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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星子閃動,像一雙雙冷眼俯瞰著大地。
夜風穿過山崖,帶出嗚嗚地聲響。那條河奔騰不息,彷彿一個永遠不知道疲倦的少年。
二人化開心解,相視而笑。在一個瞬間,凝望著對方,好像多年的故交一般。蕭雲帆道:“姑娘此刻能否告知芳名?”
水含煙一雙大眼睛看著他,微笑道:“你不會是怕自己死了連恩人的名字也不知道,難免有些遺憾吧!”
蕭雲帆點頭道:“正是,蕭某人向來恩怨分明,旁人敬我一尺,我當還人一丈。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方是大丈夫所為!”水含煙緩緩說道:“你這大丈夫若是死了,又怎麼報答我?”
蕭雲帆一怔,心道:對啊,我若死了,便無法報還人家的恩情。心意至此,隨口道:“蕭某這人生來討厭,閻王老爺多半不肯收我的!就算他要收我,也必須得等我把恩情還了才行,不然我不情不願的做了冤死鬼,必然鬧的地府烏煙瘴氣,哪個時候大家都不好收場。”
水含煙格格笑了起來,說道:“你這話說的稀奇,好像連閻王都怕你一樣。”蕭雲帆忽然陰沉著臉道:“我是個壞人,你怕不怕呢?”水含煙把臉扭向一側道:“怕!本姑娘怕死了!”
二人又說了幾句,水含煙覺得有些發睏,伸手打了哈欠。蕭雲帆道:“姑娘既然困了,便去洞內好生歇息吧!”水含煙搖頭道:“還是你去吧!你身上有傷,倘若被邪風吹到,傷口惡化,到時候我也救不了你。”
蕭雲帆站了起來道:“好!”說著忽然走到水含煙背後,點中了她的穴道。水含煙臉色微變道:“你,你要做什麼?”蕭雲帆並不答話,將她抱起,向洞內走去……
次日清晨,蕭雲帆在四周巡視了一番。對面的山崖高不可攀,唯有眼前的大河奔流不息。他心中盤算:若要離開此地,只能走水路。可是周圍又沒有大樹,如何做得木筏。
這時,水含煙從洞中走出,手裡拿著一個吃完的果核,對著蕭雲帆後腦丟去。蕭雲帆後腦吃痛,回頭見水含煙得意洋洋的笑著,不禁苦笑道:“姑娘你醒了,一大早就這麼大的火氣?”
水含煙道:“哼!誰讓你昨晚趁本姑娘不備,出手偷襲!”蕭雲帆摸了摸下巴道:“好好!算我錯了,好姑娘。如今我們要離開這地方,你可有主意?”水含煙白了他一眼道:“我就算有主意也不告訴你。”蕭雲帆點頭道:“好。既然姑娘有主意不說,那我們就只好在此地等死。反正我比你先死,不過你不用怕,我做鬼保護你就是了。”
水含煙跺腳道:“你……”蕭雲帆正色道:“姑娘,你想過沒有此地為何有這麼一個山洞?”水含煙眼睛一眨說道:“你的意思是這個山洞不是天然的,而是有人開鑿的。”蕭雲帆道:“不錯,既然此地曾有人住過,那麼這個人又是怎麼離開的?”水含煙道:“這個人大概是坐船離開的,這周圍沒有大樹,我們是沒有辦法造船。”
蕭雲帆走到山洞口道:“姑娘的夜明珠可否借我用用?”水含煙從懷內掏出明珠朝蕭雲帆拋去,蕭雲帆伸手接住明珠。他的目光先是在山洞內掃視了一遍,並未發現有什麼可疑。他走到石床邊,俯身檢視,在那石床的一角處有一個凸起的螭紋石鈕。他伸手向左一扳,只聽得嘰嘰咔咔得響動。洞頂出現了一個五尺大小的洞口。嘩啦一聲,從洞口內垂下一條黑黝黝的鐵鏈左右擺動。
水含煙奇道:“這裡怎會有一個洞口?”蕭雲帆道:“大概是當年有人在此做過什麼事,姑娘且在此等候,蕭某上去檢視一番。”
