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狹窄的街道上依舊散發著一股腐爛的臭味,生活在這裡的人們依舊按照著他們在麻木之中養成的習慣,照常生活著。
可以說,泥腿子巷的人們是在這接二連三的亂象中最先平靜下來的一群人。
木青站在已經成為一片廢墟的地面上,想象著之前慕容靜她們抓住古元的戰鬥有多麼劇烈,一時有些恍惚。
他的身後響起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腳步停下時,一道聲音響起:“哥,你發現了嗎?”
從地下監牢救出來的那些人似乎更喜歡陰暗一些的環境,張芍藥跟著把那些人安置好後,就找到了這裡。
木青轉過身,問道:“叔叔他們沒事吧?我怎麼感覺他們有些不喜歡甚至是……害怕我?”
木青一開始是想幫忙來著,但他一靠近那些人,那些人就很難平靜下來。
張芍藥眨眨眼,蹙著眉想了一陣,才猜測著說道:“他們在地下待了十幾年,大多數人的記憶都出現了混亂,而哥的樣貌大概跟他們記憶中的那位城主有些相似吧,所以這應該不是害怕,只是他們還沒有從以前的記憶中清醒過來。”
“樣貌相似麼……”
木青看向張芍藥身後那擁擠連綿的殘破區域,輕輕點頭。
張芍藥越過他,走在廢墟中溝壑縱橫的地面上,腳底踩著破碎的瓦片和石子,發出咯吱的輕微響聲,直到在一處向下凹陷的大坑邊緣才停下腳步。
她垂下目光,仔細看著那些在大坑內燒焦的泥土和石塊,臉色微凝,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木青來到她身邊,想起她一開始的問題,輕聲道:“你發現了什麼?”
張芍藥收回視線,揚起下巴看著身前延伸出去的廢墟,輕聲道:“我剛才在你身後看這片廢墟,心裡覺得恐怕這片地方才多幾次戰鬥也變化不大,不過是讓廢墟變成更加殘破的廢墟。”
木青虛眯眼睛,輕嘆一聲:“我們是在這裡生活過幾年,以前在隱谷的時候還沒有反應過來,但現在卻越來越清晰的感覺到,越是能在這樣的地方生活下去的人,其實在某種程度上也是強大的人。”
不遠處有碎石滾落的聲音,正陷入一些難言情緒下的兄妹倆齊齊望去,在一堆還不足人高的斷牆旁,塵土飛揚了起來,傳出了斷斷續續的呻吟聲。
木青還沒有動作,一道嬌小的身影就從他的視角地下衝了過去。
張芍藥從坍塌的碎土快裡救出了一個穿著破爛的小孩。
她手上蒙著一層青色的光輝,清理著小孩身上的傷口,木青站在她身邊,打量著周圍,一時表情更加複雜。
在另外半堵看起來隨時會倒下的牆根處,有幾塊形狀比較整齊的石頭,這幾塊石頭堆出了一個勉強能夠看出形狀的灶臺,灶臺上是一口缺了口的鐵鍋,此刻這口鍋裡面正煮著一一團黑乎乎的東西。
那些蔓延的灰塵快要落到鍋離去了,木青的視線還沒有移開就聽到身旁一聲輕呼:“哎~”
剛才還皺著小臉接受張芍藥治療的小孩,不知道從哪裡恢復的力氣,一把就撲了過來,在灰塵撲倒鍋裡去的最後一刻,將那口鐵鍋的舉到了自己頭頂。
小孩這時候似乎異常慶幸自己救回了這口鍋,所以在木青看著他的時候,還朝木青擠出了一個笑容。
但這口鐵鍋太破了,或許是剛才牆壁倒塌就受到了衝擊,又或者這個小孩情急之下太用力了,總之這口鐵鍋從中那個最大的破口處直接裂開,鍋裡面那團還冒著熱氣的東西啪嘰一聲掉在了地上。
帶著一絲隱隱臭味的汁水濺在了木青的褲腿上,從小孩胸口掉下去時更是沾了小孩一身。
就在木青都在想著這個看不出性別也看不出年齡的小孩大概會受不了這個打擊而開始哭起來的時候,小孩異常麻利地蹲下,用還拿在手裡的鐵鍋殘片,剷起了那團漫延到木青腳尖的東西。
張芍藥伸向小孩的手僵在空中,她和木青沉默地看著這個小孩將地上那團絕不該稱作食物的東西和著泥土碎石礫一起裝了起來。
然後,聽到這個小孩滿足的嘆息聲。
此時正是從東方升起的太陽毫無私心地將陽光普照向整座城池的時候,小孩在放心之餘,感受著籠罩著他的兩道陰影,這才反應過來他的身邊還有兩個人的存在。
他的肩膀下意識一縮,揚起一張髒兮兮的小臉,又正好看到木青那張板著的臉,他猶豫了一下,慢吞吞地舉起了手中捧著的食物。
“哥。”
張芍藥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木青。
木青後退幾步,儘量不給這個小孩壓迫感,輕聲問道:“你的家人呢?”
