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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升月落,轉眼又是三日。
小雪已過,虹藏不見,地氣日漸閉塞,風雪停停歇歇,玉京城比往年數九隆冬還要寒冷。
洞窟之中,火光搖曳。
張彪赤裸上身站渾元樁,雙目似睜似閉,隨著胸膛一起一伏,前腹中線任脈、後背脊柱督脈,各鼓起一個小包。
似小鼠爬行,沿途肌肉不斷顫動。
每次呼吸,都有利箭似的白煙噴出,竟引得周圍風聲滾滾。
密室的作用,此時得以體現。
在外面練功,難免引人窺視,若被打擾,便是走火入魔。
隨著真氣執行,張彪額頭滲出細汗,體內更感覺如同火爐。
熾熱真氣在體內翻湧,如同暴躁火龍,必須全神貫注引導,才能令其不脫離經脈。
龍血靈參的作用遠超預估。
大補真氣、鍛體煉骨,兩種藥效同時疊加,起到的作用,遠非一加一那麼簡單。
煉氣期簡單來說,就是積蓄後天之氣,鍛體,最後引入先天之氣。
這是一個逐漸蛻變過程,張彪尚未打通全身竅穴,以後天之氣滋養筋骨,便提前鍛體,所承受的痛苦可想而知。
而且因為靈參鍛體,真氣執行積蓄的速度遠超以往,竟已有貫通任督二脈跡象。
萬事萬物,皆有代價。
服用寶藥可迅速提升道行,但走火入魔風險也成倍提高。
張彪不敢大意,忍著挖骨掏髓般劇痛,集中全部精神引導。
轟!
不知過了多久,腦中一陣轟鳴,好似遙遠的天空有天鐘敲響,緊接著甘露垂下,舌下分泌大量液體。
清涼甘甜,宛如仙釀。
張彪不敢大意,忍住一口吞下的慾望,喉頭微動,一點點咽入腹中。
似清涼雨水落下,體內沸騰的火爐升起大量真氣,充斥任督二脈。
甘露分泌不停,整整持續了三炷香的時間,張彪體內溫度漸降,那條暴躁的火龍,也逐漸被馴服。
嘭!
頭頂之上,三陽真火點燃。
與往日不同,這次火焰不停翻卷,竟形成一個小火球,呼呼旋轉,吸收體內真火逐漸壯大。
約皮球大小時,才停了下來。
張彪緩緩睜眼,雙目中的血絲已然散去,瞳孔精芒四射。
他鬆了口氣的同時,也有些驚喜。
頭頂火球便是《三陽經》標誌,自此不再是無根之火,可自行旋轉,不再向外溢散。
今後踏入靈界,真火球便是護身之物,只要不故意掩藏,魑魅魍魎便不敢靠近。
當然,若他要加持莫問刀用來攻擊,真火還是會消耗。
而且,強大的厲鬼也並不畏懼。
煉氣期三境,標誌便是點燃真火火球,點燃三顆,便是煉氣期大成。
或許是鍛體的原因,張彪沒想到,雖只打通任督二脈,但卻提前點燃。
想起之前險境,他還心有餘悸。
忽然,張彪面色一變,只覺胸中忽然煩悶熾熱,好似有什麼要湧出。
噗!
一口鮮血嘭在地上。
此刻天寒地凍,即便洞窟地面,也蒙上了一層白霜。
鮮血落地,竟嗤嗤冒著白煙,使得白霜融化。
丹毒!
張彪眼角一抽,立刻知曉原因。
服食法的副作用便是這個,吞噬靈藥,那些身體無法吸收的藥性,便會積累成毒。
丹毒按物性劃分,有金木水火土五性,陰陽之別。
自己這,應該是陽火之毒。
按照《三陽經》上所述,一旦產生丹毒,根本無藥可解,若以清涼寶藥平衡,或許能緩解症狀,但藥性卻不會消失,只會累積,化作更難纏的陰火之毒。
最好的辦法,便是停止服食,穩固修為,執行真氣,將毒性逐漸排空。
張彪眼中略帶慶幸。
陽火之毒導致吐血,還算不錯,正好收集,與硃砂香灰混合,製作煉器材料,因其中火性,威力更強。
有些丹毒,甚至會讓身體異變,例如毛孔長出苔蘚、面板不停生長膿皰,潰爛流水。
看來,要穩一段時間了。
張彪微微搖頭,微微用力,流線型的肌肉便拉出根根細絲,猶如鋼筋。
嗖!
他一個空翻,竟以兩指撐地,穩穩倒立而起,並且指頭還伸的筆直。
有些武術高手也能做到,但即便以前所謂的宗師,在體重作用下,雙指也會彎曲。
雙指筆直,意味著筋骨、肌肉、筋膜已打破人體限制,堅韌如鋼,一指便能將人戳死。
“妙!”
