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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冷風吹來,茉莉花發出簌簌的響聲。

“千鶴姐姐?”時乖眼裡滿是惶惶然。

許千鶴心疼地蹙起眉來,她將時乖攬進懷裡,拍了拍:“不怕啊,小乖不怕啊。”

“到底發生了什麼?”徐行之臉色陰沉地走過來,問著旁邊的傭人。

有看到全過程的傭人利落地講完,院中安靜下來。

任誰也沒想到,十幾歲的小姑娘,嘴巴能惡毒成這樣!

許千鶴眸中冷成一塊冰:“既然徐家看不起我家小妹,那就不打擾了!”

她低頭看著懷裡的姑娘:“小乖,跟姐姐回家。”

回家。

她想回家。

徐行之焦急地跟在身後,想要解釋:“千鶴,這是個誤會。”

許千鶴頭也未回,攬著時乖上了車。

在司機想要關上車門時,又被拉開,鑽進來一個人。

許千鶴冷冷道:“徐二少,請下去!”

江戒眼睛全盯在那個姑娘身上,嘴裡喃喃:“我不姓徐。”

他不是徐家人,他姓江。

許千鶴冷笑一聲,見時乖狀態不好,便吩咐司機開車。

車子慢慢行駛在路上。

時乖靠在許千鶴肩上,車子裡有熟悉的花香,讓她慢慢平緩下來。

她闖禍了!

她抬起頭來,眸中已經恢復平靜:“千鶴姐,我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

許千鶴一陣心疼,這個姑娘到底是經歷了什麼,出了這麼大的事,短短兩分鐘便恢復冷靜,只惦記著會不會給她帶來麻煩。

她關上窗戶,想要將時乖攬進來,另一個人的動作更快,她的手便頓在半空。

江戒滿眼猩紅,將小姑娘攬進懷裡:“沒有,你沒有惹麻煩,是那些人的錯!”

他現在只想弄死那些人,來博她一笑。

心疼如驚天的海嘯,將他兜頭淹沒。

他擁著懷裡的姑娘,手指顫抖著,去幫她整理弄亂的發。

許千鶴有些驚訝地看著他。

她是看著江戒從小長大的,除了中間失明那幾年沒見過他。

她記憶中的江戒,脾氣又大又倔,耐心極差,動不動就揍人或者捱揍。

到是從未見過他心疼人的樣子。

她澹澹瞥過來:“江戒,小乖是在跟我說話!”

時乖被.乾淨的肥皂味攏住,聽到許千鶴的話,用力推開了江戒。

“我沒事,謝謝。”

江戒閉了閉眼,緩了緩想殺人的心情,再次睜開時,他眼裡全是溫柔:“還沒吃飯吧?我帶你去吃,想吃什麼?”

時乖現在不想看見他。

一丘之貉。

她往許千鶴這邊挪了挪:“不用了,謝謝啊。”

江戒眼圈紅了:“時乖......”

許千鶴攬住時乖:“去姐姐那裡住一晚,好嗎?”

時乖看著天氣已晚,如果再回家,太麻煩許千鶴,她點點頭。

車子在許家停下。

“江戒,你回去吧。”許千鶴回頭吩咐。

江戒默不作聲地跟在身後,像沒聽見一般。

許千鶴被氣笑:“你這個兔崽子是怎麼回事?”

“我也要住這裡。”江戒冷冷道,眼睛只盯著許千鶴懷裡的人。

許千鶴無語地看著他。

時乖打了個寒顫,許千鶴懶得再管他,牽著時乖的手進了客廳。

“進去洗個熱水澡,我叫廚房送點吃的。”

時乖垂眸點頭:“謝謝千鶴姐。”

許千鶴又是一陣心酸。

溫熱的水從頭上灑落下來,時乖昂著頭,任水撲在臉上,身體上。

1月1日那天,爸爸原本跟她約好了,順路幫高叔叔送個合同,回來幫她帶喜歡吃的糖醋裡嵴。

因為那是元旦。

他們原本約定好了,吃完飯,就買上玩具,帶時秒一起過元旦。

可是等她再次見到爸爸,他已經躺在冰冷的床上,臉上蓋著白布。

她抖到不行,牙齒都打著寒顫,想要掀開看一眼爸爸,薄薄的白布卻重得像千斤鐵塊,許久都沒能掀開。

旁邊的女警察看她太可憐,忍不住勸:“小姑娘,別看了。”

撞得太慘了。

整個車頭都被擠癟,駕駛員當場死亡。

時乖硬生生地嚥了一口口水,掀開了白布。

她已經完全認不出爸爸的樣子。

他原本是那麼英俊的一個人。

然而,她連傷心的時間都沒有。

緊接著,她要去醫院照顧時秒,處理爸爸的後事,和肇事方見面,然後將家裡的小廠子轉賣給高叔叔。

她什麼都不懂,一點點地學,受盡冷眼。

她忙得沒有時間悲傷。

她還有時秒。

眼淚隨著熱水一起落下,她抖著身體,不敢哭出聲音。

連時秒都不在了啊。

她洗了許久,直到浴室的門被敲響。

“就好了,千鶴姐。”她吸了吸鼻子,儘量平靜地開口。

只是濃重的鼻音壓也壓不住。

外面的人僵住,停了下來。

時乖擦乾身體,換上許千鶴拿過來的新睡衣,隨便擦了一下頭髮,便開啟門。

江戒正滿眼通紅地站在那裡。

“江戒,你怎麼沒去睡覺?”她仰著頭,看著江戒。

許是剛剛洗過澡,眼前的姑娘面板水嫩,只是眼圈紅腫,漆黑的雙眸溼漉漉的。

江戒扣住她的肩,壓進懷裡,啞著聲音說:“為什麼不能在我面前傷心?”

