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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醺醺的唐明鏡在眾人的推嚷之下進了洞房。
酒宴下來,他已然醉的有些昏沉,走起路來都有些晃盪。
在那婚床之上,新娘子頭上蓋著蓋頭,坐在那裡已然等了許久。
唐明鏡坐在桌前喝了一杯茶水,晃了晃腦袋之後稍微清醒了幾分。
蓋頭下的新娘子抿了抿唇,心中有些焦急,她在害怕掀開蓋頭的那一刻,手攥著衣角,心跳個不停。
唐明鏡轉頭看向了婚床上的新娘子。
他不免有些拘謹,只因自己此前從未見真正過這位姑娘是何模樣,甚至連話都沒說過一句。
唐明鏡輕咳了兩聲,說道:“賓客較多,不免耽擱了會。”
新娘子低頭捏著手,不知該如何回答。
唐明鏡頓了一下道:“是不是,該掀蓋頭了?”
他見新娘子不說話,於是便說道:“你不說話,便當時默許了。”
唐明鏡伸出手來,拿起了一旁的喜秤。
卻在此時,新娘子伸出手來,攔下了他。
“怎麼了?”唐明鏡問道。
新娘子說道:“唐公子與我不曾相識,甚至不曾見過,這婚事,亦是長輩指配,若是掀開蓋頭之後,唐公子覺得不願意的話……”
“那今日之事,也可作罷,我回我的莊府,唐公子也可另娶他人。”
唐明鏡聽到這話愣了一下,問道:“你,並不願意?”
“不是。”
新娘子道了一句,說道:“我是怕唐公子不願意,總之,公子掀了蓋頭再做決斷吧。”
唐明鏡思索了一下,點頭答應了一聲。
“好。”
他拿著喜秤,慢慢挑起了新娘子的蓋頭,蓋頭之下的那副面容逐漸顯露出來,落入唐明鏡眼中。
醉酒的唐明鏡看著眼前人的模樣。
一點朱唇,膚凝如玉,在那眼角正有一點硃砂紅痣,瞧著可人。
不禁愣了一下,口中呢喃道:“竟比畫像上還要幾分……”
本是有些急促不安的莊氏愣了一下。
?
她抬起頭看向唐明鏡,問道:“公子莫不是醉了?”
唐明鏡說道:“若是你都不算,那世上女子還有幾位的?”
莊氏愣了愣,有些不敢相通道:“公子再仔細看看吧,我……”
唐明鏡聽著她這一番話心中不禁有些疑惑,問道:“你心中有何疑慮?”
莊氏伸出手來,指向側臉,說道:“我臉上的疤痕,公子看不見嗎?”
唐明鏡愣了一下,問道:“疤痕?何處來的疤痕?”
莊氏聽到這話頓了一下,她仍舊以為是唐明鏡醉酒眼花,故而伸手摸向了側臉。
“就是……”
可她的話還未說話,卻是再次愣住了。
指過之處,膚滑如玉……
莊氏連忙起身,拿起了桌上的銅鏡。
見那鏡中之人的面容時,她頓時就呆滯住了。
“怎麼會……”
莊氏撫摸著自己的側臉,眼中盡是不敢相信。
唐明鏡這時也酒醒了過來。
他走上前去,問道:“你的側臉,原是有疤痕的?”
莊氏回神看向唐明鏡,她抿了抿唇,說道:“不敢隱瞞公子,前些年府上走水,一道燃著火的橫樑砸在了我的臉上,雖無大礙,但我卻也因此毀了容貌。”
“阿爹對外瞞下了這件事,幾次定親,對方見過我臉上的疤痕後,多是搖頭,而那些人忌憚我爹兩稅使的身份,也不曾將我毀容的事說出去,故而這麼多年來,我仍舊不曾嫁人。”
唐明鏡聽後徹底酒醒了過來,說道:“那時我忙於生意,定親之事便只是口頭定下了,所以,所以……”
莊氏低頭道:“是我隱瞞了公子,公子若是覺得是我欺瞞了公子的話,此樁婚事也可作罷,我會回去與父親言明此事。”
“只是……”
她抬起頭,摸著自己的側臉,說道:“為何我這疤痕……”
“在我還不曾掀開蓋頭之前,你便已言明瞭此事,且還給了唐某選擇,在唐某這裡,便不算是欺瞞,至於你這疤痕……”
唐明鏡說到這裡,他不禁想到了拜堂敬茶時的一幕。
“可還記得那一抖茶水?”
莊氏頓了一下,回想起了白日裡那位陳姓先生抖落的那一抖茶水。
她的眼眸瞪大,說道:“那位先生……”
唐明鏡伸出手來,將她牽起,說道:“此次乃是陳先生贈予你我的新婚之禮,不過你要切記,此事不可外傳,若有人問起,便說是名醫診治,至於陳先生……”
“往後,你慢慢會了解到的。”
此刻的莊氏心中有著喜悅,有著疑惑與好奇,一股腦的堆在一起,她甚至連話都快說不出來了。
唐明鏡笑道:“是不是該喚我一聲夫君了?”
莊氏聽到這話臉上頓時浮現出些許紅暈。
她低下頭,展露出那份女兒姿態。
“夫君……”
.
.
眼瞧著喜宴便要結束,陳長生想想倒也不用麻煩打招呼。
以唐老爺的性子,估計到時候又得麻煩出門相送,還是讓這熱鬧慢慢下去為好。
芸香似乎是看出了先生的意思,問道:“先生是要走了嗎?”
“嗯。”
陳長生說道:“仍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
芸香牽著紅錦,說道:“我送先生出府。”
陳長生起身看了一眼這熱鬧的宴席,到了這個時候,也逐漸有人散去了。
他起身往外走去,來到唐府門口。
芸香牽著紅錦走在後面,她的目光始終都在先生的身上。
紅錦抬起頭看了一眼這位姐姐,心中也大概有了猜測。
“就到這吧。”陳長生說道。
芸香微微點頭,問道:“先生此去,應當又是山高路遠,不知何時再見。”
陳長生說道:“不必等著陳某,或許某一日陳某便會再來,其實……”
“陳某來的時候想了許久,想著斷絕此樁緣分,可當我聽了你那一翻話,卻是忽然間發現,這樁緣分,並不是陳某說斷便能斷的。”
芸香的執著,是陳長生也難以改變的。
如果說結局無法改變,那倒不如試著去接受,雖說命也艱難,但也不至於像竹柒那樣,苦等三百餘年……
比起讓她惦記一生,倒不如給她留下些許念想。
這是陳長生唯一能做的了。
芸香聽後笑了起來,可不自覺的,眼角卻又泛起了淚花。
“先生能記得芸香,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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