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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瓶中的黑暗傾倒過來,經唇齒流入咽喉,滑進消化道深處。
來不及仔細品嚐味道,那東西是無味的,或有著將整個世界每一種物質各取其一濃縮的滋味,卻依然不能及一口清水的味道,極其複雜的同時極其寡淡,找不出一種東西來形容,又與所有經口過的東西相似。
在進入腹中、最後一絲涼意被體溫同化消失前,發自心底念頭都在告訴飲用者,欲要了解,必先接觸。肯定程度堪比對著親手抄寫的紙張,讀出墨水未乾的文字,不假思索、無需懷疑。
瓶口還在唇邊等待著剩餘的液體落下,不可思議的變化已然生出。
她感到這幢磐石砌成的建築變得脆弱如薄紙,虛幻得像半醒的夢境泡影,承載不了她輕巧的體重。
這沒有道理,照常理所想,喝下去的藥劑應該在身體上發揮作用,她已經做好了肚子痛或者更多地方痛的準備,但實際上是除了自己外的一切都在變化。
沒等她想明白,似乎是脆化的一切再也承載不了身體重量,支撐轟然破碎,身體垂直向下墜落。
如同從建築的一層落向下層,但所見的景物皆為靜止,地板也沒有碎裂。
色點在目光所及的每一處出現,那是體積以快到看不清的速度膨脹的菌菇,形成奇異的形態,尺寸世所罕見,將牆面、傢俱吞噬包裹在內。
她好像接觸到了“地板”,而墜落沒有停止,那層沒結實多少的“地板”在觸到的瞬間碎裂,身體向下層的下層墜去。同時,一些完全錯亂的資訊從感官內高速流過。
那些斑斕蕈傘的龐雜的色彩在耳邊炸響,鼻尖嗅到黯淡乏味的光線從窗縫外溢進。這些內容與高速下墜結合成讓人想要將吐出內臟、掏空腹腔來緩解的精神噁心感。
在第一層與第二層的墜落間,一道柔緩白光與眾多注視感向她投來關注,但很快隨著快速下墜遠離,超過可觀察距離。
菌菇的生長達到極盛,充斥每一寸空間,其中流竄著先前那種不清不楚的注視感,嵌在菌體內、與掛墜質地一致的凝結物在它們到來時發出紅光。
墜落繼續著,她數不清跌穿了幾層“地板”,那些不可理喻的內容如繁盛菌菇一樣填充滿意識,擠佔自主思考的空間。
周圍環境經歷著與跌墜同樣劇烈的改變,那些菌菇盛極而衰,乾枯朽爛,永固的石牆傾頹倒塌,彷彿無數年的光陰彈指流空,又可能是時光倒流,一切走向無序和滅亡,歸於極簡狀態。
那個僅十餘年記憶形成的稚嫩的意識,在其中不及城堡中的一塊磚石。待這一切結束,空曠地站在荒涼山脊的碎石堆中,記不起自己從何而來、所為何事。像整片海灘上的沙子從指縫間溜走,留下只是其中一兩粒
【我想……】
伊馮呆滯地站在原地,還維持著捏喝下那些液體時的動作,本能讓她想要呼吸,卻沒有往常那種稀薄但充實的感覺湧入肺中,身體捕捉不到維持執行必要的物質。
她猜測自己可能是要窒息了,所剩無幾的力氣一分一毫地從身體裡被奪走,理解的東西又多了一項,原來窒息緩慢逼近是這樣的。
這時候大概應該害怕、後悔之類的,畏懼死亡,後悔沒有聽父母的警告——按照她所知的應該如此,不過“父母的警告”在記憶裡比現在吸入的東西更稀薄,而對死亡的畏懼……
【人本身處於一種慢性死亡】
癱瘓在床的人無可作為地死去,絕大多數人也無法反抗周圍的一切,徒勞地進行掙扎,像無邊海面上落水者撲騰雙手延緩註定命運到來的時間。
她想起了自己為何而來,那個由短暫十餘年人生培育的執著念頭,她不想接受“慢性窒息”的命運,需要一種超越常理的力量,像癱瘓者長出新的肢體、溺水者雙頰生腮。
這個念頭驅使著她動起來,仰望上方,尋找自己落下的地方。
上方並沒有層層穿通的樓閣,有的只是一輪巨大、晦暗的天體,高懸於蒼茫荒涼的大地上,密集而無法記住的皸裂密佈於表面。
墜落感再次襲來,方向截然相反,在“樓層”間穿梭時,那道白光中與菌蕈中的注視感亦再次降臨。
這次它們迫切地湧來,想要黏附上這趟順風車,前往更“上層”。
渴求非常理之物的殘存意識欣然應允,接納其一同踏上旅程。
……
……
“我算是搞明白了!”克拉夫特推開庫普的攙扶,腳步虛浮地返回了教堂,吩咐隊伍封鎖了二樓走廊,順便把手腳發軟的馬丁從樓上抬下來。
