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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滿中天,星宿鬥牛,劍氣近。
晴川關峽谷上空,本來是未時日跌,日頭偏西之時,卻因為兩道沖天霄漢的劍氣,變了顏色。
“夜闌倍覺寒光滿,欲向天河射鬥牛。”
崖邊的溫度如秋霜月夜時分,刺骨陰寒。兩道劍氣分別射向了隱藏在星河之中的鬥牛二星宿的位置。
劍氣中的劍道真意與月同源,是以異象陡生,本來晴空瀲灩的天空,清輝灑落,雙月映空。
張子善右腳踏前,雙腳錯立,右臂自然舒展握劍於體側,劍身水平,劍尖向前,左手劍指亦是垂於體側,雙眼中月輝湛湛,冷靜地平視著月九。
正是十三基礎劍招中的“刺劍”起手動作。
大道至簡,萬法自然。
孩童時期的牙牙學語,劍修入門的基礎劍招,都是如此。
不管劍修所學劍經之中的劍訣招式如何不同,他們的血肉靈魂從來都會是這十三基礎劍招。
因為劍修各自所求的劍道真意是需要與天地自然中的本源相契合的,而最契合自然的起手式莫過於基礎劍招十三式。
而要發揮出劍招的最大威力,除了持劍姿勢之外,真氣劍元的執行路線與前者同樣重要,缺一不可。
不過須臾,張子善渾身凝如實質的真氣劍元已經按照著特定的行氣路線,在竅穴經脈瘋狂流轉,劍元中的劍意亦是更為凝練,漸漸地全部化成劍道真意。
洶湧澎湃,氣機已成。
終於他動了。
張子善握劍的手心向上,持劍的手臂由屈而伸,利達劍尖,平刺向前。
只見他左腳踏前一蹬,整個人與劍身平齊,動若流光直刺月九,是為陰爻劍訣之中的“流光捧月”!
流光電急,近月從容,勸君來把頭顱捧。
“咻——”
空氣中的音爆聲已然跟不上那抹向自己衝來的流光,月九渾身劍道真意亦是蓄到了頂峰,眸中神意圓滿。
只見他身軀微微左轉,左腳向前一步踏出,反手持劍直臂上舉,虎口劍尖向前,右腳用力一蹬,隨著身姿立圓繞圈,持劍右手由上而下再反手向前撩出,力達劍刃前部,從攻來的那抹流光下路直接劍高與其平齊。
“水中撈月!”
月華流光一度,動靜有別,風景自然大不同!
晴川之上,清輝漫天,本來是雙月映空的天地異象。
但在張子善動後,一輪圓月直接落在他的劍頭,好似被流光一路追逐捧弄。
而在月九動後,天空中的那輪孤零零的缺月陡然掉落晴川,與水中月倒影融為一體之後,又被月九撈在劍身前頭。
霄漢夜空之中的雙月差不多同時墜空,又同時碰撞在了一起!
空裡流霜不覺飛,雙月相逢。
崖下晴川金波褪去,銀輝又鍍。
月九右腳受力深陷地面,保持著上半身紋絲不動,舉劍上撩,劍尖斜抵張子善的劍尖。
劍尖之上的雙月碰撞在了一起之後,詭異地沒有發出任何音鳴。
到了這般時候,比拼的就是誰人的劍道真意更凝練,誰人的真氣劍元更充足。
而從現在的局面來看,月九的劍意明月明顯有缺,深陷地面的右腿膝蓋微彎,完全是靠著充足的真氣劍元做著抵抗。
而張子善依然保持著飛身平刺的姿勢,劍意明月圓滿無缺,已是佔了上風。
二人之間的劍道真意與真氣劍元仍在瘋狂地進行著抵抗消磨。
遠遠看去,雙月漸漸相融,此時有風隨月色而動。
卻道是,劍尖相撞相離之後,劍氣四溢如風。
晴川江上,清輝劍氣吹皺了銀波,漫天月華溶溶於水,灩灩隨波千萬裡,只是春江中再無月明,碎散成了點點星波。
月九的右腿陷得更深,就連上半身都不得不向後傾斜,而正是在這一將敗未敗之時,他眼角餘光所及,卻是看到身下那如同天河倒轉的晴川。
月輝片灑,銀波吹皺,自己的背影落在了水面之上,恍然如夢之間,直令人心醉神迷。
“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星夢壓星河。”
月九眸中的迷惘神思更濃之後,反而為之一清。
思及過往,不由覺得前日種種如夢似幻,皆為光波泡影。
一切依靠因緣而生的緣法,都如夢幻,如泡沫中的影子,如霧靄一樣的不可琢磨,無常變幻,同時又如同閃電一樣的快速變化。
我該如何觀?
水中撈月,撈的是什麼月?是求得圓月竹籃打水一場空,還是缺月自在求真我?
前塵舊事早已不可追不可改,難道自己真地可以割裂掉以前的自己成為新的自己?
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可與語人無二三。
月九之前很苦悶,厭棄曾經的自己卻也不知道如何走出來。
直到今日,圓月缺月相逢,不說勝過人間無數,但至少算得上千載難逢的劍道真意一戰,他才明悟: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缺月也很美。
接受自己從前的殺人如麻,甚至是“禽獸不如”,好似劍尖上的缺月一般亦能綻放清輝!
