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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雲帆自洪坤家中出來後,又折回松林,料理了那二人屍身,打算去巴山派再走一遭。路上他尋思道:不知馮世伯他們順藤摸瓜可查到那幕後之人。走到一個岔路口,他猛然間抬起頭,見不遠處兩名巴山弟子正騎著快馬向前。便站在路中央阻住二人去路。這二人老遠望去,以為是劫道的強人,不由得勒住了馬韁,從背後抽出了長劍。

待到走到近處時,才看清是蕭雲帆。蕭雲帆微笑道:“二位可是巴山派弟子?”那師兄弟二人對望一眼,當日巴山廣場上比武,一眾弟子見過蕭雲帆的。其中一人收劍還鞘,拱手道:“原來是蕭大俠。我等奉了掌門之命,打算去神農谷打探訊息。”蕭雲帆奇道:“神龍谷?”那人又道:“蕭大俠有所不知,我師伯他們與那位馮老先生入谷去了,至今沒有訊息。掌門人本要親自去的,可金柯寨的人與雲陽觀的人又要來,他分身乏術,只得派我們這些小輩去。”

蕭雲帆心下一緊,低頭沉吟片刻,對那人道:“這位老兄,你二人共乘一騎可好,勻一匹馬給我,我這就去拜會霍掌門。方才聽二位說金柯寨、雲陽觀的人要來,莫不是霍掌門扣押黃孟二人的訊息走露了,對方上門來要人?”那人道:“黃一鳴和孟顯死了。掌門把訊息通傳給他們親屬,他們是來領屍首的。”蕭雲帆心下一驚道:“他們怎麼會死?”那人搖頭道:“這個我也不知,既然蕭大俠是咱們巴山派的好朋友,師弟把你的馬給他。蕭大俠,我二人還要去查探訊息,失陪了!”說著,拱了拱手。

那人與師弟共乘一騎,向神農谷方向奔去。蕭雲帆也翻身上馬,向巴山派而去。路上他在想:黃孟二人一死,金柯寨與雲陽觀勢必沆瀣一氣,與霍中原為難。他們一旦起了紛爭,正中敵人下懷。馮世伯他們去神龍谷莫不是替那小童求藥?等等,那金波雪鯉是假的,當日徐壽的藥方卻是真的,由此可見,是神農谷出了變故。

那麼馮世伯他們去神農谷豈非自投羅網?不管怎麼說還是見過霍中原再行商議此事。

趕到巴山腳下,那守山弟子見是蕭雲帆便放他上山去。他穿過照壁,向巴山大殿走去。只見殿門緊閉,殿前八名弟子分站兩列,蕭雲帆對其中一人道:“蕭雲帆拜會霍掌門,還勞兄臺通傳。”那人道:“蕭大俠,掌門正在與客人議事,恐怕……”蕭雲帆正色道:“此事關係到你巴山派存亡,還請兄臺速速通傳。”那弟子聞言吃了一驚,見蕭雲帆神情凝重,當下便向殿前奔去。

片刻功夫,殿門大開。霍中原親自走出,他一見蕭雲帆便握住他的手,在他耳畔低聲道:“蕭老弟,你來的可正是時候,如今金柯寨、雲陽觀的人找上門來實在麻煩,我師弟和馮先生他們下落不明,還請老弟想想辦法。”蕭雲帆當下會意,道:“咱們進去說。”

只見大殿內黑壓壓一片擠滿了人,左首錦凳上坐著一個黃眉老道,老道下首的是兩個年紀較青的道人,一個紅臉膛,一個高鼻樑。他們身後站著十五名弟子。這些道人對面坐著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嫗,老嫗下首是三個樣貌各異的大漢,頭一個焦黃麵皮,眉目之間與黃一鳴倒有幾分相似,另外二人一個面如黑鐵,一個嘴巴歪斜。

霍中原伸手向蕭雲帆一一引見,黃眉道人便是雲陽子,他下首的紅臉膛、高鼻樑乃是他的弟子,一個喚作元海,另一個喚作元潮。那老嫗乃是黃一鳴的妻子人稱鐵膽夜叉,焦黃面子的漢子是她兒子叫黃飛,黑麵大漢是金柯寨二當家叫唐景,嘴巴歪斜的是三當家叫葉虎。

眾人寒暄過後,那老嫗紅著眼,一拍桌子,怒氣上湧道:“霍掌門,我家老頭子來你巴山派作客,如今出了事,你得給我老太婆一個說法。否則休怪老太婆無禮!”金柯寨眾人也隨聲附和。雲陽子眼中含淚,瞪視著霍中原說道:“小徒孟顯也是來貴派作客,卻不曾想死在貴派,敢問霍兄這是何緣由?”