感受著越發強壯的身軀,張彪一聲讚歎,空中翻身立穩,來到桌前。
木桌上,散落著一枚晶石,約莫拳頭大小,稜角分明,閃爍著黑曜石光彩。
鬿石(黃級二品)
1、鬿獸吞噬厲鬼亡魂,凝聚於內,消亡後殘留。
2、靈性自生,獸魂化形於靈界,其中蘊含殺意執念與靈界之力殘餘,穿梭兩界、迷魂之力,可用於施展詭術,煉製詭器。
3、使用此物,須有相應方法。
4、一尊鬼神助其提前凝結…
此物正是鬿獸馬猴死後所留。
這隻馬猴或許靈性十足,被魯相公看中,助其提前形成鬿獸。
所謂“石”,是比“餘”更強的材料,是厲鬼核心,比如剛強大的魆鬼,便會形成魆石。
再往上,便可稱“盤”,類似胎盤,最終孕育“丹”。
二品的鬿石,那大馬猴至少是三品,怪不得如此癲狂,短短時間提升至此,原本靈性十足,卻徹底沒了晉升鬼神希望。
但魯相公只要看門的瘋狗,又豈會培養出威脅自己的存在。
火羅教仗著俗神之威,斬殺鬿獸,張彪自然不會錯過機會,提前將鬿石收走。
看著手中鬿石,張彪只是稍微猶豫,便將其搗成粉末,與白骨妖粉末混合,硃砂血液調勻,用毛刷小心塗抹在披風之上。
隨著液體塗抹,鬼影披風漸漸染上了一層暗紅。
上面喜神紅繩所繡蓮花符圖,頓時微微顫動,血色消散,披風黑色更加深沉。
張彪一抖披風系在身後。
嘭!
真氣運轉,頓時黑霧炸裂,再出現,已在數米之外。
嘭!嘭!嘭!
黑霧不斷炸裂,張彪身形上下左右閃爍,猶如鬼魅。
他鬆了口氣,眼中有些心疼。
鬾石也有穿梭兩界之力,足以代替魆餘,雖說有些浪費,但效果卻更勝一籌。
眼下厲鬼還未大批出現,幾乎沒有機會,湊齊足夠魆餘。
比起浪費,增加戰力更重要。
任督二脈已經打通,體內真氣十倍於以往,再加上鬼影披風,只要不被術法剋制,普通人千軍萬馬也圍不住他。
想到這兒,張彪來到密道石門前,仔細傾聽。
地道內,依舊陰風咆哮,甚至石門之上,都覆蓋了一層白霜。
自從他砍了那古怪黑棺材一刀後,將軍冢便徹底甦醒,黑兇陰兵每日瘋狂巡邏,已拓展到地道這邊。
張彪不知道,龍屍藥田內發生了什麼,猜測多半是兩尊邪物開始了爭鬥。
那邊的龍血靈參,已被他挖掘大半,即便有,也剩不下幾顆。
兩尊至少五品的邪物爭鬥,貿然參與其中,實在不明智。
想到這兒,張彪將一應法器裝備好,離開了密窟。
眼下天光微亮,漫天風雪未停,道觀院內積雪有齊膝深,周圍竹林更是被積雪覆蓋。
張彪看了看雪地,整齊光滑,連小獸的痕跡都沒有,證明這幾日沒人來過。
他眉頭微皺,有些奇怪。
上次便與王信說過,讓其回家考慮一番,是否要踏入修行界。
如果說玉京城有誰他信得過,自然是這從小跟在他屁股後,親如兄弟的王信,王叔和鐵守明都要排在後面。
那小子的性格他知道,雖看似不靠譜,實則粗中有細,即便不願修行,也定會來通知一聲。
難道出了事?
張彪若有所思,在鬼影披風外,又披了一層敞口青袍,關緊院門,離開竹林。
西市那邊,他已留下剋制之法,不知火羅教進行的如何,若魯相公被迷暈,就能趁機奪取儺面。
他計劃先去看一下進展,再到王信家中走一趟。
此刻,豐邑坊坊門剛開。
佈滿積雪的道路上,竟已人來人往,咳嗽聲不停,各家棺材和香燭鋪子也早早開門,生意異常紅火。
張彪眉頭微皺,走進旁邊最大的棺材鋪,詢問道:“周坊正,這是出了什麼事麼?”
坊正周通正在忙碌,咳嗽了幾聲搖頭道:“今年寒冬來得早,傷寒咳嗽、胸痺中風者也多了數倍,許多老人都沒抗住,各坊喪事不斷。”
“哎…雖說生意比往年好了數倍,但我這心裡,總是七上八下。”
“哦,還是身子要緊。”
張彪微微搖頭,轉身離開坊市。
果然,街上也清冷了不少。
他快步而行,沒多久便到了西市,奇怪的是,西市卻比往常還熱鬧。
坊門大開,金吾衛只是遠遠看著,對洶湧的人流根本不阻止。
張頓時有些奇怪。
要知道,西市之前可是死了不少人,難道……
他快步進入坊市,眼前頓時出現一幅奇景,鬼頭柳小廟外,橫放了一排香爐,無數百姓焚香祭拜。
青煙繚繞,竟打著旋在上空形成龍捲,人聲鼎沸,祈求聲不斷。
“魯老爺,保佑我爹病早點好…”
“魯老爺,保佑我家渡過寒冬…”
“魯老爺,求您保佑我孩子…”
而在寺廟周圍,正有十幾名火羅教胡僧,手持長幡默誦經文,一座座巨大火堆燃燒,香味四溢。
張彪頓時瞭然,眼角抽了抽。
他只是提醒了一下,
這火羅教,竟想將魯相公渡化,收入教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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