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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個時辰彈指即過,玄清殿側殿之內的諸多修行世家之人分別盤坐於蒲團之上,安神靜氣,等待著鶴玄道人前來。
他們雖然都約麼十幾歲年紀,卻有著相對那些凡俗之人來說更為成熟冷靜的心智,在蒲團之上一坐便是幾個時辰,面上沒有半點不耐之色。
“師尊讓你等即刻前往玄清正殿殿門之外。”
青衣女子步入側殿之中,留下一句話,便徑直轉身走了出去。
“此女僅僅只是入玄之境,不過是撞了大運被鶴玄上真收入門下而已,竟敢在我們面前如此託大。”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面露不忿之色,開口抱怨道。
“不錯,前時她帶我來側殿之時,也是一幅誰都欠她幾十塊元石的樣子。”
當下便有著數人出聲附和,更多的人則是一言不發,徑直站起身來朝著殿外走去。
“表兄,此女似乎有些蹊蹺。”
趙霄雲與季月年並肩而行,在其耳邊低聲道。
季月年側頭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道:“她不是人。”
趙霄雲面色微變,疑惑道:“我僅僅只是察覺到她的玄氣運轉有些晦澀,以表兄觀來,她是什麼?”
“八成可能是鏡妖,餘下兩成則是鏡鬼,”季月年輕聲開口,“等下出了殿,你可以仔細觀察她的瞳孔,其中是她自己的映象,映象的瞳孔之中亦有映象,如此這般,連綿無盡。”
鏡妖乃是鏡誕生靈智而化妖,鏡鬼則是寄居於鏡中的惡鬼,兩者雖然有些相似,實質上卻是完全不同的兩種生靈。
趙霄雲似有所悟,道:“那此女定是妖物無疑,太楚古城有著太楚土地尊神神上護佑,是進不來魍魎鬼物的。”
“愚蠢,”趙嫣然走至二人身邊,看向趙霄雲的目光之中有些不屑,“莫要忘了,鶴玄上真乃是太御聖宗六山弟子外放於此,十九座古城皆是屬於太御聖宗治下,即便是土地尊神也要顧忌太御聖宗的臉面,鶴玄上真即便在此處豢養了一隻鬼物,又有什麼稀奇?”
趙霄雲一時語塞,恨恨地瞥了趙嫣然一眼,徑直加快了腳步,不再看她。
反倒是季月年重新打量了趙嫣然一番,目中若有所思。
能夠如此清晰的觀察出太楚土地尊神這類天地正神與太御聖宗之間的複雜關係,此女顯然並不是看上去那般簡單。
正說話間,諸多修行世家之人已是陸續行至了玄清殿殿門之外,鶴玄道人與一個約麼十七八歲的少年正站在殿門旁,一把足有九丈長、三丈寬的巨劍懸浮於側,其上散發著濃郁的禁陣氣息。
“飛行法寶!”
“其上還攜帶著防護禁陣!”
“這般珍貴的飛行法寶,價值恐怕要超過二十塊元石。”
“依我看來,至少也要二十五塊元石!”
嘖嘖讚歎之聲不絕於耳,鶴玄道人卻根本未曾在意,回頭隨意掃了一眼,重新點清人數之後,開口道:“我今日另有要事,由呂翰帶著你們一同前往落霞山脈,一路上的諸多雜事聽他吩咐便可。”
那少年著一身青佈道袍,展顏一笑,朝著季月年等人拱了拱手,道:“諸位師弟、師妹,請。”
“是,呂師兄。”
十餘人紛紛應聲,陸續走上了巨劍劍身,其中有幾個凡人有些站立不穩,險些摔倒下去,皆是被呂翰伸手拉了回來。
呂翰見諸人已經全部都上了巨劍,開口道:“等下我會開啟防護禁陣,諸位便不會再有跌落之憂。”
言罷便轉身朝著鶴玄上真行了個禮,恭敬道:“上真,那我等便去了。”
鶴玄道人點了點頭,道:“且去。”
呂翰掐動劍訣,巨劍微微顫動之間逐漸升空而起,速度愈來愈快,破開雲層,朝著無垠天際翱翔而去。
半透明的凝實光罩自劍身之上逐漸顯現出來,狂暴的罡風在數丈之外呼嘯嘶吼,卻絲毫都影響不到光罩之內的諸人。
“呂師兄,你此去落霞山脈,也是要入太御聖宗外宗麼?”
