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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展術法,無外乎兩種。
一種靠自身道行。
一種借法壇驅動天地之力。
前者威力小,但速度快,後者耗時耗力,風險大,但威力也不可同日而語。
到達引氣期後,法壇便成了必須之物。
法壇種類繁多,功能各不相同,清風寨目前的資源,遠不夠建一座可鎮壓氣運的廟壇,而且綜合各方因素,移動法壇最適合他。
移動法壇的種類同樣不少。
張彪冥思苦想半天,始終沒有頭緒。
他望向身後星禜樹,見外面天色已暗,便再次用陰符流珠佈下簡易法壇,捏動法訣,用出了夢佔之法。
有法壇加持,引動天地靈氣,夢佔的範圍猛然擴大,約莫達到懷州周圍兩州之地。
“法壇。”
“靈材。”
“上古祭壇…”
張彪挨個進行占卜,頓時湧現密集夢境。
這麼多……
張彪有些吃驚,眉頭微皺。
他隨機檢視了幾個夢境,又用靈視之眼探查,心中頓時有所猜測。
若在靈氣復甦前,此類資訊定然很少,但如今,知曉修行術語的人卻越來越多,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情況自然也有所變化。
而且還有個麻煩,夢佔的資訊紛繁複雜,很多隻是目標腦中一個念頭,毫無作用,即便他有靈視之眼相助解夢,也不一定有收穫。
張彪無奈,好在他如今有大把時間,可以一一鑑別查詢。
第一個夢境,是個鹿山城無賴,幻想自己立在法壇之上,呼風喚雨,成為人上人…
第二個,建鄴城玄都觀道士,夢中幻想登上宗門廟壇,驅動神庭,眾人拜服…
嗯,這個雖是臆想,但也讓他看到了玄都觀廟壇大致模樣,有點類似前世京城天壇,但卻足足有九層,規模龐大,而且矗立在靈界之中,才能儲存至今……
第三個,竟是他清風寨老婦,正在做噩夢,夢到柳靈法壇倒塌,看來還沒脫離上次鬥法的陰影……
正如他所料,大部分資訊都毫無用處。
看著宛如星辰匯聚的夢境,張彪無奈,開始加快速度,只挑看似江湖中人和修士的夢境探查。
忽然,一個夢境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這是一個噩夢。
做夢者,是個面容陰森的男子,手下還帶著一幫人,正在幽暗的地下隧道穿行。
此人,張彪恰好有印象。
他叫呂原,原本是天地門弟子,風門魁首陰天成首徒,乾的是挖墳掘墓的買賣,玉京城長春觀赴宴時還見過。
當初在永定河上,陰天成為巴結偃甲宗,跟隨襲擊他,結果作繭自縛,死於邪祟之手。
呂原為求活命,便將大業皇陵見聞告知,隨後又洩露出去,引得眾多修士前往,死傷無數。
在鹿山城時,他也向崔老道打聽過此人,得知其並未與天地門匯合,而是糾集人馬,幹起了打家劫舍的綠林買賣。
沒想到,如今卻於夢中見到。
這個噩夢,明顯是一處古墓,呂原帶著手下人馬挖墳,路上遭遇機關,死傷不斷,更有殭屍破土而出,攪動腥風血雨…
張彪原本不在意,風門弟子最擅盜墓,但夢中墓道卻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這墓道古樸雄威,兩側矗立著石人石馬、石翁仲,雖佈滿灰塵,卻能看出是大燕風格。
而且規制,明顯是皇室等級。
大燕皇陵?!
張彪頓時來了興趣。
懷州境內山巒險峻,藏風納氣的龍脈寶穴不少,再加上覆雜的地下溶洞,因此古墓眾多,自古便吸引了各方土夫子。
他當時猜測,屠靈子最後葬身於大業或大燕皇陵內,後來才確定是在大業皇陵。
大燕皇陵內,怎麼會有法壇線索?
想到這兒,張彪看得越發仔細。
只見呂原一幫人,死的死,傷的傷,不知不覺便只剩下他一人,昏頭昏腦來到皇陵墓室中央。
這大燕皇陵也很古怪。
墓室內已滲出地下水,四周高聳的青石墓梁也斷裂倒塌不少,明顯是經過地震。
但那棺槨卻完好無損,乃是一具龍首石棺,被粗大鎖鏈吊在空中,鎖頭連線處,赫然是青龍白虎朱雀玄武石像,各佔四方。
更可怕的是,石棺之上,竟然坐著個模模糊糊的人影,猛然抬頭,碩大的血色瞳孔頓時瀰漫整個夢境。
“啊——!”