霍中原心想:你們上山不就是想把死人的事推到我們巴山派的頭上。當下咳嗽了兩聲,緩緩道:“諸位稍安勿躁,黃老兄與孟老弟之死乃旁人所為,與我巴山派無關。他二人屍首方才你們也看過了,他們死於血蠱。我巴山派乃是名門正派,這種宵小手段又豈會用之?”

黃飛站起身來朗聲道:“好一個與你巴山派無關,若不是我爹顧念與你的交情,前來替你主持公道,又豈會出事?”黑麵漢子唐景也責問道:“是啊,我大哥不來你們巴山,自然不會出事,你若想推脫,我唐老二可不答應。”金柯寨眾人又是跟著起鬨。

雲陽觀這兩個元字輩的道人也不是省油的燈,見金柯寨群情激憤,更是要煽風點火。元海知道孟顯是雲陽子十分器重的弟子,他死了對自己當然大有好處。可不在雲陽子面前表現一番,雲陽子又怎會器重自己?當下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哭聲悽慘,邊哭邊說道:“孟賢弟,你死的好慘啊,如今你為人家主持公道,你死了,人家卻不聞不問,可憐你少年英雄,卻為人所誤。”

他這話顯然是譏刺巴山派忘恩負義,霍中原身後一個弟子心中激憤,大聲:“你說話最好說清楚些,什麼叫為人所誤?”元海一旁的元潮也不甘示弱,冷哼了一聲道:“我師弟年幼無知,才聽信你們的鬼話,過來主持公道,如今公道沒主持成,自己送了性命,你說不是你們誤了他,難道還是我們誤了他?我師弟一表人才,乃是本門的少年俊彥,家師寄予厚望。為了你們巴山的事性命都丟了,能說和你們無關麼?”

大廳之上七嘴八舌爭論不休,巴山派子弟為了維護本派聲譽,更是與雲陽觀、金柯寨的人爭的面紅耳赤,情急之下要抽出兵刃來。元潮站起身來,瞪著那弟子道:“怎麼還不許人講理了,道爺我說句實話,居然要跟我們動手?”他轉過臉對著金柯寨的人道:“黃大哥,唐前輩,葉前輩你們給評評理。”

金柯寨與雲陽觀串通一氣,今日上山來本就是來挑場子的。此時元潮往他們嘴裡遞話,金柯寨的人怎會置之不理。唐景介面道:“說的是啊,我們武林中人最看中的就是一個俠字,啥叫個俠?為朋友兩肋插刀,捨生取義。如今我們黃寨主和孟兄弟就是這麼說,也是這麼做的,他們慷慨赴義了,你們巴山派沒有一句好言寬慰,反倒說與自己無關。霍掌門,你這麼做,豈非讓天下英雄心寒?”

雲陽觀一眾人被唐景這番話所打動,更是不住叫好。巴山弟子見自家理虧,一個個低下頭來。

霍中原哈哈一笑道:“好,好,既然你們如此相逼,那麼霍某便顧不得你們各家的臉面了。”於是,他將當日二人謀害莫夫人一事合盤說出,又將二人如何遇害一一言明。兩家人聽罷,各懷心思。

這時,蕭雲帆站起身來說道:“諸位,且聽蕭某一言,霍掌門所說之事,眾多武林前輩都在場,你們若是不信,大可向雞鳴寺宏遠方丈,白二先生,童氏雙雄,一清道長求證。”

蕭雲帆所說的都是江湖上有名的人物,他們說的話旁人最是信服。這時,霍中原又拿出兩封書信,緩緩道:“各位,這信乃是宏遠方丈與白二先生的親筆,你們不妨傳閱一下看看。雲陽道長,你與白二先生也是有交情的,他的字你不會不認識吧?”

