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層層雲霧被狂暴的罡風撕裂開來,碧羽鸞鳥身周有著湛青靈光湧動,在其背上形成了一道凝實無比的光幕,將季月年與角修玉二人護在了其中。
角修玉站於碧羽鸞鳥的尾部,不發一言,望著四面八方急速翻滾後退的雲霧發怔。
“角師兄,你怎麼了?”
季月年察覺到了角修玉的異狀,輕聲開口。
角修玉嘆了口氣,道:“蝕月峰之內不僅沒有真正的峰主管制,甚至就連通事弟子都不曾設定,只有修至歸真之境,才能堪堪破出這個牢籠。”
季月年亦是沉默了下來。
他雖然身份特殊,可卻也沒有給角修玉調換山峰的能力。
其中不僅涉及到了山務峰宗務殿,諸多弟子的宗籍更是早已被記入名錄殿之中,所屬山峰一旦確定下來,再要改換極為困難。
“我剛好也要前去蝕月峰一趟,”季月年思襯片刻,開口道,“六十二,直接前往蝕月峰上庭。”
碧羽鸞鳥低低嘶鳴了一聲,雙翅微震,罡風呼嘯之間直接提高了數倍遁速,化作一道青虹貫入了雲海深處。
蝕月峰,上庭。
“季師弟,”角修玉的目光有些古怪,終於將他足足憋了一路的疑惑問了出來,“這‘六十二’三個字,難道就是此碧羽鸞鳥的名諱?”
季月年點頭道:“它的青玉令符在靈獸峰的諸多碧羽鸞鳥之內排名第六十二位,令符之內便是‘六十二’,故而我未曾給它另行取名。”
角修玉面色愈加古怪,道:“季師弟,我也識得兩位擁有靈禽的師兄,似碧羽鸞鳥這等靈禽,在神海蘊靈之境以前都極為重要,所以他們幾乎都會給自己的靈禽取一個名諱。師弟你這一字不改的“六十二”,未免也太過隨便了。”
季月年瞥了一眼在石臺上收攏雙翼的碧羽鸞鳥,開口道:“那便叫‘小青’罷。”
“見過季師兄、角師兄,”一個蝕月峰上庭的弟子行了過來,恭敬見禮之後,笑著開口,“季師兄的這隻靈禽威勢磅礴,靜若淵海,實在是上乘的品相。只不過在擁有碧羽鸞鳥的弟子之中,‘小青’這名字沒有十個也有八個,怎能配的上季師兄的尊貴身份?”
角修玉打量了那弟子一番,道:“那依這位師弟之言,季師弟的這隻靈禽,應該叫什麼名字?”
那弟子言語之間雖恭敬無比,態度卻不卑不亢,朝著季月年拱了拱手,道:“以我之見,便叫‘青鸞’二字,意味著此靈禽能夠似季師兄一般,扶搖直上九重天闕。”
角修玉皺了皺眉,道:“碧羽鸞鳥雖屬於青鸞的分支血脈,卻終究不是青鸞。”
“所以才要叫‘青鸞’,”那弟子看了角修玉一眼,“青鸞乃是禽中異種,極為稀有,任何一隻碧羽鸞鳥都有著血脈返祖的可能,此碧羽鸞鳥此時跟隨於季師兄,定有一朝能夠化作一隻真正的青鸞。”
其言語極為高明,既圓了自己先前之話,又不著痕跡地捧了季月年一番,讓角修玉一時間竟是啞口無言。
季月年不置可否,朝著角修玉道:“角師兄,我欲前往蝕月玄殿,你暫在此處等候於我。”
角修玉沒有問他去蝕月玄殿做什麼,而是點頭道:“季師弟且去,我與‘青鸞’在蝕月峰上庭石臺之處等候。”
此時的上庭之內靜謐無比,除卻方才那個弟子之外,竟是連個人影都沒有,諸多閣樓庭院之內更是一片安靜。
“季師兄是否有些疑惑?”
季月年側過頭,這才發覺方才那個弟子竟是快步跟了上來。
“蝕月峰雖人丁凋零,上庭卻多多少少也有著數十個外宗弟子,如此之景確實有些反常。”
那弟子加快幾步,保持一個落後於季月年半個身位的距離,笑道:“季師兄有所不知,不久前蝕月峰的中庭之內發生了一件大事,峰中所有的弟子幾乎都跑去看熱鬧了。”
二人說話之間,已是行至了殿門大開的蝕月玄殿之外。
季月年停下腳步,道:“蝕月峰中庭發生了何事?”
“就在半個時辰之前,兩個峰內的中庭弟子被生生打死在庭院之外,”那弟子有些心有餘悸,“出手之人似乎來自追霧峰,頗有些背景,不過即便再有背景,如此明目張膽地視宗規道刑于無物,下場定然好不到哪裡去,如今山務峰內的執法弟子已經趕了過來,此刻正齊聚在中庭之內。”
季月年瞥了他一眼,道:“你怎麼不去看熱鬧?”
