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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朱先生……”

巡檢不情願地將劍收了,“不知您有何事?”

朱澈毫不客氣,直言道:“你讓你的兵閃開,我和這位一塊進去,探探書院的情況。”

巡檢一瞅夏元龍:“朱先生,我們只能放您進去,這位必須呆在外面。”

朱澈滿面通紅:“你不認得?我告訴你,他是南京國子監的司業!”

巡檢倒不怕什麼南京的官兒,唯獨畏朱澈的氣勢洶洶。他又沒得到知府明確的查封命令,自然強硬不來,想著暫服個軟,秋後算賬不遲。

“都走開,叫朱先生和這位司業進去罷。”

巡檢讓開一條道路,眼睜睜望著他倆從正門過去了。

朱澈從書閣裡搬下一大個木箱下來,擦擦汗,走到夏元龍身旁,指著它說:“這裡面都是李院長與諸司長官暗通款曲,在書院內剋扣用費的罪證。”

夏元龍不作回應,光聽他慢慢地講。朱澈見他不置可否,便趁機建議道:“依某之意,不如將這箱東西一概燒燬,不使官府聞知。”

夏元龍立刻擺了擺手:“此非良計。不僅多此一舉,若被官府發現,還會多給我們添一等毀壞證據的罪狀,豈不百害而無一利?暫且擱著,日後自有妙用。”

“只按夏副盟的主意辦。”朱澈頗覺汗顏,“不知往下該如何是好?”

“你先跟我來。”

夏元龍沿著羊腸小道,一步步登上講堂:也如南京一般,叫思和堂。他走到長桌前,也不知要拿什麼物件,仔細搜了半天,在一摞白紙底下拾出一枚印章出來。

“這東西是你們自己弄得?”他摸來攥去,和南京書院的章別無二致。

“李院長往南京訪衛先生時,曾給他看過南京的章,故於此仿作之。”朱澈笑道。

“你就帶著這塊印章去召集人眾。他們見了你,又有這物件作證,定會毅然來赴,書院頃刻就能重現生機。”

“不備紙筆?”朱澈走近了。

“不備,如今情況緊急,事半功倍才是我們想要的。”夏元龍將印章交到他的手上,合上了他的手心。“先生切莫耽誤時辰,不然查封令一下,萬事皆休!”

朱澈尚還猶豫,聽了這番話,便堅定地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巡檢大人,朱澈走了,從側門走的。”一個軍兵向巡檢報告。

“是麼?”巡檢眼光放亮。

“咱們又不怕姓夏的,乾脆殺進去,查封書院,先斬後奏!”一些兵士吵嚷起來。

“不可做得如此激進,”巡檢撫劍長嘆,“朱大儒的臉面還是要顧得。”

“我看可以這樣,”巡檢靈光乍現,“咱們趁機進駐到外院、內院,允許那些呆儒四下走動,但我們一定要監視住,以免他們暗中生事。”

巡檢將頭一轉,命令那兵官道:“等半個時辰後,你帶著十幾號人,火速進駐書院!”

元龍聽到了外面紛紛雜雜的亂音,忙將身子探出窗外,見軍官已領著手下的兵丁把住了要道、倉廩,甚至直接駐紮在各個宿房裡了。

他有些憤憤不平,朝那軍官大喊著:“你們又沒有知府的明令,怎敢如此!”

那軍官聽見了,便走到窗下,喝斥道:“你又非本地人,就仗著那點破名聲,便要裝腔作勢?少在這裡多管閒事!”

夏元龍這樣不服軟的人,登時火上心頭,正欲和他爭上兩句,只看遠處朱澈帶著一幫書院的人,推搡官兵,向講堂走來。

那軍官黯然失色,急匆匆跑到前頭,向朱澈躬身行禮:“朱先生,您……”

“我怎麼了?你們擅自進駐書院,難不成想把我朱澈從蘇州城裡攆出去?!”朱澈劈頭蓋臉就是一頓大罵,軍官也不敢還嘴一個字。

“這是巡檢叫我們乾的……”

“叫他出來!”那些讀書人借了朱澈的勢,也跟著亂喊。

“朱先生不必生氣,”巡檢站在他身後說道,“先冷靜下來罷。”

朱澈走上去,繼續質問道:“你為什麼膽敢帶兵進內院?衙門裡還在洽談查封之事宜,誰指使你這麼做?”

巡檢反而笑了:“朱先生,早前衙門裡就有公文,說‘申初搜院,酉末查封’,就算那邊兒在談事情,我們也要做到盡職盡責。”

朱澈直恨得牙癢癢,可卻駁不去這條公文,只能和他僵持起來。後面的儒生見朱先生落了下風,都想為他出口惡氣,二十餘人,唾沫橫飛,幾將巡檢團團圍住。

軍官向官兵們一使眼色,紛紛刀劍出鞘,逼近過來;而朱澈仍沒意識到這一事實。

“成何體統!”夏元龍急下了堂,大吼一聲,把一大群人怔住了。

“講堂清靜之所,容你們在這無理取鬧!”他拆開人眾,將朱澈拽了出來,在他耳邊低聲勸道:“雖說咱們與這幫人勢同水火,但這不是鬥氣之時。您先去書閣把箱子搬來,我和這些儒生講點話……”

朱澈嘆了口氣,忍住性子,便往書閣走去,沒人阻攔;他則帶領儒生們走入講堂,這一場事端方才平息。

夏元龍大步走到窗下的長桌前,面對著分席坐定的眾人,冷眼掃去,淡定自若。

“諸位,我召集你們來這,一是為了維持住書院的運作,二是為了幫你們認清一個人。李雉忠,現在號房內,估計睡著長覺呢。你們可能視他為書院的主心骨,離了他便無法將書院從泥潭裡拉起來,就極力設法救他出獄。但事實上,他並沒被冤枉,真正犯了那些貪贓枉法的大罪,是個不折不扣的小人!”

眾人譁然,相顧著,竊竊私語。他們一頭霧水,這位南京副盟主怎麼剛來就要抨擊這位李院長?

夏元龍乜了眼堂下的朱澈,“朱先生,將那箱子給眾人看看。”

朱澈一邊將箱子搬上來,他一邊說,“這些是實實在在的證據,被鎖在書閣之上,官府曾開過一次,不過你們還未曾見哪。”

朱澈將箱子緩緩開啟,裡面有書信、賬簿,甚至一些署名的金銀器具。

“擦亮眼睛,這滿滿都是李雉忠犯下的數不清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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