雲陽子接過信來,大聲向眾人讀了一番,心下五味雜陳。這時,蕭雲帆道:“其實黃寨主與孟兄弟乃是為人所逼,才做下的錯事。各位若要追究元兇,替他們報仇血恨,蕭某倒是可以替大家效勞。”

雲陽觀的人沉默不語。反是金柯寨的黃夫人臉上又是羞愧,又是氣憤的神情,猛然間她抬起頭來,沉聲道:“不管怎樣,我家老頭子總是給人害了,旁人說他作惡多端也罷,死有餘辜也罷,但老太婆是他妻子,這個仇我們說什麼也要報。”他兒子也胸膛一挺,大聲道:“娘說的不錯,有道是父仇子報,父債子償。爹做了錯事,飛兒自替他去改。爹的仇,我這做兒子的不得不報。”

蕭雲帆道:“好,二位的意思我明白,不知雲陽道長是否還要報仇?”雲陽子神情委頓,長嘆了一聲道:“貧道教徒無方,門中出了這樣的敗類,實在慚愧。霍老兄,不管怎樣他終究是我的徒弟,容我把他帶走。元海,元潮你們去領人吧。各位,後會有期。”說著帶領門人匆匆離開。

霍中原望著蕭雲帆道:“蕭老弟你可查到元兇了?”蕭雲帆道:“不錯。”他轉頭對著金柯寨眾人緩緩說道:“各位若要報仇,半月之後咱們在終南山相會,屆時蕭某定會揪出元兇。”

金柯寨這面,眾人的目光都朝黃夫人望去,等她發話。黃夫人站起身來,向蕭雲帆一拱手道:“小兄弟,咱們一言為定。”說著她又對眾人道:“大傢伙把老寨主迎回去吧,霍掌門,告辭了。”而後大步向殿外走去。

等雲陽觀和金柯寨眾人下山後,蕭霍二人換到書房密議。霍中原咳嗽了兩聲嘆息道:“蕭老弟,霍某真的是老了,這許多事都力不從心。方才他們兩家在場,許多事我不便言明。”當下將千金帖之事向蕭雲帆交待。蕭雲帆聽後,長嘆了一聲說道:“這‘偷樑換柱’之計固然不錯,可你們卻忽略了一點,那帖子既是賊人送出之物,想來上面必有標記。再者黃孟二人被人下了血蠱,當場斃命。拿著這樣的帖子進谷豈非自投羅網?神農谷內只怕早就埋伏好,等著他們。”

霍中原臉色一變道:“這樣說來,他們凶多吉少,我們該如何營救他們?”蕭雲帆伸出食指輕輕的叩在額頭上,陷入到沉思中。

過了半晌,他皺著眉頭說道:“辦法不是沒有,只是得等貴派那兩位兄弟回來再說。”

一個巨大的山洞內,門口站著六名守衛,各個手持鋼刀。洞前的石壁上插著數根火把用以照明。在他們身後的一個鐵柵欄內關押著數十人。

馮妙卿背心貼著石壁低聲說道:“爺爺你怎麼樣了?”馮遇春說道:“只是手足痠軟,無絲毫的氣力。哎,都怪我一時失察,才讓這麼多人都陷入險地。”馮妙卿道:“爺爺不必自責了。如今他們擒住我們卻沒有立即加害,說明我們還有用處。”馮遇春嘆道:“他們留著我們無非是想引小獅子上鉤。”

馮妙卿眨了眨眼睛說道:“爺爺的意思是蕭雲帆那小子會來救我們?”馮遇春道:“不錯,就算小獅子一時無法知道我們遇險,他們也會千方百計的讓他知道。哎,看來我的確是老了,居然沒能想到那黑衣人送的千金帖的意圖是讓我們自投羅網。”

孟朗坐在馮遇春邊上,他低聲說道:“老爺不必自責,我瞧蕭兄弟智謀過人,定會想辦法來救咱們的。”

馮遇春心中清楚,無論是誰來救,都是涉險。幕後元兇非但心思縝密,手段毒辣,再加之黨羽眾多,必是武林正道的心腹大患。蕭雲帆縱然機智過人,但僅憑他一人之力絕難與之抗衡。

過的兩日,巴山那兩名弟子回報。神龍谷有數十人離開,那些人都是穿著長斗篷,再加之是深夜,他們瞧地並不真切。蕭雲帆聞言,心中已有計較,當下向那兩名弟子詢問了神農谷地形以及風向如何。根據二人所言,蕭雲帆提筆繪製了一張草圖。霍中原將那圖瞧了一眼道:“蕭兄弟,這碉樓建在山崖峭壁之上,可謂易容難攻。更何況臨近這峭壁下方的地面並無遮擋,地上一旦有人出現,他們就會發現。”

蕭雲帆微笑道:“霍掌門不必憂心,蕭某已想出應對之法。不過眼下得勞你置辦些東西,越快越好。”霍中原眼睛一亮道:“蕭兄弟果真有奇謀可進谷?”蕭雲帆道:“這都什麼節骨眼了,我還騙你不成。”說著他寫下所要的物事,霍中原趕忙吩咐弟子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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