“上庭乃是蝕月峰的門戶,石臺之上不能無人輪值,我便自己主動留了下來。”那弟子的目光毫無閃躲之意,看上去極是坦蕩。
“你叫什麼名字?”季月年細細打量了他一番,心中有了些許想法。
“稟季師兄,我名為徐霄,這是我的傳訊玉符。”那弟子似乎早有準備,直接取出了一枚泛著碧光的玉符,恭敬遞了上來。
季月年將那玉符收起,道:“我知曉了。”
此言落罷,他便走上了蝕月玄殿的臺階,徑直踏入了一片黑暗的殿門之中。
徐霄望著蝕月玄殿的殿門,內心之中的情緒並不平靜。
前時他在察覺到角修玉化作妖體離開蝕月峰之後,便隱隱有了些許猜測。
角修玉的庭院位於蝕月峰中庭,平日裡幾乎從不出峰,上次出峰,還是送季月年前往通明峰落霞道場參與入宗考核之時。
而此次其直接化作妖體出峰,是否仍然與那季月年有關?
徐霄心思縝密,雖然不敢妄下定論,不過憑藉他所知曉關於角修玉此人的傳言,細細分析之下,卻也多少有了一絲把握。
中庭有弟子被追霧峰之人戮殺,徐霄沒有離開上庭,而是留在了石臺之上,等待著內心之中的那一絲猜測。
季月年參加考核之後便直接留在了星淵峰之內,還不曾回過蝕月峰,這也讓徐霄對於自己內心之中的猜測愈加肯定。
他賭對了,並且成功送上了自己的傳訊玉符。
季月年正是隱隱看出了這一點,才對徐霄此人有了些許興趣。
蝕月玄殿。
“是你。”
鬼物的數只頭顱依然緊閉著雙眼,僅有那隻猩紅的頭顱睜開眼睛,有些疲憊地低頭望著季月年。
“我來取回我的元石。”季月年抬首望著鬼物如山嶽一般的龐大身軀,輕聲開口。
不知為何,這隻鬼物此時似乎很是有氣無力:“在這片空間之內,元石溶解之後皆會被虛靈鎖鏈所吸收,我這裡沒有元石予你。”
季月年皺了皺眉頭。
那鬼物沉默了一會兒,再次開口道:“我上次予你的令牌還在麼?”
季月年翻掌之間取出了一塊令牌,其上篆刻著“蝕月峰峰主殿”六個小字。
“我前番雖然對你很是看好,不過卻也未曾想到你會如此耀眼,竟是罕見無比的通玄心鬼血脈,”鬼物看著那塊令牌緩緩開口,顯然它在落霞山脈之中有著自己的訊息來源,“這塊令牌在條件符合之時,可以行使蝕月峰峰主的一部分權力,更是我予你的護身之物,此時卻是用不上了。”
季月年輕拂袖袍,一團天地陰氣凝聚而現,將那令牌送入了鬼物的一隻鬼爪之中,道:“蝕月峰如同無源之水、無根之木一般,並不適合生靈脩行。”
那鬼物點頭道:“你走過三百階石階之時,應是見到了一個來自六山三境的女子,她便是蝕月峰真正的峰主。”
“你是說……蝕月聖女麼?”季月年沉吟片刻,目光之中有些疑惑,“第二山脈的聖女何等尊貴,為何要特意在外宗之內設立一座小小的山峰?”
鬼物血紅的頭顱愈加猙獰,語氣中明顯低落了許多:“其中曲折甚多,不提也罷。這令牌你還是拿去,也算是補償了你的十餘塊元石,其實蝕月峰在落霞山脈之內的地位……頗為特別。”
其言語之中有著許多深意。
季月年低頭看著將令牌遙遙遞過來的鬼爪,將令牌收了起來,道:“我知曉了。”
這隻鬼物的意思極為隱晦。
蝕月峰乃是蝕月聖女所設,其中又沒有峰主和通事弟子,季月年完全可以極為巧妙地使用這塊令牌,譬如……將一些黑鍋都甩在蝕月峰之上。
季月年思襯片刻,驀地抬起頭來,道:“若我所料不錯,這恐怕根本不是虛靈鎖鏈,而是用來抽取你體內鬼力本源的枷鎖;那些元石也不是用來腐蝕虛靈鎖鏈,而是凝鍊這些枷鎖之用!”
安靜。
這片小天地都安靜了下來。
那鬼物其餘的數只頭顱皆是緩緩睜開了雙眼,其中有著狂暴無比的戾氣浪湧而出,無數怨毒淒厲的鬼嚎席捲而至。
下一刻,所有的異象都消失無蹤,鬼物的諸多頭顱重新閉上了眼,只有那猩紅頭顱長嘆了一口氣,道:“她難得前來落霞山脈一次,竟連見我一面都不屑,幸好,我早已習慣了這種痛苦。”
此言落罷,它不再多言,鬼爪揮舞之下直接在季月年身前凝聚出了一道光門,將其送出了蝕月玄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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