“我、我……”
小男孩瑟縮著不知道怎麼回答,或者說不願回答,木青見他下意識地看向某個方向,順著看去,那就是一段堆疊在一起的廢墟,或許在幾天前是一間殘破的小屋子。
張芍藥“咦”了一聲,走向那片廢墟,小男孩見她的動作,手上的食物也不管了,連忙衝了上去。
小男孩站在廢墟前,一臉緊張地看著張芍藥。
在小男孩身後,兩塊木板傾斜著抵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只達到小男孩胸口的洞口。
木青一步步走到張芍藥身邊停下,他這一次換了一個問題:“你的家人還有誰?弟弟?妹妹?”
似乎是感受到了的洞口前的動靜,那個狹小的洞口內傳出的一個虛弱的斷斷續續的聲音:“哥……我好餓。”
……
地下石室內,看著正給兩個小孩檢查著身體的張芍藥,木青靜悄悄地退了出來。
張之遠站在石室外的通道內,看著一臉沉重的木青,平靜說道:“你如果是覺得他們現在是因為前幾天那場戰鬥,那完全不用如此。據我所知,慕容靜為了讓大家離開,強行拖延了很久。”
“而且,這樣的情況,在泥腿子巷每天都在發生。”
木青苦笑道:“我當然知道,甚至我當時若是在場,還會勸她不要那麼做。”
張之遠蹙眉道:“那你……”
木青眯起眼睛,聲音難掩沉重地說道:“我看到這對兄妹,想起了我和芍藥經歷的一些事情,在泥腿子巷這個地方,失去了成年人庇護的孩子,要麼死在飢餓和各種疾病中,要麼成為偷雞摸狗的慣犯。”
張之遠似乎沒想到木青會聊起這些,表情微變,沉默一會兒,輕嘆一聲:“不過是為了活著。”
他抬起頭,看向木青,認真說道:“我相信你已經看到了,生活在這裡的人,在遭受衝擊後,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木青點點頭,遲疑著說道:“……大家已經麻木了。”
張之遠道:“對,麻木了,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就不害怕,我聽說當時這裡打起的時候,有一些人依舊跑得很快。”
木青聽出一些別的意思,“那些跑得慢,或者乾脆沒有跑的人是因為?”
張之遠眼神有些傷感,沉默了很長時間才說道:“這世上大部分的人其實都逆來順受,習慣了習慣,所以即使再糟糕的環境也能活下來。”
“但也有一些人,他們雖然活了下來,適應了這樣臭氣熏天的生活環境和麻木枯燥的重複日子,但也依舊有清醒的時候,如果這裡沒有受到什麼外來的衝擊,他們的清醒大概會被麻木快速磨平,但如果受到衝擊之時,正是他們清醒的時候……”
張之遠說到這裡,看向了木青的眼睛。
木青目光輕動,皺著眉猶豫道:“他們會覺得死亡是一種解脫?”
張之遠點點頭,看了一眼石室,“這種偶爾清醒的人才是最痛苦的,特別是在他們有孩子有後代的時候,當他們發現他們當初經歷的過一切,會重複甚至更加艱難地出現在他們的孩子身上時,死亡也就成了唯一的一劑良藥。”
木青背靠著有一絲涼意的石壁,仰頭看著頭頂的通道頂部,重複道:“唯一的麼……”
張之遠說到這裡,神色悲哀,似乎想起了許多往事,沉默了很長時間,才緩緩說道:“看到你們帶回那對兄妹的時候,我就大概猜到了幾種可能,這些年裡,有些家長會把孩子送到我這裡來讀一段時間的書,但絕大多數都沒有堅持下來。”
“那些孩子回去後會問他們的爹孃一些不知道的問題,他們的爹孃或許不知道答案,但卻也在某個瞬間,會突然明白,就算自己的孩子讀了書,但他們卻給不了自己孩子一個改變的人生的機會。”
“所以,對於那些有孩子的人來說,清醒等於是一種最殘酷的絕望。”
木青靜靜地看著張之遠。
因為要保護大家的安全,張之遠在之前很長一段時間,都穿著親衛軍中的軍甲,但他回到這裡後,又恢復了往日的一身素衣的模樣,說起那些在他學塾裡消失的那些孩子,他身上的氣質,跟之前領著士兵的那股冷硬氣息差別很大,卻讓感受到的木青,更加尊敬。
木青等他平靜一些後,鄭重問道:“我能做些什麼?”