說著他將從衣衫上扯下一塊布條纏在手上,而後握著那根鐵鏈向上攀緣。藉著明珠的光華,那石洞內的情況倒也看的清楚。洞壁內鑿著若干大小不一的小孔,正好可以放腳。蕭雲帆一鼓作氣,不多時功夫便已爬到頂端,身子一側的石壁上又一個洞穴。
那洞穴極其狹窄,他只得跪下向前爬行。爬了沒一會,前面的路又被堵住。他伸手向前一按,面前的石壁似乎有所鬆動。他又發力,將那堵住的石塊推開。
眼前乃是一個巨大的石室。他從洞內鑽出,來到石室內。石室中央擺著一口棺木,棺木四周被石欄杆圍住。左側的石壁上刻著字,蕭雲帆走近細瞧,吹了吹蒙在字上的灰塵。只見上面寫道:
自古君王意難測人生際遇本無常
功名富貴如夢影埋骨青山又何妨
蕭雲帆暗道:聽這詩的口氣倒像是一位久經宦海的人所作,想來這人定是被君王所棄,心灰意冷才在此了卻殘生。
人常雲:學會文武藝,貨於帝王家。想來那些青史留名的人,多半要順著皇帝意思來。可惜我蕭雲帆不做官,皇帝也管不著我,這樣大家都自在。
此處離地下那個洞穴少說也有五六丈,這個棺材這麼大如何運上來。
他正在思索之間,手掌無意間觸動一個石鈕。石室右側開啟了一扇石門,他走了進去。裡面擺著六個木製書架,書架上擺滿了書籍。他隨手從書架上取了一本,吹了吹書封皮上的塵土,剛一開啟,書中掉下一片金葉子來。蕭雲帆撿起來一看,喜道:“居然是金葉子,無怪乎人家常說‘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他又翻開了幾本,得了許多金葉子。
水含煙在下面等了良久不見蕭雲帆下來,心中尋思:莫不是這臭賊遇上了什麼麻煩?
正在躊躇之間,見蕭雲帆揹著一個包袱從鐵鏈上滑了下來。水含煙喜道:“你在上面發現了什麼?”蕭雲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道:“沒想到這洞頂乃是一個墓穴。”
水含煙奇道:“你說有人把墓建在這洞頂?”蕭雲帆道:“不錯,這不我從這洞內還找到了幾件衣服。好在這些衣服都沒有被蟲蛀,你若不嫌棄倒可以換洗一下。”
水含煙聞了聞自己身上衣服已經發臭,瞧著蕭雲帆道:“你這人當真是賊性難改,居然連死人的衣服也偷。我才不要換呢!”蕭雲帆道:“你是名門正派的弟子,你們的門規想必極嚴。你若不換也罷,我可得換了。”說著就要脫衣服,水含煙連忙迴避著走到洞外,叫道:“你個流氓!”
過得片刻,蕭雲帆走出山洞道:“姑娘,明日我們能離開此地!”水含煙喜道:“這麼說來你想出辦法來了?”蕭雲帆點點頭道:“不錯,眼下我們備些乾糧。明日即可出發。”
說罷,蕭雲帆朝河邊走去,撲通一聲,跳入河中。水含煙跑了過來道:“喂!你做什麼啊?”蕭雲帆道:“當然是捉魚啊!難不成這一路上你都要吃那果子?”說著,沉入河堤。
不多時,他便抓了一尾,丟上岸。一連抓了十幾尾,才肯上岸。水含煙看他滿臉水花,遞給他一塊帕子道:“諾,給你!”蕭雲帆伸手接過那錦帕道:“多謝。”只見水含煙面帶嬌羞擺弄著自己衣角。蕭雲帆隨手將臉上水珠擦乾道:“你這帕子被我弄髒了,真是對不住!”
而後蕭雲帆取出短劍將那些魚選了幾條取了內臟,穿在一根木枝上。生了一團火,又烤起了魚。水含煙道:“你這一下抓了這麼多魚,吃的完麼?”蕭雲帆轉動手中木枝道:“一口氣當然吃不完,不過我們要想活命,可全得靠這魚了。”
水含煙眨了眨眼說道:“你方才說你有辦法可以離開此地,究竟是什麼辦法呢?”蕭雲帆道:“山人自有妙計,不過現在我可不能對你說。”水含煙哼了一聲道:“不說就不說,本姑娘不稀罕。”蕭雲帆道:“你究竟叫什麼名字啊?你叫我臭賊,難不成我也叫女臭賊?”
