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橋頭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六十五章 泣冢、正籍(四),清明祝,古橋頭,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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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到底怎麼搞的!”桂輔在宮中走來走去,一雙怒眼瞪著滿座的大臣,“一個戲子,你們連他的底細都不問,就匆忙向皇上請旨,歷朝歷代也沒哪個和你們似的胡來!”
“太尉,這個是我等失察……”洪立慎只好出來認罪,“不過此乃柳將軍點名要的人,下官不好多說,心裡一急,便沒想太多了。”
“責任反而在柳相爺身上是嗎!”桂輔大吼道。
“小的絕無此意……”
“說這些晚了!別磨蹭啦,快點想個辦法,別讓皇上替你們丟這個臉!”桂輔猛地敲擊了幾下桌子。
洪立慎被罵得蒙了,整張臉慘白,愣愣地杵在那裡,也不發一言。
還是李文守腦子清楚些,說出了一個唯一可行的提議:“不然……煩陛下再發一道旨,開恩給這蔡賢卿賜一個正籍,那兵部主事的官兒就能坦然受之了。”
桂輔聽到他這句話,心下放心了許多,便抬頭掃視眾人:“李副參政的主意,怎麼樣?”
“很好,很好。”洪立慎等人連連附和。
“執行下去罷。”他一擺手,大臣們便陸續退了出去。
“蔡老,”葉永甲開啟書房的門,硬憋著笑,一臉嚴肅地看向蔡賢卿,“朝廷有事找你。”
“喜事還是壞事?”蔡賢卿摘了西洋眼鏡,走了過來,“莫非……改良籍的詔書來了?”
“我不清楚,興許、興許是好事。”葉永甲一字一頓地說完,就趕忙轉過身去,哈哈大笑。
蔡賢卿猶自著急,扳著他的肩頭問:“唉,廷龍,你說得可是真的?”
“不僅是真的,還是雙喜臨門呢!”葉永甲道,“您先去拜了賜籍的旨,然後再到介大人那兒領官服,日後在此做個主事,便是正經人了!”
蔡賢卿張大了嘴巴,眼睛裡放著金光,顫抖的手指從鼻樑上劃過,指著自己喃喃了幾句,然後拍起胸脯,也跟著豪爽地大笑起來。
“好!”他在屋裡轉了兩圈,再一跺腳,“好啊!”
“他媽的,我從今以後不是戲子了!”他說著便想扒了身上的褐色短衣,“看誰不叫我老爺,叫我大人!他們終於不敢揭我的短了……解氣呀,解氣!”
“您這衣服還需穿上一會兒,片刻再換不遲。”葉永甲急按住他的手。
賢卿一揚手:“我明白,這衣服扔不得。留著,留著當個紀念!”便催促葉永甲在前面引路,自己大步走出書房。
‘朕以草民蔡氏諧穆君臣、功著當朝,雖寒微亦能工智計,位卑猶能憂朝堂,其心可鑑,深欲嘉之。故諮諏群臣,廣採眾論,皆以復籍為宜。今特賜其為良民,勿負朕意!’
蔡賢卿的腦海裡一直浮現起這幾句話。他雖然老了,記性差了,但使者那鏗鏘有力的話語還是像鐫刻的銘文,讓他忘卻不掉。
“蔡大人,介公叫您快些把衣服穿了。”一名小吏捧著裝官服官帽的盒子,催促了一句。
“啊,嗯?”蔡賢卿對‘大人’這個稱呼還不適應,“叫我嗎?”
“是。”
蔡賢卿笑了,他無比爽快地取過官服,往身上一套,使勁撐了撐雙臂,又揪了衣服上的每一處的褶子,才算完畢。
他最後拿過官帽來,仔細摩挲著上面的黑紗,然後高高舉過頭頂,安放在了腦袋上。
“有鏡子未有?”
“有。大人瞧瞧。”小吏隨手拿來銅鏡,望他臉上一照,果真春光滿面。
這一身‘華麗’的行頭,竟讓蔡賢卿覺得,自己彷彿小了十來歲。他滿意地拍打幾下臉頰,向堂上的介文武恭敬一拜:“下官兵部主事蔡賢卿,拜見尚書大人!”
此日過後,蔡賢卿正式地在兵部拋頭露面了。他也像湘人一樣,在一處河邊修了宅第,買了家僕,整日都在廳上擺著宴席,邀客飲酒,歡騰了好一陣。賢卿享受足了,深覺湘人功勞莫大,便差人又給了他二十兩銀子,權當答謝之禮。
湘人見了蔡府來的人,經百般推辭不過,只好說道:“我只受你主子十兩銀子。先兄衣冠冢費了他好多心思,近日才告完工,可惜一直未能重謝。另外這十兩,就當是我的回禮了。”
賢卿的奴才不好再言拒絕,便拿著十兩銀子回去了。
湘人在送走客人後,便準備前去冢上祭兄了。因自己未帶家眷,怕兄長的墳前太過冷清,遂花錢請了三十餘人的吹打,命他們身穿素衣,立在墓旁。
今日的天氣不算很好。烏雲遮蔽著頭頂的天空,還下著淅淅瀝瀝的微雨,將湘人的袍子拍溼。湘人已然趕到了,他並沒來得及帶上雨具,頭髮上溼了一點。
湘人下馬,見那冢建在一座小山上,一級級石階直通山頂,路兩旁植滿了松柏,看起來莊嚴而隱秘。
他不感覺寒冷,迎面而來的雨點沒有加快他的腳步,反而令他走得更沉重了。他每走一步,便回想起了病床上的兄長,那天的處境如同今日,到處灰暗無光。
漸漸地,他走上了山頂,看著眼前幾堵白牆圍起的庭院——渾身已經溼透了。
湘人走進院子,寫著‘過楚子之墓’的墳冢登時出現在了眼前,字跡在冷雨中清晰可見。
此刻,兩旁的吹打隊伍鑼鼓齊作,他記憶裡的病床彷彿來了幾縷白光,兄長的眼睛似乎在依稀間睜開了。
他看到了兄長的樣子,連忙往前一撲,跪在青石板上,而面前僅閃爍著幾件遺留的衣物,再無人影。
“兄長!”湘人再次縱聲大哭,他不斷地喊著這兩個字,風聲越把這聲音淹沒,這聲音就越來越大,直至進入在場所有人的耳朵。
“大哥,你不是說,要聽見我的話嗎?”湘人抹了抹圈紅的眼睛,“這下夠了罷……”
“你若還聽不見,那我就給你報報喜……”說著,他仰頭看向那隊吹打,大聲喊道:“放銃!”
於是,眾人舉起土銃,紛紛向天邊施放,震耳欲聾的聲音環繞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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