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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城的情報機構焚息沒有固定的辦公場所,這意味著它的頭目在哪裡,焚息的這些人就該往哪裡去聯絡上他。
葛山坐在椅子上,放下茶杯,看著在面前跪地不起的人,漠然道:“謝兄,我雖然是焚息頭目,但你在焚息這麼多年,誰都可以不跪的,何必給如此行事?”
葛山的住所裡,已經冷清了幾日,卻沒想到先等來的是焚息的副頭目謝修。
謝修聞言把頭埋得更低,雖然他隱藏得夠深已經是二品修為,但在三品修為的葛山面前,卻沒有半點優勢感,低聲道:“葛兄,以前葛家家道中落,我謝家雖然沒有出手幫忙,也沒有伸手下絆子吧?為何還要如此絕情?我聽說馬家本來也在入城之列,卻是你劃了出去?”
葛山平淡道:“你誤會了,雖然我當年入伍得了馬家的恩惠,但他家入不了內城避難,完全是因為馬家如今也已家道中落,完全比不上你們這些朱雀城的支柱。”
“避難?支柱?”謝修重複著吶吶,挑起頭來看向葛山,臉上滿是荒唐地苦笑道:“葛兄把這當做避難?是你真入魔了?還是我說聽錯了?”
葛山端起茶杯,看向謝修道:“如果沒有其它事就走吧,我等會還要去見刑統領,敦促他把你們這些中流砥柱的家族都護送進內城。”
謝修見葛山話裡滿是冷硬,毫無轉圜餘地,自顧自地站了起來,臉上的表情也沒有了剛才的曲意惶恐,只是一味冷淡問道:“葛兄在親衛軍中便以軍師聞名,如今執掌焚息,難道還不清楚朱雀城雖然號稱有十萬大軍,但真正在強壓之下還有戰鬥力的能有多少?城防軍必是一群烏合之眾,他們一潰也勢必影響到這一萬多的親衛軍,單憑一個入魔的城主,你覺得真能擋下外面那些人?”
“入魔?”葛山好奇地打量著謝修,問道:“你聽誰說城主入魔了?”
謝修抿著嘴搖頭不言,見葛山目光鋒銳無比,不由輕嘆道:“我本以為城主就算擋不住隱谷,也至少能夠明白朱雀城的繁榮,是要靠我們城中這些家族的,但他這一段日子以來又是怎麼做的?滅族,滅族,到了現在還是滅族,這一段時間,到底死了多少人,恐怕葛兄最清楚了吧。”
葛山面色如古井無波,點點頭:“繼續說。”
謝修心底一緊,用眼角餘光打量四周生怕突然就飛出來一個高手瞭解了他的性命,葛山見狀輕笑道:“城主倒是說我可能會被隱谷那些人報復,但他們的少主如今都被我擒下來了,誰還敢來?所以我身邊,除了你並沒有其他活人。”
“怕是我一個不甚也會成為死人。”謝修心裡腹誹,臉上終究又恢復了最開始的一絲絲討好,目光誠懇說道:“我也不讓葛兄為難,既然我謝家已經出現在名單上,家中族老自然會尊重城主的決定,帶著家眷進入內城,只是一些近日入秋,一些孩子受了風寒……”
至從前幾日的秋雨過後,朱雀城已經連續晴了幾天,房間內的兩人都心知肚明,謝修見葛山端起茶杯一直沒有表態,咬著牙道:“謝家以後的產業利潤分給葛兄一成。”
葛山呵呵一笑:“你們謝家不愧是富商巨賈起勢的,朱雀城在預計的一兩年來,恐怕都難以恢復到往日的樣子,利潤?利潤是不是要縮水一大半?”
“那就產業的一成!若是葛兄覺得惹人非議,大可以指定你的心腹來管理,那一成名義上還是我謝家的產業。”
謝修見葛山上鉤,忙不迭地開出價碼,他們商人最怕的就是那種談都不肯的那種野心大到無邊的人,真以為一輪洗牌之後,他謝家就會無人啦?
不管是城主府這邊還是隱谷那邊,謝家都下了注,如今只求一個遠離是非之地,保留下實力,為此,他謝修不惜把那些早就覺得煩人不已的老東西送到城內去獻祭……
“砰。”
葛山放下茶杯,搖頭不語。
謝修肩膀微微搖晃,咬牙低聲道:“如果葛兄覺得我謝修不夠誠意,那你先開個價。”
葛山語氣平淡道:“你是一個很聰明的人,想要帶領謝家龜縮起來,等亂局初定便又伸出手腳收復甚至是擴大地盤。”
謝修默然,終究是頷首看向葛山,問道:“葛兄以前家中也是經商的,這些為商之道,就跟我老百姓每天要吃飯睡覺一樣正常,葛兄如今是厭棄我等了嗎?”
葛山語氣寡淡道:“世道如此,我更沒有資格站在道德高點,對你們這些人進行指責,但問題是其它那些家族也是這麼想的,他們有的人找到了我,有的人找到刑統領,更有甚至直接跪倒城主面前獻出了這十年來的收入,你覺得你們謝家跟這些人比起來,是更大氣嗎?”