伴著一聲慘叫,夢境消失。
張彪也不在意,呂原能做噩夢,自然說明其還活著,依照星圖檢視,竟躲在鹿山城附近的一個小村莊。
至於法壇線索,他也已看到。
那是矗立在四象石雕上的碩大旗幟,雖模模糊糊,但也能看出是五方旗。
五方旗雖說軍中也常用,但根源還是宗門,而且有氤氳白霧飄蕩,多半是復甦的法器。
若判斷沒錯,正好可煉製陣旗!
當然,為防看錯,張彪還是鎖定呂原,捏動法訣,再次使用了入夢之術……
…………
鹿山城外,一處村寨中。
這些村寨歷史並不古老,乃是顧仇為了種植狼頭魔芋,大規模召集流民,新建而成。
村寨佈局規整,都是一溜的平房土屋。中央建有土地廟,用來預防邪祟,周圍則是大片的耕田。
靠近左側的一間民房中,一人滿頭冷汗驚醒,鬍子拉碴,雙眼佈滿血絲,身形消瘦,只剩一隻胳膊,正是呂原。
如今的他,哪還有夢中意氣風發?
望著窗外漆黑一片,呂原牙關打顫,劇烈咳嗽著縮成了一團,兩眼迷茫,一片死灰。
他至今無法忘記那夢魘。
來到懷州後,他們一群人先是被偃甲宗弟子抓住,為求保命,洩露了大業皇陵之秘,隨後乾脆一咬牙,開始打家劫舍。
但這綠林的生活,也沒那麼好過。
四大家族通緝抓捕,他們躲在山上,還要時常遭受厲鬼和蟲怪滋擾,死人不斷,士氣越發低落。
同時,修行界的傳聞,一個接著一個。
呂原這才知曉,大業皇陵中有著驚人機緣,才吸引那麼多修士前去赴死。
他也有點不知天高地厚,把心一橫,便要帶著兄弟們幹票大的。
結果,憑藉風門觀山定穴之術,還真讓他們找到了大燕皇陵。
但結果,卻是一場噩夢。
手下兄弟全軍覆沒,就連他也是僥倖逃得一命,但也落得個殘疾,重病纏身,只得隱姓埋名來到此地落腳。
想起當初在玉京城時的風光,呂原不由得一聲哀嘆:“若這世界沒有變化,老子或許還在吃香的喝辣的,妻妾成群…”
他沒發現,不知不覺中,周圍景象已變得模糊,進入夢境,而現世中的他,早已倒頭昏睡。
呼~
一股白煙散去,出現了個白鬚老道,長得仙風道骨,看著他撫須笑道:“好個苗子,正好修行我宗門天殘手,痴兒,可願拜師?”
“拜師?”
呂原一陣狂喜,但後來的記憶,便模模糊糊,只是猛然驚醒,環顧四周,才發現哪有什麼仙長,只是一場痴心妄想之夢…
……
同一時間,張彪也離開夢境。
他已問清楚緣由,這呂原所遭遇的邪祟,本來想要攻擊他,卻驚動了那些五方旗,自動鎮壓,才讓這傢伙逃得一命。
大燕皇陵的地點也已問出,離建鄴城不遠,只是入口藏於運河河道之下,才沒被人發覺。
沒有驚動任何人,張彪當即離開洞府,叫來一隻怪鳥鬼頭鴉,載著他直奔建鄴城而去。
相較於大肚爺,鬼頭鴉空中飛行,無視山水險阻,速度更快。
天尚矇矇亮,便已趕到建鄴城外運河。
鐺鐺鐺!
遠處建業城晨鐘響起。
那城中,原本還躺著一個不知輕重,想算計他的玄都觀道人韓邪子。
聽虛辰說,這傢伙原本還向師尊哭訴,結果他鬥法勝利的訊息傳來,山上也立刻沒了後續,只是派人接其回山。
結果這小子命不好,怒火攻心,半路便丹毒發作,一命嗚呼。
這便是鬥法顯威的好處。
玄都觀,顯然已不會為一個廢了的弟子,來得罪他這高手,況且對方還算計在先。
但此事,恐怕終究是根刺。
想到這兒,張彪微微搖頭,縱身一躍跳入水中。來到河底,撥開密集水草,赫然顯出一個贔屓馱碑石像,
石像爬滿貝殼,緊挨著河道左側,穿過旁邊渾濁水道,沒一會兒,他就進入了附近山中古墓。
正如夢中所見,這大燕皇陵修的很是巧妙,但經過地震,已到處坍塌,佈滿積水。
吼!