自己不應該被以前的自己束縛現在的自己,解脫自在的劍道本性才對。
劍心新生!
月九眸中神光燦然,突生明悟之後,不再在意劍意是否圓月有缺,心中所思所想只是純粹的“真我”二字。
“很好!”
張子善沒有因為對方的劍道真意愈發渾厚凝鍊而憤怒,反而心中一喜。
劍修之間的切磋如果能夠互證大道,本來就是值得舉杯相慶的大好事,而今天這場圓缺有致的劍道互證,他也是收穫良多。
“你可得接住了!”
月九嘴角微微翹起,彎曲的右腳漸漸挺直,手中真氣劍元本就雄厚,配合著重獲新生的劍道真意,竟是依靠一輪缺月隱隱壓制住了張子善的圓月。
而當圓月清輝減掉三分之後,張子善眸中的精光一閃而過,陰柔的真氣劍元一改之前的行氣路線,由氣海生髮,經天樞、神闕、太乙再至神藏、璇璣、最後透過雲門再順著右臂的天井直到右手虎口的合谷穴而出。
這一條途經九大竅穴的行氣路線叫做“太陰”,正是陰爻心經之中放大陰爻劍訣招式威力的行氣路線。
圓月頓時比初顯時更亮,而缺月亦是清輝凝聚不見,似乎只有等到誰人的真氣劍元周天運轉跟不上消耗之後,勝負才可能終見分曉。
而就在月九兩人還在抵劍力拼之時,胡屠夫拎著已然昏迷過去的張子真躍上了一處視野開闊的高樓屋簷之上,正滿目讚賞地注視著崖邊的動靜。
他的腰間正掛著從當關客棧裝滿杏花燒酒的酒囊,此時看到圓缺雙月雖然殊途但可同歸的大道自在畫面,興致所至,不由取下酒囊大灌一口,激賞說道:“世間萬法,劍道千條,入微之處,可窺真意,原來如此般美妙!”
“這小子天生就該在不斷的生死戰鬥之中砥礪修行,拓寬大道,偏偏浪費了那麼多的大好光陰。”
“可惜可惜!”胡屠夫的目光落在了月九的身上,眼中的惜才之意越發濃濃郁。
他除了可惜對方白白浪費了自己的天賦之外,也是在可惜自己不久之後也許要親手終結掉對方的性命。
就在胡屠夫心中尚存絲絲悵然滿懷惜才之意時,晴川關崖邊的戰鬥終於落入了尾聲。
不是哪一方劍道真意枯竭,也不是哪一方真氣劍元難以為繼,這一場起始於陌生巷弄的劍修之戰,結束得實在是有些莫名奇妙。
月九反手持劍在後,劍眸微翕,嘴角微抿,一臉不解地消化這剛剛發生的一幕。
他看著飛落在不遠處斜插在地上的狹長秀麗長劍,皺眉看著面前趴地吐血不止的對手,努力地尋找著自己勝利或是對方失敗的原因。
他能夠感覺得到就算是在戰鬥的最後一刻,對方的劍道真意依然圓滿不減,而真氣劍元在自己劍心新生壓制住對方後還雄渾倍增,這種僵持的局面在月九的猜測中應該還會持續至少半刻鐘,直到對方真氣劍元用盡難以為繼。
然而結局卻是,在劍尖圓月大放光明的須臾之後,張子善持劍右手的經脈直接鼓脹生裂,長劍脫手而出,口中更是噴出了大口鮮血,最終直接落敗。
若並不是月九心中稍存對方幫助自己劍心新生的感激,在千鈞一髮之際強行忍受筋脈的扭曲脹痛也要中斷真氣劍元的執行,只怕對方不會是如現在這般只是趴在地上吐血不止,而是早已被劍氣切成了兩半。
月九平復了筋脈中的不適之後,左手對著不遠處那把秀麗長劍輕輕一招握在手中,慢慢地走近了張子善的身前。
“咳咳——”
“噗呲——”
張子善咯血不止,強忍著經脈裡的劇痛。
他也搞不清自己到底為什麼會敗,看著漸漸向自己走進的那雙腳步,向來性子大咧咧的他也是無奈苦笑:“我不知道為什麼會敗得這麼突然,你能告訴我你勝我的原因嗎?”
月九將張子善的佩劍寫意般地插進對方的身前,因為不知道原因所以沒有回答。
而張子善把此間的沉默,理所應當地認為成了劍修切磋之後的取人性命。
他盯著插入地上直立在身旁的“同伴”,內心之中倒是恢復了劍修應有的那股傲氣。
“朝聞道,夕可死。雖然勞資沒搞懂怎麼輸給你的,但敗了終究是敗了,項上人頭自可拿去。”
“既然不服,那留你性命下次向我問劍。”
對方是一個不錯的對手,山水陌路街頭巷弄若能再相逢,那問劍一場即可。
月九並不是一個善於表達情感的人,所以他冷聲說完之後,直接選擇了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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