地說道。
嬴政輕嘆了一聲:“也只好如此了。”
這種被動的局面,真的讓人很難受。
“王上可還記得,之前草民所說的那位姓荊的友人?”李斯轉而問道。
“寡人記得。”嬴政說道,“可是先生所說假扮刺客,保護寡人的那一位俠士?”
“正是。”李斯說道,“為了王上方便辨認,草民特邀其提前來到咸陽,與王上見上一面。”
“如此便好,免得寡人認錯了人,卻將賊人認作了自己人。”嬴政說道,“他現在何處?”
“正在文擂居中歇息。”李斯說道。
“那便同寡人前往,見見此人。”嬴政邊說,邊站起身。
“是,王上。”李斯陪同嬴政出了門。
嬴政換了身素衣,帶著趙高等人動身來到文擂居。
寬敞的院落裡,大多是三五個人聚在一處高談闊論,而這樣的小群體,竟然有二十個左右,顯得非常熱鬧。
李斯帶著嬴政穿過宅院,來到府邸最裡面。這裡的幾間屋子是提供給司馬傑等人的臨時休息或就寢的地方。
李斯讓嬴政在外面稍候,進了其中一間屋子。
不多時,李斯帶著一個人走出房間。
此人個子比李斯高了一些,身型與李斯相似,一身素衣,面板很白,雙眼炯炯,氣質與李斯相似,單從外表上,看不出是習武之人。
見到此人,嬴政微怔了一下,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草民荊良,拜見秦王。”荊良躬身行禮。
“義士請起。”嬴政伸手去扶荊良,說道,“這不是在宮裡,不用拘禮。”
荊良點頭說道:“大王裡面請。”
荊良與李斯將嬴政讓到了屋內。趙高等人留守在門口。
三人落座,嬴政卻還是盯著荊良在觀察,一幅若有所思的樣子。
李斯見狀說道:“王上,草民視荊良為兄長,若有何疑問,但問無妨。”
“義士是哪裡人?”嬴政問道。
荊良回答道:“荊良乃楚國人士,與李斯賢弟是同鄉。”
“寡人覺得義士有些眼熟。”嬴政說道,“卻又一時想不起,在哪裡見過義士。”
荊良說道:“回大王,荊良與大王確實見過,但已是陳年舊事。”
“陳年,舊事?”嬴政問道,“說來聽聽。”
見嬴政還是追問,荊良笑了笑說道:“草民與大王在十年前的趙國,有過一面之緣。”
“十年……趙國……”嬴政低聲自語道,似乎正在很努力的回憶腦海中的往事。
忽然,嬴政抬起頭,直盯著荊良,嘴角有些抽搐,頗為激動地問道:“你,你是,恩公?”
“當年只是偶然路過,仗義出手而已。”荊良說道,“擔不得大王如此稱呼。”
“真的是你!”嬴政上前緊緊抓住荊良的手,眼神也上下不住地打量荊良。
荊良點點頭,微說道:“時隔多年,大王不必掛懷。”
嬴政的眼角有些微潤,聲音也帶上了些許哽咽:“你救了寡人母子二人的性命,寡人怎會忘懷,只是當時恩公並未留下姓名,寡人也曾派人尋找恩公,卻又無從下手啊。”
十年前,呂不韋買通了郭開,接趙姬母子回秦國,但訊息走漏了。趙國的幾個大宗族在長平之戰時損失慘重,一心報復秦國,而趙姬母子便是洩憤的目標,並且又是人質,豈可輕易放回秦國,所以一路追趕。
在即將走出趙國邊境時,趙姬母子被追趕上。隨從的一干人等均被殺死,只剩趙姬母子和呂不韋三人。若是被捉回邯鄲,趙姬母子定會被定以遁逃罪處死,就連呂不韋也難於倖免。
關鍵時刻,一位俠士突然出現,擊殺了追兵的頭目,與追兵纏鬥起來,而接應呂不韋的府兵適時出現,這才逼退了追兵,使得三人安全回到秦國。而荊良也在府兵趕到之後,簡短打了個照面就走了,並未留下姓名。
當時嬴政才十歲,又被驚嚇的不輕,與荊良照面的時間又短,所以隔了這麼久,一時間沒有想起來。
如今見到曾經的救命恩人,嬴政怎麼還平靜的下來,若不是君王的身份,即便跪拜謝恩,也是再正常不過的。
“王上真的不必在意,當年只是路見不平,出手相助而已,不必放在心上。”荊良說道。
嬴政平靜了一下情緒,說道:“大恩不言謝,既然上蒼使得寡人與恩公重逢,那便是在給寡人報答恩公的機會。從此嬴政將恩公視為兄長,恩公意下如何?”
沒等荊良開口,李斯在一旁說道:“想不到荊兄與王上竟有如此淵源,李斯竟從未聽你說起過。既然王上執意如此,荊兄就不要再推託了。”
見荊良欲言又止,嬴政直接說道:“荊大哥,受嬴政一拜。”
說完,嬴政向荊良施了一個晚輩禮。
荊良連忙扶住嬴政,說道:“不敢當,日後王上有何差遣,只管吩咐便是了。”
嬴政與荊良相視一笑,四隻手又已經緊緊握在一起。
隨後,三個人又推演了一下防備行刺的計劃與過程。但荊良又有所建議,更改了一下之前的計劃。
為了安全起見,李斯說了一個暗號:“唯願天承。”約定嬴政與荊良二人以此暗號為準,彼此身邊緊密之人也可知曉,以免誤傷。
嬴政不明白為什麼李斯設定一個暗號也這麼繞口,卻也沒多問,又與荊良敘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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