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夥計又與陳長生聊了許多關於劉大人的事情,言語裡毫不吝嗇那份敬意,如他自己所說一般,真話說出口來,便想要個問心無愧。
過了巳時,茶樓裡陸陸續續便來了人,陳長生便讓夥計先去招待客人,自己一個人坐在這裡等待著。
待到人來的差不多的時候,說書先生便現身於茶樓臺上。
再到那醒目一拍。
說書先生道了一句:“書接上回……”
只此一句,便意味著茶樓最為熱鬧的時候要到了。
陳長生喝著茶水,目光便看向了那臺下。
說書先生每每說到振奮人心的時候,臺下便會響起一聲聲高呵,道上一聲好。
若是碰上有錢的主,則是會賞上些許銀兩,犒勞臺上的說書先生。
茶樓裡的茶香與檀木香交融相錯,僅是這般氛圍,便難以讓人回過神來。
陳長生低頭看了一眼杯中的茶水。
他本是不喜歡喝茶的,但大概是因為喜歡這茶樓,所以對這茶水也多了幾分歡喜。
所謂愛屋及烏,大概便是如此。
頭頂的太陽西移,過了午時之後,茶樓便會散去些許人,待到下午時分,又會回來。
夥計忙活了一個早上,總算是找到間隙休息了片刻。
他上樓來,見先生仍舊一個人坐著,於是便道:“先生,茶涼了,小的去換一壺來。”
陳長生搖頭道:“不必麻煩了,人應該也要來了,等他來到了再換吧。”
夥計聽後答應了一聲,恰聽樓下有人在喊,與先生道了一句之後,便急匆匆的下樓去了。
跑前堂的,一忙起來便不得歇息。
陳長生繼續等著,直到茶樓裡又陸續來人,依舊不見劉懷張的身影。
他沒去算,但他知道,劉懷張應當是一個守時的,約定好的事定不會錯過。
可一直到那烈陽淡去些許,陳長生卻還是沒能等到劉懷張。
此刻,已至申時。
陳長生輕嘆了一聲,大概猜到了劉懷張今日是不會來了。
最終,他還是抬手算了一下。
當他的手指停頓下來。
陳長生心中不禁一頓。
“真是……”
陳長生搖頭嘆一聲,隨即便起身離開了茶樓。
夥計見先生起身就要離去,於是便問道:“先生,劉大人今日不來了嗎?”
陳長生點頭答應了一聲,說道:“應當是不來了。”
“這……”
夥計說道:“興許是劉大人碰上了什麼麻煩事,所以才……”
“陳某知道的。”
陳長生笑了一下,說道:“今日多謝小兄弟贈的茶水。”
夥計笑道:“先生客氣了。”
陳長生點頭道了一聲,隨即便出了茶樓。
夥計送其出門,瞧著那位先生遠去的背影,心中不禁思索了起來。
這位先生瞧著尤為不凡,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何等身份,不過轉念一想,夥計便釋然了。
既能與劉大人為友的,到底是何等身份便也就不重要了。
……
離開茶樓之後,陳長生便朝著隆冬坊走去。
隆冬坊亦在上京之下,又因此地坐擁礦山,官家設鐵器屬於此,每日鍛鐵燒煤,所以相對而言,此地瞧著便沒有別的坊富麗,甚至那半空之中,還有濃煙浮動。
入了此坊過後,陳長生朝著隆冬坊的西面走去。
劉懷張的家就在這裡。
與陳長生當初想象的尤為不同。
好歹也是上京縣令,但劉懷張住的卻是相當的不好,不是什麼大宅,也沒有什麼丫鬟管家,唯獨只有他一個人住在隆冬坊的小院內。
小院有些破舊,甚至長了許多雜草。
劉懷張似乎不怎麼打理這些,大抵是沒空打理這些東西。
陳長生走進小院,來到門前敲了敲。
“叩叩……”
正在床上躺著的劉懷張顯得有些虛弱,他緩緩睜眼,道了一句:“誰啊?”
“老人家怕不是忘了什麼?”陳長生道了一句。
劉懷張聽到這聲音與稱呼,頓時便反應了過來。
他緩緩起身,邁著蹣跚的步子前去開門。
劉懷張無奈一笑,說道:“小兄弟怎麼找到這來了?”
“來瞧瞧你。”陳長生笑道。
劉懷張邀他進來,可他這家中,卻是簡陋無比,地也不平,一張桌子壞了一腳,拿了一塊石頭墊著,但依舊是斜著的。
劉懷張說道:“家中簡陋,小兄弟莫要介意。”
陳長生坐了下來,打量了他一眼。
劉懷張的面色有些蒼白,似乎是生病了一般。
陳長生問道:“病了?”
劉懷張無奈一笑,說道:“鬱郁成疾,不是什麼大病。”
陳長生打量了一眼屋子,說道:“我說,好歹你也是上京縣令,怎麼住的這般簡陋?”
劉懷張聽後頓了一下,無奈笑道:“沒銀子啊。”
陳長生接著問道:“病了不去看大夫也就算了,家中連個照料的人也沒有,你這若是一口氣下去了,怕是都沒人曉得吧。”
劉懷張深吸了一口氣,說道:“能有什麼法子呢,我這老東西爛命一條,若是真的一口氣下去了,反而是一了百了。”
陳長生不禁搖頭,說道:“這上京城的百姓都將你的命看得尤為之重,唯獨你自己全然不在意。”
劉懷張搖了搖頭,笑的有些苦澀,又似在自嘲一般,但卻什麼都沒有說。
陳長生看著他,問道:“你這朝見一趟便病倒了,如今又是暮年,恐怕不好再折騰下去了。”
劉懷張聽後說道:“還是能再熬一段時間的。”
陳長生忽的說道:“你自己心裡應該很清楚吧。”
劉懷張愣了一下,他抬起頭來對上陳長生的雙眸。
他沉默下來,一時不知該如何解釋。
劉懷張有些不明白,於是便問道:“有這麼明顯嗎?”
“你覺得呢。”陳長生反問道。
劉懷張沉吟片刻,開口說道:“雖說我也察覺到了,但是我覺得,興許還能熬到那個時候。”
陳長生說道:“人似草芥,命如紙薄,你這心病不解,事情便會越發嚴重,你如今也只是憑著那一絲念想吊著自己,若再有一次,恐怕真就的一口氣下去了。”
劉懷張沒有說話,他對陳長生笑了笑,像是個傻子一般,但眼中卻又明顯的有些侷促。
像是被揭穿的無措。
陳長生看著他,不禁開口道了一句。
“你怎麼笑的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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