水含煙氣道:“姑娘我可以叫你臭賊,你卻不能叫我臭賊。”
蕭雲帆奇道:“好沒道理!憑什麼你可以叫我臭賊,我就不能叫你?”水含煙譏刺道:“不行就是不行。你想啊,你偷人家的衣服不是臭賊是什麼?”蕭雲帆笑道:“那位前輩已經作古,他的東西我是借來的,可不是偷。大不了到了明年清明,我給他老人家多燒點元寶就是了。”
過不得多時,幽微地香氣送入二人鼻底,二人均以饞蟲在肚,不過水含煙畢竟是女子麵皮軟些。蕭雲帆倒也善解人意,將木叉遞給水含煙,微笑道:“雖然我這人是臭的,可是我烤出來的魚卻是香的。姑娘且嚐嚐看。”水含煙看了他一眼,接過魚,心想:師尊她們都視此人為奸邪之輩,可我與他相處這兩日,這人雖然嘴巴討厭點,可終究沒做過什麼可惡之事。
師尊她們常言:男人嘴裡的話十句有九句都是假的。我與此人也是初次相見,然而他說的那些話我卻很篤信不疑。莫非……
想著女兒家的心事,她不由得臉頰發燙起來,魚到嘴邊也不及細響,把嘴巴燙了一下,連叫:哎呦!蕭雲帆只當她餓地厲害,女子終究臉面薄些,也不好取笑。他連忙柔聲道:“不礙事吧?”水含煙連忙背過身去,不敢看蕭雲帆的目光,支支吾吾道:“沒……沒事。”
蕭雲帆一邊烤魚,心中暗想尋些話頭將此事岔開,便道:“我自小蒙師父收養,在紫玉山長大。我們紫玉山也有許多物產,那個時候我每天做完課業,便在山中獨自玩耍。摸魚抓蝦,掏鳥窩,追兔子,可有趣的很。
我沒有什麼玩伴,後來師父怕我寂寞,養了兩條狗。一條叫大黑,一條叫二黃,這兩個小傢伙被師父抱回來的時候才巴掌大點,現在都長的雄壯威武。每次我走到哪,它們兩個便跟到哪兒,而且十分聽話。如果有機會,你去我們紫玉山做客。我帶你見見他們。”
水含煙轉過身來,笑道:“好啊!有機會我一定去。我們終南山玄女宮內,師尊倒是允許我們養些小動物。我和師姊她們養了許多兔子,還有鴿子。不過四師姊嘴饞,每次和我鬧彆扭總要揚言說吃了我的兔子,害得我還幾次做夢說夢話都怕她吃了兔子。打那以後,她總是以此取笑我。”
蕭雲帆吹了吹火苗,說道:“那敢情好,你們從小許多姊妹在一起,人多肯定很熱鬧。”水含煙撕了塊魚肉,放在口中,說道:“是啊!每年中秋、元宵時最熱鬧。那個時候姊妹坐在一處,桌子上擺滿鮮蔬瓜果,點心茶水。大家在一起,猜燈謎,說笑話可有趣的很。記得一次,江師姊出了個燈謎,我想了很久都沒有猜出來,我說給你聽,你猜猜看?”
蕭雲帆見她興趣正濃,說道:“好啊!雖然我讀書不多,但還是能識得幾個字的,你且說說看?”
水含煙說道:“半邊有毛半邊光,半邊有味半邊香。半邊吃的山上草,半邊還在水裡藏。且猜一字。”蕭雲帆略加思索,便道:“這個容易得很,乃是一個‘鮮’字。”水含煙讚道:“你倒是很聰明啊,那麼我再說一個,畫時圓,寫時方,冬時短,夏時長。”
蕭雲帆笑道:“這個更容易,不就是一個日字麼?那我也說一個謎語給你聽,白蛇過江,頭頂一輪紅日,青龍掛壁,身披萬點金星。猜兩件物事。”
水含煙眨了眨眼,思索了片刻,忽然她的眼眸一亮道:“白蛇過江這句說的是油燈,青龍掛壁這句說的是秤桿吧。”
蕭雲帆點頭道:“不錯,不錯,小丫頭還蠻聰明的!不過我這裡還有一道難題,是很久以前師父考我的,我如今考考你吧!
話說有一家酒樓來了一客人,這客人向掌櫃的要酒吃,他只要四兩酒,多一錢也不要,如果倒不出四兩酒,那麼他便要砸了這家酒樓的招牌。說來也巧那天那酒罈中只剩下八兩酒,而掌櫃的手邊只有一個五兩酒鬥和三兩的酒鬥,我且問問你如何給這客人打出四兩酒來?”
水含煙將魚放在一片葉子上,伸手拾起一根木枝在地上比劃。過了良久,她仍是相不出答案。兩道秀眉蹙在一起,蕭雲帆瞟了她一眼,將烤好的魚放在一片大葉子上,而後又烤的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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