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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皇帝的身影遠遠去了,葉永甲才算是回過神來。此時,日光已經穿透雲層,金色的光芒照遍了林立的宮殿,每一處屋頂的琉璃瓦上都閃著耀眼的釉色,天闊雲開,好像一切灰暗的事物將要一掃而空了。可他的內心卻是烏雲密佈,陰沉至極,自感與這外界的光明相互隔絕,渾身也只被寒氣侵襲著,因而更平添幾絲孤寂。
他低下頭,看向手中那帶著拆封痕跡的書信,愣了一會兒,就把手伸過去,按在它的邊角上,使足了勁——撕開了。緊接著又撕了第二下、第三下……慢慢地,把信撕成了一張張碎屑,看也不看一眼,直接往身後扔去。
這樣的失敗,與他自己所想的截然不同。他可以想象皇帝在聽了一番諫言後勃然大怒,將自己抓捕也好,推出斬首也好;怎知這位皇帝陛下竟能未雨綢繆,和陳同袍有如此默契,果斷地葬送了澄清朝野的希望。但這倒沒有什麼難以理解的,既然皇上的江山是靠著這群官僚維持,那就必須與他們通力合作。他眼中的救世主,亦不過是在這世道中坐享其成的一份子罷了。
葉永甲渾渾噩噩地走出了禁中,一直回到兵部衙門裡,看見蔡賢卿也來了,卻無心寒暄,只隨意地作了個揖,擇座坐下。
蔡賢卿看他臉色不好,知道是有了心事,便轉頭笑了笑道:“昨日我一天沒來,是……出了什麼事嗎?”
“昨日出了那麼大變故,您不會不清楚。”葉永甲半斜著身子,揉著眉骨。
“哦,我說怎麼沒見到丞相,怕是柳鎮年垮了臺。看來還大打了一場?幸虧老夫沒來,不然平白無故地遭了一場大劫!”
“您什麼都知道。”葉永甲有氣無力地說。
蔡賢卿又笑了:“不對,您的心事我可真猜度不到啊。”
“那我與你說罷。”葉永甲於是將查抄相府、覲見皇上等種種大事全盤說了出來,蔡賢卿方才大悟。
“唉呀!”他拿竹扇一敲大腿,“此舉功虧一簣,確實可惜,但也怪不到廷龍身上!他們人多勢眾,一時還撼動不得,忍痛待時,猶未晚也。”
“這豈止是‘一時’的問題?”葉永甲帶著自嘲的冷笑,平淡地說,“他們清流哪裡有什麼才學,倚仗得不就是這一潭死水的朝廷!你若想要讓這水活起來,必會成為千夫所指。”
“可還有陛下……”
“您還指望著陛下?晚輩說句大逆不道的話,這天下禍害百姓最深的就是皇上!料這些官紳士人,所擁之田不過十萬畝,百萬畝,自是為私;可皇上坐擁天下之田,所私者九州之財,不過聚斂得多些罷了,怎麼就一變而被稱為‘公財’了?為了這一人之公財公費,不知吸了百姓多少膏血?他斷然要護著士紳們,如同護著豢養的奴隸,才能保證自家的利益。”
蔡賢卿驚慌失色,看了看周圍無人,湊過去說道:“您這是受了挫,憤激之語了。自先帝登基以來,抑兼併也不少的。”
葉永甲只是搖頭:“官僚紳士們兼併是擋了他的財路,如同奴婢貪了銀兩,誰能不治?終歸也只是表面功夫,圖一個皆大歡喜便收手了。如今不照舊盤剝,照舊流民遍地?”
蔡賢卿咂咂嘴道:“廷龍你想得太多了。皇上未必一味講求私利,應是顧及陳同袍目前勢大,不敢生事而已。”
“這和我說的一個道理。”
“不!你我只要把陳同袍那邊的人都拉攏過來,不就能左右政局了?”蔡賢卿對他陳述的困難毫不在意,悠閒地搖著扇子。
葉永甲略顯遲疑:“用什麼辦法?”
“結黨!”
他面無表情,將根手指在桌面輕點了一下:“蔡老,我等要做這種事,天誅……”
蔡賢卿登時站起,兩隻手把竹扇硬生生地一折,‘喀’地一聲,折了進去。“越是這種時刻,越不能拘泥於道德,需要比對方狠毒百倍!我們該放下些清高姿態,靠著利益去拉攏一批官紳,把力量聚集起來。只有這樣,才可能制人於死命!”
葉永甲捏緊下巴,極力思考著,他的目光時而猶疑,時而決絕,一顆豆大的汗珠也從或黑或白的髮根間掠過,慢慢地落在臉頰之上。
“好……”葉永甲的聲音拖得很長,壓得很低,看似表現得十分冷靜,但他的身體在止不住顫抖,那汗水直掉在他握緊的拳頭裡,沾溼了五根瘦黃的手指。
“您說,在何時開始?”他咬住雙唇,揚起頭問。
“今日下午,論功的朝會是要有的吧?”
“有。”葉永甲擦了擦額頭,“我回來時,聽見吏部的人說,將由太子在大殿內宣讀聖旨,依次行賞。”
“到時候,你我可得聽仔細了,”蔡賢卿把手扳得嘎吱亂響,“每一位遷的什麼官、受的什麼命,都要牢記在心,不可走神;至於葉大人您,有了查抄相府這麼大的功勳,獎賞定不會差。等著這次朝會畢了,再相機行事。”
“既然要結黨,便不需顧什麼仁義禮教了!一條路走下去便是!”葉永甲堅定地回答道。
這次朝會的意義不言自明,大臣們幾乎沒有缺席,就連時間也莫名掐得極準,並無一人遲到,成群結隊地進了大殿,兩面列班,深揖以待。
太子依照常例,坐在空置的龍椅下方,眼看諸臣官服齊整,長長的隊伍直望到殿門之外,根本看不到盡頭。
他生平少見這樣宏大的場面,不禁懷揣幾分緊張,給隨從太監使了個眼色,接過聖旨讀道:“朕繼位已久,常受柳賊所制,其大逆不道、罄竹難書,致使皇威不振,大臣垂首,社稷將有顛覆之難。幸賴臣子懷臥薪嚐膽之志,潛藏忠謀,終將柳賊傾滅,權柄重歸。今日肅清之事未畢,先念汝等之功,以慰天下之心!”
讀罷,眾人山呼萬歲。
“頭功,乃兵部尚書葉永甲!”太子一抬眉,微笑著說,“葉大人,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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