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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就要引他們去桌上坐下。

卻忽聽那位身著青衫的先生開口說道:“不勞煩了,陳某想找你們家掌櫃。”

小二頓了一下,問道:“不知先生找我們掌櫃是有何事?”

陳長生提起了手中的酒,說道:“陳某有兩罈好酒,想與你們家掌櫃換一些酒喝。”

小二打量了一眼陳長生手中提著的兩罈子酒,僅是看那酒罈子上的封漆,他便知道這兩罈子酒的年份不淺。

“先生先坐著等上片刻,小的這就去找我家掌櫃來。”

小二匆匆的便去了酒樓後面。

陳長生將那兩罈子酒放在了桌上,隨後便坐了下來。

他打量著這座酒樓,亦如當初一般,人聲鼎沸,好不熱鬧,雖也變了些許,但又一點沒變,這滿樓的人,無一人不是陌生的。

沒過片刻,酒樓的掌櫃匆匆從後堂趕了過來。

與陳長生所料一般。

來的人,並非是小六。

這位掌櫃有些清瘦,兩邊臉頰凹陷下來,嘴角留著兩撇八字鬍,穿著金錢褂子,雖說清瘦,但卻顯得富態。

酒樓裡的客人常稱其為費掌櫃,為人倒也不差,就是有些小氣,多一抖酒都不捨得給,是多少便是多少。

費掌櫃拱手上前,笑道:“鄙人來遲了一步,客官見諒,見諒。”

陳長生心中有些悵然,回過神來後笑著答了一句:“無礙的。”

費掌櫃坐了下來,隨即說道:“我聽小二說,先生是想以酒換酒?”

陳長生點了點頭,說道:“不錯。”

說著,他將桌上的兩壇酒往前推了推。

“就是這兩壇嗎?”

費掌櫃看了一眼,見其中一罈開過封漆,說道:“不知可否嘗上一口?”

“掌櫃的試試就是了。”陳長生平靜道。

費掌櫃得了答覆之後,隨即便讓小二拿了個空杯來。

倒上些許,但也不敢多倒,也僅僅是一抿的量。

他先是聞了一下酒香,隨即便是眼前一亮。

這酒香如此醇厚,恐怕這酒也不差!

費掌櫃嘗下杯中之酒,他先是一愣,卻是忽地拍桌。

“好!!”

費掌櫃睜著眸子,連道兩聲:“好酒,好酒啊……”

他甚至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一味酒。

他隨之冷靜了下來,隨即卻是有些為難了起來。

“不知…客官要換什麼酒?”

費掌櫃有些為難道:“實話說,鄙人這的酒,想要比這桌上的兩壇,難!”

陳長生搖頭道:“不用什麼好酒,就秋月釀,你覺得能換多少,便給陳某裝多少就是了。”

費掌櫃聽後頓了一下,說道:“這……”

“怎麼了嗎?”陳長生問道。

費掌櫃有些為難道:“不夠,客官有所不知,這秋月釀年初釀下,還沒入夏就快要賣完了,如今庫中已經沒剩了。”

陳長生聽後愣了一下,有些恍惚道:“沒了嗎……”

童知喚想起這事,說道:“先生,的確是這樣的,前些日子我想先生要回來了,本來說給先生打一壺酒的,結果秋月釀賣的沒剩了。”

費掌櫃砸了咂嘴,方才那酒的味道滋味猶存,說起來,他這的確是沒有能比的起的酒,但若是說就這樣放過了,他又覺得有些捨不得。

費掌櫃開口道:“客官你看,不妨換個別的酒?”

陳長生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費掌櫃心中有些鬱悶,他看著那桌上的量罈子好酒,心裡面饞的厲害。

“可否再商量一下?”費掌櫃問道。

陳長生問道:“秋月釀的確賣光了嗎?”

費掌櫃閉上雙眸,點了點頭。

這時一旁的小二卻是開口道:“掌櫃的,我看庫裡不是還有一罈嗎?”

費掌櫃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

陳長生聽後愣了一下,問道:“既是有,那為何不賣?”

費掌櫃無奈一笑,說道:“說句實在話,費某的確捨不得客官帶來的酒,只是著實是有些換不起,且不談那一罈子秋月釀根本就不夠換,再者說,那一罈酒,本就是不賣的。”

“不賣?”陳長生問道。

費掌櫃點了點頭,長舒一口氣道:“費某在接手這家酒樓的時候是以低價收的,當時的掌櫃只吩咐了我一件事,要我每年都留下一罈子秋月釀不賣,等一個人來取,費某雖說不是個大氣的人,但答應下來的事一直都不曾忘記,所以這一罈子,從來都是不賣的。”

陳長生聽後微頓,他卻是忽的笑了起來。

費掌櫃見那位青衫先生笑了起來,心中不由得有些疑惑。

童知喚與桃兒姑娘也不太明白。

總覺得先生有些奇怪。

陳長生臉上的笑意淡去,轉為平靜,他看向費掌櫃,問道:“陳某能問問那位掌櫃是去做什麼了嗎?”

費掌櫃倒也沒有多想,回答道:“似乎是去了邊關,至於北漠還是北襄費某也不清楚。”

“官府強徵的嗎?”陳長生問道。

費掌櫃點了點頭,說道:“嗯,那時世道不太平,他處理完酒樓之後便隨著軍伍北上了,也不知道如今還有沒有活著。”

陳長生接著問道:“酒樓當初小二呢?”

“也一同去了。”

“這樣嗎……”

費掌櫃回過神來,他頓了一下,問道:“客官莫不是認識當初的那位掌櫃?”

陳長生點了點頭,說道:“認識。”

“難怪……”

費掌櫃說道:“我說客官怎會一來便要以酒換酒,原是與那位掌櫃相熟,你說這……”

陳長生說道:“陳某也不曾想到,轉眼見便物是人非了。”

費掌櫃輕嘆一聲,說道:“誰說不是呢,那一段時日裡能逃過一劫的人又有多少,說一句不好聽的,我也是東躲西藏,才苟活下來的。”

這人間的劫,終究苦難。

陳長生恍惚間回過神來。

他的目光看向了那桌上的酒,說道:“陳某還是想換秋月釀,就拿這兩罈子酒,換那一罈。”

費掌櫃聽後頓了一下,他不假思索的搖了搖頭,說道:“這個……”

“還望客官見諒。”

他雖沒往下繼續說,但答案依舊呼之欲出了。

陳長生笑了一下,說道:“不換也無礙的。”

他再次將那兩罈子推上前去。

費掌櫃愣了一下,問道:“客官這是何意?”

“酒,掌櫃的收著便是。”

陳長生說道:“今年的酒,來年再換,也是一樣的。”

費掌櫃看著面前的酒發愣,他不禁說道:“這怎麼能行,若是……”

陳長生說道:“我信得過掌櫃。”

費掌櫃看了一眼桌上的酒,又看了一眼面前這位青衫,他不禁搖頭一笑,最終將這件事答應了下來。

……

掌櫃的和小二送這一行人出了客棧。

費掌櫃站在門口,看著那位遠去的青衫先生,他微微皺眉,心中總有一種錯覺。

他總覺得那一罈子酒好像就是留給這個人的。

可想了想後,卻又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費掌櫃笑了笑,望著那道青衫背影,口中嘀咕了一句。

“這位先生,當真是個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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