愛德華髮明的那個“法術”本身沒啥問題,就算與深層生物建立聯絡的人一時抗拒它的牽引失敗,最多也不過自己死得乾乾淨淨,連收屍都不用麻煩別人。
但這東西一旦具體使用起來就會出現兩個問題。
第一個,在多次、乃至數十次的使用後會發生什麼?愛德華考沒考慮過這個問題,克拉夫特不知道,手稿也沒後續進展部分,但這個被發現另一個世界和“天使”衝昏頭腦的教徒肯定沒想過,而且是“送人去天父國度”的過程中一次都沒想過。
吞噬了幾十個蠕行者變得空前龐大,增殖可能都超過了那些軀體的體積,這是不是失控因素已經不可考。
第二個問題,深層真的只有一種生物嗎?答案顯然是否定的。深層是個十分複雜、生物環境具有顯著地域性的地方,蠕行生物會跟其它天父也不知道是什麼的玩意發生互動。
這可能是失控的主因,至少是之一。而後接管了蠕行生物的菌靈,也就是那些疑似精神體的東西,以此為通道來到現世,大規模地催化真菌生長,無差別地感染著動植物,尋找可寄宿的軀殼。
所幸也許是因為蠕行者與人類組織近似同源,它們選擇了人類的軀殼,否則要是這裡蹦出來一頭被寄生操控的棕熊,事情的發展就會不太一樣。
但絕大多數真菌品種其實本身不適合感染人體,除了緩慢改變環境、靠高濃度孢子吸入,恐怕只有部分免疫力低下人群會有常駐真菌感染,比如說人類免疫缺陷病毒,或者……結核。
克拉夫特大概猜到了公爵兩次肺部叩診時移動的物體是什麼了。
那是一個非常幸運的個體,在老公爵環遊領地、來此度假並品嚐菌菇時,找到了長期帶真菌的活體宿主,享受著難得一遇的宿主、真菌共存條件,被帶著到處跑。
而現在,克拉夫特要去再見見那個坐在書桌後的罪魁禍首。
感受到有人進入書房,他似乎仍想偽裝作不動故技重施,但停留在房門口的人讓他主動再抬起頭來。
雖然眼眶中沒有眼球,不難從動作中得知其明確存在的自主意識,還能識別來人。再次出現的受害者讓他發生了一些混亂,而後胸膛鼓起,準備再一次施展那種吐息。
“呼吸需要封閉的胸腔,來製造負壓。”克拉夫特抬手平舉,一把上弦的手弩對準了那個施法不太需要念咒、但依舊很需要肺活量的傢伙,鬆開機擴。
“你可以在他的胸口看到肋間外肌是如何上提擴大胸腔容積的,這個我們以後會有機會詳細講解,但親眼直觀看到的機會很少。”
那支筆桿粗的小箭扎入充氣未遂的目標,打斷了他的充氣流程,小股孢子從空心箭桿尾部噴出。他堅持著想要繼續,第二支紮在右肺的箭徹底斷絕了這一想法。
“時代沒變,‘施法者’閣下,法術不敵飛矢。如果你的主還給了你什麼別的招式,儘管使出來試試吧。”
用這種輕浮的態度對待天父產生了明顯的激怒效果,他掙扎著想從椅子上坐起來,發出意義不明的低吼,因為肺部漏氣聲音低落。
覺得還得加道保險的克拉夫特對庫普點頭示意,後者端起絞盤弩,對付護甲的重箭飛出把對方釘在了椅背上。
見反抗沒有希望,珊瑚犄角樣蕈冠昂揚、華麗如祭典主教的軀殼,像傳說中那些瀕死仍踐行教義的聖徒那樣,伸手至胸前,試圖起筆虛畫一個圓環。
一股非常微弱、近乎鼻息般細小氣流的感覺在房間裡掃過,無障礙地穿過各種物體,讓克拉夫特聯想到自己的精神器官,只不過這範圍小得多也微弱得多,幾乎感受不到。
似乎是受到莫大的衝擊,虛畫圓環的動作終止,那張鱗蕈覆蓋的臉上剩餘部分扭出了某種不明確、但的確可以辨識的“驚訝”表現。
“……”
更微弱的聲音,但這次與之前不同,仍然音調怪異,可能分辨出是正常諾斯語的發育。
“什麼?”沒想到激怒還有帶來意外之喜,克拉夫特謹慎地沒有靠近,豎起耳朵想聽清在說的內容,哪怕是咒罵詛咒,也說不定有點用。
“……對他們說,不要懼怕……我報給你們的……”那語句時斷時續,從染病的喉嚨裡吐出,卻竭盡所能地發音標準、一字一頓,像準備過很多遍,“是大喜的資訊……是關乎萬民的。”
不是詛咒之類的,應該是聖典的某段,他沒能唸完,失去支撐的身體垂落下去,頭顱砸在桌面上,菌菇碎散。
克拉夫特與庫普四目相對。
“所以這說的是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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