張之遠聽到句話,看了木青片刻,原本微凝的表情,鬆緩了許多,聲音裡充滿感慨道:“你確實可以為這裡的人們做些事情,但來得及麼?”
木青重重點頭:“當然來得及。”
木青發現自己的心態有了一些可以接受的變化。
在這之前,朱雀城城主的身份,似乎帶給他更多是會辜負大家期許的壓力和苦惱,但當真切意識可以幫助到身邊的人,做到一些想做的事情後,卻多了幾分坦然。
或許,他不該這麼苦惱於說出心中的那些選擇後會不會讓大家失望,開誠佈公地和大家談一談應該才是一個更好的方式。
木青和張之遠聊了不少,等到張芍藥出來後,看向她問道:“一起回去嗎?”
張芍藥似乎將兩人談話的內容聽了過去,此時表情還有幾分沉凝,聽到木青的聲音後,才抬起頭問道:“回去哪裡?”
“嗯?”
“我聽說,你賣的那棟宅子現在是劉小姐的家人在居住,而師姐她們之前住的地方又是慕容小姐在,所以回去哪裡?”
木青張了張嘴,仔細看著張芍藥的臉,但張芍藥現在已經恢復了平靜,就連聲音也不緊不慢,根本不知道沒有流露出任何情緒。
木青沉吟片刻,如實說道:“師姐她們應該也不會去那兩個地方,你可以跟師姐她們一起。”
“那你呢?”張芍藥問道。
木青苦笑一聲,回答道:“我應該會單獨找個地方待在,你應該想得到,接下來有不少人會見我,我也不想那些人打擾道她們。”
張芍藥低下頭不讓木青看到她的眼神,片刻後說道:“那我就在叔叔這裡好了,反正已經習慣了,而且我還能隨時照顧爹孃。”
木青在心裡輕嘆一聲,張之景他們的情況並不樂觀,大多數時候都是一副沉默的樣子,張芍藥最近的情緒或許也是受到了影響也不一定。
想到這裡,木青猶豫著說道:“現在外面已經安全了,這裡還有張叔叔在,你無聊的時候可以找師姐她們,當然也可以找我,不要一直待在這裡。”
聽到木青的關心,張芍藥眨了眨眼睛,問道:“那我可以去找兩個嫂子嗎?聽說,她們現在待在一起。”
“呃……”木青心裡滿是無奈,但看到張芍藥這雙乾淨明亮的大眼睛,又實在找不到拒絕地理由,最後是能僵硬地點點頭:“當然可以,需要帶你去嗎?”
張芍藥終於在木青面前露出一個笑容:“不用,我認得路。哥,你事情還有很多,快走吧。”
木青離開後,張芍藥低著頭,在張之遠看向她後,又側過身體,不想讓張之遠看到她此刻的表情。
張之遠張安平看著侄女柔弱單薄的背影,一雙濃眉皺成一團,苦惱地撓了撓頭,最後猶豫著勸道:“芍藥啊,聽叔叔一句話,你和他就做兄妹多好的,我能看出來,他還是很在乎你的。”
張芍藥肩膀微動,乾脆直面牆壁,將背影完整地留給張之遠。
張之遠眼角抽搐了一下,絞盡腦汁地說道:“木青那傢伙很花心……”
“哥那不是花心,我知道那些女人都為他付出了很多。”
張之遠嘴角抽搐了一下,幽幽說道:“但就現在知道的,他就有三個女人了啊,但對你來說是不一樣的。”
張芍藥肩膀輕輕地動了一下,“什麼不一樣?”
張之遠表情一斂,以平時回答學生們問題的語氣肯定地說道:“當然不一樣,因為他只有你一個妹妹,你才是最特殊的。”
張芍藥轉身看向木青離去的方向,皺著眉,眼神幽幽道:“特殊又有什麼用,我還不是離他越來越遠,不行,我得去會會那兩個女人。”
少女近似於自言自語,等說完後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身邊還站著一個人。
她僵硬地轉過脖子,看著一臉嚴肅的張之遠,下意識地縮了一下脖子,“叔,你剛才什麼都沒聽到對吧?”
張之遠繃著一張臉,緩緩道:“我確實什麼都沒有聽到,但你今天哪裡也去不了,正好隨我去給這裡的人看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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