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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辰殿上,一片死寂。
群臣面面相覷,無人敢說話。
丘辰義眼角抽了抽,原本早已拿出的奏摺,又偷偷收了回去。
這份奏摺,他費了不少心思。
首先便是訊息來源,肯定不能說是太歲示警,他費盡心思編了個故事,從哪兒都挑不出毛病。
畢竟是玉京城長大。
他自豪於這座城市的繁盛,雖說已打算投靠宗門,但也不願看到妖邪肆虐,百姓死傷無數。
但現在,卻不敢拿出來。
有些人老了,總是不服老,倔強執拗,引得人人避而遠之,但當其擁有至高權利,結果便是人人懼怕…
想到這兒,丘辰義低下頭眼睛微眯,決定今日先當個泥塑。
“噓噓!”
大司馬陸無極對著宰相劉吉打了個眼色,可惜滿頭白髮的劉吉呆愣著腦袋,好似也已睡著。
娘得,老狐狸。
陸無極無奈,只得咳嗽了一聲。
趙冕猛然驚醒,好似斷片一般繼續開口道:“愛卿所言有理,照著辦吧…”
話未說完,他便已發現蹊蹺。
黃袍胸前一攤口水…
群臣低頭,氣氛詭異…
趙冕猛然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他臉色陰沉,擺了擺手,直接起身離去。
旁邊的太監也是滿頭大汗,
“退朝!”
…………
嘩啦啦!
瓊華殿上,筆墨紙硯撒了一地。
趙冕本想寫字靜心,但腦中一片混亂,群臣的目光不時浮上心頭,總覺得那些人在看自己笑話。
“陛下,何事動怒。”
李貴人一襲宮裝走了出來,吩咐宮女端上白粥點心,柔聲道:“陛下早起就沒吃東西,先…”
“不吃了,都給朕滾!”
趙冕心中煩躁,直接怒罵。
宮女們戰戰兢兢,連忙跪在地上。
李貴人使了個眼色,讓宮女們收拾東西離開,待大殿內空無一人,才來到趙冕背後,輕輕為他摁壓雙肩。
她玉指抖動,如撥彈琵琶,趙冕忍不住閉上雙眼,神情也變的舒緩。
“明淑的手法,是越顯精妙了。”
趙冕嘆了口氣,“今日早朝,只是想了幾件事情,便昏昏欲睡,明淑,朕是不是老了?”
李貴人淡然微笑道:“陛下說得哪裡話,這大梁朝可離不開你啊。”
“是啊。”
趙冕嘆道:“御真府初建,眾敵環伺,若不趁大霧降臨前攢足底子,我大梁連最後一絲氣運也保不住。”
“可恨老天,不再給朕點時間…”
“陛下!”
就在這時,欒莫言小心翼翼走上殿中,跪下磕頭道:“啟稟陛下,奪天丹已煉製成功。”
說著,將玉瓶雙手奉上。
趙冕接過,雖眼中滿是激動,但依舊面無表情冷聲道:“可曾試藥?”
欒莫言頭也不敢抬,“已經試過,耄耋老翁不出三刻便精力旺盛,還與侍衛下棋,連贏三盤。”
“此丹確有奪天之功,但據那白閻所說,不可久服,否則會怨氣纏身,患人面之瘡…”
他將結果一一轉述,心中忐忑。
但出乎意料,趙冕並未生氣,而是看著手中丹藥冷靜道:“果然如朕所料,火羅教大主祭也是這般說法,萬事皆有代價。”
“若白閻說此丹無毒,朕早已下令將其誅殺…”
欒莫言聽得冷汗吟吟,不敢說話。
趙冕從玉瓶中一粒,望著丹藥沉默許久,眼中滿是猶豫。
恍惚間,朝堂上群臣模樣又湧上心頭,還有越王、那些隱藏在黑暗中人影……好似都在嘲諷他。
“年邁腐朽,還逞什麼能…”
“你這自負的昏君!”
“陪著王位老死吧!”
“閉嘴!”
趙冕忽然怒上心頭,將手中奪天丹一口吞下腹中。
他沒發現的是,身後李貴人口唇不斷輕動,瞳孔中紅光也漸漸變暗。
趙冕猛然驚醒,望著手中藥瓶。
我怎麼吃下去了?
不是要再觀察藥人一些時日麼…
欒莫言也被嚇了一跳,連忙抬頭,嚥了口唾沫,“陛下可有不舒服?奴才這就去叫御醫…”
“不用了!”
趙冕將玉瓶放下,只覺腹中一股熱流湧上,通行三焦,呼吸勻稱,精神也好轉許多。
“陛下。”
旁邊李貴人開口道:“你的氣色似乎好轉許多。”
“真的麼?”
趙冕也有些不可思議,猛然起身,來到露臺前,望著滿城雪景,深深吸了口氣。
他最喜歡這片露臺。
好似萬里江山盡在眼前。
可惜入冬後寒風凜冽,即便坐在火爐旁,也是渾身發抖,腦子麻木。
而如今,只覺寒風無懼,耳聰目明,心胸舒暢。
他再次吸了口氣,忍不住攤開雙臂,似乎又有了年輕時,那天下盡在掌控的感覺。
咕咕!