謝修輕哼道:“那還是價碼不夠。我如今是謝家的話事人,如果葛兄真有誠意,咱倆今天就可以在這裡把這件事談成。”
在謝修眼裡,葛山一直在跟他繞圈子,眼見得葛山還是一副老樣子,不由惱怒道:“葛兄不要忘了,萬花谷那群女人還是我替你抓回來的。”
葛山微微眯眼,斜眼道:“我當然沒忘。”
謝修抬起下巴:“葛兄沒忘就好,那你也應該沒忘,你叫我留下的那封信吧?‘人力有窮盡之時,應當思變。’葛兄這是在勸誰變?”
葛山面色如常,問道:“你覺得呢?”
謝修呼吸一窒,當真時在葛山面前沒有了脾氣,討饒道:“葛兄!我如果哪裡做錯了,你倒是說出來啊,我信也給你送了,而且保證沒有其他人知道這件事,你為何還把我當外人?”
葛山視線落在謝修臉上,好半響才點頭道:“那好,就按你說的辦吧。”
謝修鬆了口氣,湊近些問道:“那一成?”
葛山眨了眨眼,失笑道:“也按你說的辦吧。”
……
謝修興沖沖地離開葛山住宅後,葛山沒有耽擱地走進了白豪同在長樂坊的一處大宅。
他沒有徑直去往最深處的書房,而是轉道往東邊的偏院走去,才進入院門就聽到了熊三的吼叫聲和拳腳相向的聲音。
“還慕容家的少主,你他媽就是個階下囚動不動,愛喝不喝,這條手發臭發爛也與老子無關!”
熊三的聲音響起後,又聽到有女聲響起:“讓我們來吧。”
葛山聽到這聲音微微一嘆,等走到關押人質的門口時,早已經得到手下通知的熊三抱著頭盔便興沖沖地迎了上來,“軍師大人。”
葛山也不去糾正這痞漢的稱呼,視線越過他看向屋內,一身青色衣裙的女子,正端著藥碗,湊近半死不活的慕容修明面前。
這才短短一天,經歷了天地鉅變的慕容修明對任何人都是一副怨毒表情,見一個女人端著苦死人的藥碗蹲到面前,也不知道哪裡生出的力氣,就在葛山視線剛好掃過來時,一腳踹中了女子的腳踝。
“給老子滾開!”
女子本就憂慮了一整天,形容憔悴之下,身形不穩手中藥碗已經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整個人眼見得也要撲進碎裂的瓷片和湯汁中,一旁坐在角落裡的兩道身影都站了起來,其中一人速度更快,連忙扶住了女子。
另外這人,一臉不耐地看著慕容修明說道:“修明,你過分了!”
屋內的變化不過是呼吸之間,葛山視線落在站起來的兩名男子身上,從其中那名中年男子臉上一掃而過落到年輕男子臉上,笑道:“你是叫衡玉吧?沒想到身手不錯。”
衡玉心中警惕,微微側身,擋在李負和柳月杉面前,葛山微微沉頜,朝一旁的熊三吩咐道:“既然我們的慕容少主心有怨氣,那就給他一個單間,讓他靜一靜。”
“這邊哪裡還有單間……”熊三話已出口,就一拍腦門嘿嘿笑道:“旁邊還有個放馬桶的柴房,就讓這小子享受算了。”
說著大手一揮,轉瞬間就將蹬著腿想要反抗的慕容修明拖死狗般拖了出去。
熊三並非沒有長心眼,他一番命令下來,這個關押人質的房間,便只剩下葛山和人質們。
葛山和李負目光對視,也沒有廢話開門見山道:“看起來,陳胖子也在萬花谷這邊押了注?”
衡玉眉毛跳動,默不作聲地退到一旁角落裡,視線在兩人身上掃過,臉色顯得有些凝重。
李負想到還有衡玉在場,冷著臉並不打算和葛山搭話,葛山也不以為意,走到柳月杉幾女身邊,平靜說道:“昨日為了抓走你們,死了三個人。”
一旁一個身形瘦削的女子站了起來,凝聲道:“是不是小樹他們?”
葛山看向餘小檀,又看向跟著站起來的紅菱,嗤笑道:“下人而已,我去記這些人的名字幹嘛?不過那木青倒是有些本事,竟是養得一些美人。”
柳月杉掙脫李負握住的手,走在餘小檀面前,把她摟進懷裡,斂眉看向了葛山。
葛山笑道:“放心,我葛山並不打算對付你們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運氣夠好的話,你們說不動還能出去。”
李負聞言目光微動,思緒急轉,終究是沒耐住身陷敵營的這份壓力,主動溝通道:“你到底要做什麼?你聯絡上我們,說要行一場金蟬脫殼之事,結果確實拉我們下水,甚至抓了慕容修明。”
葛山點頭道:“我倒是沒想到陳胖子能當機立斷,讓你出手,不過他應該是讓你儘量護著她們一些對吧?”
李負沉默不言。
葛山繼續說道:“看你剛才的身手,是提前準備了恢復真氣的丹藥?難到也用不著我操心了。”
葛山手掌翻轉間,將一個白色小瓷瓶拋向一臉若有所思的衡玉,便繼續跟李負說道:“隱谷如果遲遲不肯進攻,那你們準備先死誰?”
李負臉色微變,葛山卻轉頭看向柳月杉笑道:“不用擔心,你們充其量算個添頭,先死得只會是房間裡的這兩個。”
這一下輪到衡玉不淡定,直接走到葛山面前,抱拳直言道:“不知道葛先生有什麼打算,我可以幫忙?”
葛山看向李負,手指著衡玉說道:“你看看,哪裡都不缺真正的聰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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