呂翰聞言回過頭來,看著那開口發問的少年,和善笑道:“我跟隨鶴玄上真修行七年,堪堪破入歸真初境,此去太御聖宗直接入第五山朝露山脈,為第五山脈的內宗弟子。”
“修行七年便修至歸真初境!”那出言之人瞠目結舌。
趙嫣然和褚靈月等人亦是露出了震驚之色,她們早就想到呂翰應是歸真初境修為,卻不曾料到他僅僅才修行了七年!
歸真之境才能御使飛行法寶,此乃燃起心火的生靈人盡皆知之事。
“呂師兄,那你的心火位於序列第幾品?”
呂翰手中掐了個劍訣,腳下的巨劍愈加迅速,其聲音也在劍尖之處遙遙傳了過來:“第五品。”
此言一出,就連季月年和趙霄雲都有些驚訝,畢竟如今太楚古城的數個修行世家之中,已經有數千年都不曾誕生過心火序列第五品之人。
趙思行面露欣羨之色,道:“呂師兄如此驚豔的天資,此去太御聖宗定會一鳴驚人,橫壓同輩。”
呂翰卻認真無比地搖了搖頭,道:“你們這些修行世家的血脈後裔如同井底之蛙一般,成千上萬年偏居一隅,做慣了土皇帝,絲毫不知曉天地之廣闊。似我這般心火序列第五品的資質,就算在第五山脈朝露山脈之內,也僅僅只能稱得上不錯而已。”
十餘個少年少女聞聽此言,面色皆是有些難看,卻根本不敢當面出言反駁呂翰。
呂翰察覺到了他們神情的變化,笑容依然很是和善,搖頭道:“太御聖宗鎮壓元衍地界無數年,天資妖孽的生靈數不盡數,猶如過江之鯽一般。太楚古城疆域在十九座古城之內乃是數一數二的貧瘠疆域,靈氣稀薄,似你們這般七品、八品心火序列的資質,定會在外宗落霞山脈之內蹉跎不少光陰,甚至就連破入歸真之境都有些困難。”
他實質上並無惡意,只是將事實講了出來而已,可這般直白的言語,依然讓這些來自修行世家的血脈後裔很是壓抑。
唯有不曾燃起心火的幾個凡俗之人要好些,畢竟他們還不曾顯露出心火,自然也就暫時不屬於那“七品”、“八品”的心火序列。
巨劍之上的氣氛逐漸低落,十幾人皆是三三兩兩地分散開來。
季月年走到劍尖之處,與呂翰並肩而立,望著前方在劍鋒之下遙遙分開的雲層,道:“呂師兄。”
呂翰側頭看向季月年,笑容有些莫名,道:“季家季月年?”
“是。”
“你的心火品階我看不透,”呂翰如實開口道,“不過根據太楚古城的傳聞來看,至少也是序列第六品。”
季月年點了點頭,道:“呂師兄不是太楚古城人氏?”
“勉強算是,”呂翰轉過頭望著前方的渺茫雲霧,“我自外城之中長大,三歲時父母便因為偷藏了一部分靈稻,而被前來收繳靈稅的府衛生生打死。苟活到十歲以後自行燃起了心火,被鶴玄上真無意間發現以後帶在身邊,隨其修行至今。”
季月年目中有些訝異,道:“竟然是自行燃起序列第五品的心火,呂師兄的天資實在是令人瞠目。”
呂翰瞥了他一眼,有些意味深長地道:“似太御聖宗這般龐然大物,其實對弟子的資質看的並不是最重要,最重要的是對於宗門的忠誠,以及對於宗規的遵守。”
“宗門,宗規。”季月年目中有了沉思之意。
“不錯,太御聖宗宗規嚴苛至極,六山三境無數弟子皆需時時刻刻遵守宗規,律法無情。”
二人說話之間,巨劍已是穿出了這片綿延數千裡的厚厚雲層,皎白的月光灑落下來,將龐大的劍身映成了銀白之色。
站於巨劍之上,腳下的浩莽山河盡入眼中,遙遙看去,這天地廣闊到不可思議。可惜目力有時窮,天地相接之處最終只剩了一片模糊的渺茫無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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