肚中忽然鳴響,趙冕轉身開口道:“明淑,讓人弄些吃得,朕忽然覺得有餓。”
“恭喜陛下!”
欒莫言連忙磕頭,笑道:“據白閻所說,這是後天胃氣恢復表現。”
李貴人也點頭道:“臣妾粗通醫典,久病康復之人,胃氣確實亢奮,但也要適度,用些白粥即可。”
“好好!”
趙冕心情大好,“就聽明淑的。”
“欒莫言,看緊點白閻,多些賞賜,但那藥人也要時刻留心。”
“是,陛下!”
欒莫言跪在地下,終於鬆了口氣…
………………
用完早膳,趙冕依舊覺得精神頗佳,便將大司馬陸無極和宰相劉吉等重臣召來,商議御真府擴充一事。
陸無極還好說,雖有一身舊傷,但常年練武,精神還算不錯。
可憐宰相劉吉,年紀老邁,每次上朝後,都要回家補個覺。
如今趙冕召集儀事,他忍啊忍,實在沒忍住,就坐在椅子上,腦袋一點一點,打起了呼嚕。
大司馬陸無極連忙將他拽醒。
劉吉鬍子顫抖,嘆了口氣,“陛下恕罪,老臣實在年邁不堪,懇請辭去……”
“愛卿說的哪裡話。”
趙冕哈哈一笑,打斷了他的話,“此事情有可原,如今朝中可離不開愛卿這老成持重之人。”
“陛下精神頗佳啊。”
“那是,朕還要親手掃蕩九州,將那些叛逆一一誅殺!”
“陛下英明!”
君臣在前殿儀事,李貴人則來到後殿令侍女退下,提筆寫了個紙條。
很快,瓊華殿中信鴿沖天而起,振翅翱翔,來到太平坊青樓內。
李佳從窗戶上接過信鴿,解開紙條,看了一眼,拱手笑道:“回稟左護法,事情成了。”
許靈虛聞言,撫須一笑,“螻蟻尚且貪生,何況人君?”
“教主已命七十二煞潛入城中,助我等在大祭之前掃除隱患。”
“一是鬼頭柳和將軍冢兩尊鬼神,皇帝服了奪天丹,御真府壯大,正好給他們找點事做…”
“其二便是那方相宗傳人,還有城中那些個野修,一併掃除,免得礙事。”
“教主說了,到時大祭便由伱來主持,作為獎賞。”
“教主英明!”
李佳頓時激動萬分。
許靈虛滿意點了點頭,“方相宗傳人的事,自有我來辦,你這些日子便待在府中,不要亂跑,調整身心,莫在大祭時出了問題。”
“屬下遵命!”
李佳滿臉笑意,拱手離開,沒一會兒便坐著小轎往李府而去。
望著那離去身影,許靈虛眼中滿是陰冷,“哼,愚蠢之輩,貪心不足,若非是教主寄生胎,老夫早將你一掌劈死!”
說罷,他忽然耳朵一動,轉身道:“回來了,那崔道人可曾上鉤?”
房間內光線明暗不定,緩緩顯出一道身影,卻是個富商打扮,滿臉和善的胖子。
他無奈拱手道:“回稟左護法,那崔鐵嘴已經離開,聽說是奉了長庚道人之命前往懷州另立山頭,要不屬下派人追趕?”
“哼!”
許靈虛一聲冷哼,“這老頭必是得了什麼風聲,提前遠遁,怕是半路就會掩藏痕跡,無需費事。”
“方相宗的煉氣法乃《暝靈經》,需在靈界修行,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特徵明顯。”
“派人於城中打聽,看有沒有類似之人出沒。”
“西市鬼頭柳有靈界入口,上次便碰到那廝,多半便在那裡修行,通知其他人,與我在西市埋伏。”
“是,左護法!”
…………
不知不覺,天色變暗。
臨近黃昏時,大雪再次降臨,這一次明顯更大,漫天鵝毛雪花飛舞,將整個曠野籠罩。
“好雪!”
張彪已飲下氣血湯,龍血靈參鍛體之效,令他渾身勁力勃發。
連服數日,他身體終於產生變化。
力道更足,身法更靈活,若是廝殺經驗再多些,說不定不用術法,都能與以往的宗師高手對戰。
這便是鍛體威力。
煉氣第一境引氣,只是第一步,能使用簡單術法,但第二境鍛體,就代表開始突破人體極限。
時間再久些,不用付出肢體殘缺代價,他的戰力也可直逼心見盲僧。
“好雪啊,正當殺人!”
張彪望著漫天飛雪,眼見夜色已深,便開始一一整理法器。
沒多久,道觀燭火熄滅,一道身影迅速消失於夜色中。
嗖!
鍛體之後,雖說力道只是增強少許,但身法提高卻是很明顯。
張彪於高樓坊牆間縱橫跳躍,腳下積雪毫不影響。
唰!
勾魂索呼嘯而出,令他高高蕩起足有二十多米,耳邊狂風鼓動,迎著風雪好似要飛起一般。
以往這種動作,張彪根本不敢輕易嘗試,如今卻輕鬆之際。
一個旋身落下,張彪落在坊牆上,頭戴鬼面,身形巍然不動。
遠處,黑夜中的李府燈火星星點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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