低沉嘶吼聲響起。
伴著噁心的屍臭味,地面寒霜蔓延,墓道之中爬起一具具身影,各個臉色鐵青,口中獠牙畢露。
看模樣,正是呂原手下兄弟,已化作殭屍,嗅到生人氣息,紛紛甦醒,向他撲來。
張彪毫不在意,如遊覽般打量四周,恍然大悟道:“怪不得,風水格局已經破壞,成了養屍地。”
古墓中有殭屍,並不奇怪。
那些皇宮貴族,最喜用各種方式防腐,靈氣復甦後,便有了形成殭屍的條件。
按呂原所說,這些人被殭屍咬死,身中屍毒,也不過數月時間,但能形成氣候,全部化屍,多半和這被破壞的風水有關。
嗡嗡嗡!
就在那些殭屍快要撲來時,張彪腰間蟠龍葫蘆忽然開啟,一頭頭噬靈蟬呼嘯而出。
噗噗噗……殭屍腦袋紛紛被破開,噬靈蟬鑽了進去,殭屍也紛紛倒地。
但很快,一些綠色的藤條便從殭屍傷口處湧現,他們又一個個爬了起來,拖著沉重腳步,在前方開路。
皇陵之中,尚有機關存在。
張彪沒時間一一拆解,便索性殭屍開路。
嘩啦啦!
地板翻轉,殭屍掉落,被下方鐵刺貫穿…
咻咻咻!
墓道兩側利箭射出,不少殭屍被紮成了刺蝟,但毫無感覺,依舊向前……
一路前行,機關無數。
即便殭屍皮肉堅硬,如同皮革,也不斷在損失,有些更是被墜下的巨石砸成肉醬。
但每有殭屍損毀,周身屍氣便迅速消失,噬靈蟬也破體而出,飛入葫蘆中。
有此蠱護身,等閒邪祟已無法近身。
但讓張彪奇怪的是,這大燕皇陵之中,竟無一隻厲鬼,讓噬靈蟬御靈的能耐無法發揮。
皇陵深邃,面積龐大,乃是將古老溶洞改造而成,一處處墓室還成列著陶俑兵馬,栩栩如生,可惜皆是凡物。
大燕沿襲古制,以青銅為尊,金銀玉器很少,巨大的青銅器皿也佈滿銅綠。
張彪對這些腐朽破爛的葬器毫無興趣,一路前行,直接到達墓室中央。
那座懸棺終於出現在眼前。
與呂原夢境不同,這墓室空間更加龐大,旁邊還有巨石墓碑,依稀能看到,刻著:欽定佳日,鴻庥覃溥,鐫石頌德,志聖天子之恩,勒燕封碑……
確定是大燕開國皇帝陵墓。
但張彪的臉色,卻變得陰沉。
那懸棺之上,並無邪祟盤踞。
四方石像上,法旗也消失不見…
難道被人捷足先登?
張彪心中一驚。
正在懊惱間,一股陰寒之氣憑空湧現,墓室之中忽然陰風大作,地面積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結冰。
原來在靈界!
嘩啦!
張彪連忙替換儺面疆梁,使用靈界視角,周圍景象隨即大變,墓道消失,竟出現一座古老道觀,只剩殘垣斷壁……
他看了看周圍,恍然大悟。
修建在靈界之中,乃是修士宗門手筆,怪不得大燕皇陵要放在此處。
大燕時期,正值末法時代。但能夠統御懷州一地,燕國背後必然也有力量。
張彪忽然想起一事,燕國公主傅雲容,乃是拜師縹緲閣。
莫非此處,便是所謂的縹緲閣遺蹟?
呼!
正當他準備使用靈視之眼檢視時,那衰敗的道觀忽然升起黑煙,伴著陰風呼嘯,轉眼間便充斥整個空間。
黑霧之中,道觀竟變得嶄新,雕樑畫棟,流水叮咚,好似時光逆轉,同時升起一盞盞燈籠。
“嘻嘻嘻…”
道觀內,忽然出現女子笑聲,如夢似幻,好似羽毛在耳邊輕撓。
與此同時,木門吱呀一聲開啟,出現個模模糊糊的白色身影,體態婀娜,卻看不清面孔,嬉笑著對他輕輕招手。
張彪面色不變,抬頭望向門上匾額,冷聲道:“原來叫水月庵,但鏡花水月,不過幻夢,對我用入夢之法,真是找錯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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