為什麼要一個人躲起來哭?

時乖用力推他,卻被按得更緊。

“千鶴姐!”她著急地喊。

許千鶴走過來,一巴掌拍在江戒肩上:“給我鬆開!”

江戒閉上眼,慢慢鬆開手。

眼前的姑娘,排斥他。

不願意要他。

時乖連忙抓住許千鶴的手躲了過去。

“不怕啊,小乖,跟姐姐去吃東西。”許千鶴瞥了一眼站在那裡的少年,哄著時乖。

傭人們已經將飯菜端上桌。

時乖看著一臉關心的許千鶴,不忍她再擔心。

便端過一碗南瓜粥,小口的喝了起來。

她吃得很慢,很安靜。

許千鶴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江戒,忍不住趕人:“你可以走了。”

這個兔崽子一副丟了魂的樣子,沒見到時乖不想看見他嗎?

江戒像沒聽到一樣,只是盯著對面的姑娘慢慢把粥喝完。

然後將桌上的奶黃饅頭推過去:“再吃點。”

時乖垂著眸,搖了搖頭。

她想了一下,還是抬起頭:“對不起啊,擾了你們家的宴會。”

江戒眉眼陰鷙:“你想逼老子去弄死那些人嗎?”

時乖通紅的眼睛看著他,不明所以。

許千鶴啪的一巴掌打在他頭上:“你嚇唬誰呢?”

時乖愣住,看著任打任罵的少年。

“千鶴姐,沒事的。”

許千鶴嘆了口氣:“姐姐陪你去睡覺,好嗎?”

時乖點點頭。

在這裡再坐下去,太尷尬了。

她隨著許千鶴上了二樓,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少年。

他低著頭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她突然生出些不忍來。

“江戒......”她輕聲喊道。

少年立刻抬頭看過來,只是眼尾發紅。

“晚安。”

少年冰冷的眼因為這句話,慢慢柔了下來。

那個小姑娘站在樓梯上,輕柔地對他說:“晚安。”

他擠出一絲笑,啞著聲回:“晚安。”

希望你夜裡無夢,能夠安枕一睡。

許千鶴原本安排了客房,又實在不放心時乖一個人睡,便抱著枕頭跟她擠在一起。

如果時乖能夠哭一哭,鬧一鬧,說一說委屈,她到是沒那麼擔心。

偏偏她太冷靜,太理智。

夜已經很深,窗簾只拉上了一層薄透的遮光簾,月光柔柔地灑進來。

蟋蟀躲在牆角哀聲鳴叫。

“小乖,睡了嗎?”許千鶴輕聲問。

時乖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上月牙形狀的燈:“沒有。”

許千鶴慢慢半坐起來,她猶豫了一下才開口:“你弟弟,是怎麼回事?”

她只知道時乖有個弟弟,生病去世,並不知道具體的原因。

時乖眼睛也未眨一下:“時秒剛出生就被查出來先天性心臟病,剛開始幾年還好,後來越來越重,醫生說需要心臟移植。”

“後來呢?”

“一直沒有等到合適的心源。”

許千鶴嘆了口氣,她將時乖的臉轉過來:“以後有我,不要什麼都自己扛。”

時乖嘴唇蒼白,眉眼彎起來:“好。”

許千鶴將被子往上拉一拉,仔細地掖上:“睡吧。”

時乖聽話地閉上了眼睛。

她從未有一刻,覺得自己是個如此可怕骯髒的人。

她對許千鶴撒謊了。

徐行之對許千鶴的態度不一般。

她不能說。

直到此刻,她都在算計。

張思琪說得對,她確實不是個好人。

許千鶴一晚上沒睡好,天才矇矇亮的時候,她不小心碰到時乖的身體,燙得她驚了一下。

連忙開啟臥室的燈。

時乖臉上被燒得通紅,嘴巴乾裂到起皮。

她伸手摸了一下時乖的額頭,慌張地開啟臥室的門:“小張,小張,把李醫生叫過來!”

樓下一陣踢踏的腳步聲,大廳的燈也亮了起來。

許千鶴喊完人轉身想回臥室,一個黑色的身影卻趕在她之前衝了進去。

“時乖,時乖......”江戒跑到床前,彎下腰,伸手摸摸時乖的額頭,原本就一夜沒睡的眼睛更加血紅。

許千鶴一看到他,就想起徐家保鏢的狗眼看人低,氣不打一處來:“江戒,這是女孩子的臥室,趕緊出去。”

“千鶴姐,她在說什麼?”江戒臉色灰敗,眼裡有著恐慌,回頭問道。

許千鶴走過來,仔細地聽了聽,唇抿了起來。

“千鶴姐?”

許千鶴接過傭人遞來的毛巾,放在時乖的額上,輕聲道:“她在喊爸爸和弟弟。”

“她......她還有弟弟?”江戒聲音已經開始顫抖。

她說過,她是一個人。

許千鶴滿臉心疼,瞥了江戒一眼:“時海先生去後,她弟弟生病......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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