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城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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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十一雙眼放光，

“那萬緲山在何處，收不收徒弟？能不能收我這種？”

一方道姑搖頭，

“你不成！”

“為何不成？”

“入我門者需得未滿十月的嬰兒，你是嗎？”

“我……呃……三百七十五個月的嬰兒，將就將就也是可以嘛！”

一方道姑一愣，難得的翹了翹嘴角，還是很認真的回答，

“不可以！”

顧十一洩氣了，一方道姑人雖冷麵冷言的，但是心腸還是挺好的，有些不忍見顧十一失望的樣子，便道，

“你想法子入真靈世家吧，他們有真靈脩習的功法，只要學對了功法，以你的資質，必能一日千里的！”

顧十一聽了點頭，心裡總算是好受了些……

不過，真靈世家是那麼好找？

是那麼好進的？

自己過去，會不會被他們扒皮抽筋，把全身上下的血抽了換給他們家的人啊？

顧寶寶心中發苦，可是還不能說！

於是顧十一就這麼在一方觀裡住了下來，夜晚裡就派了紅狐狸去打探蒲府的訊息，狐狸每晚都去瞧蒲家小姐，回來報道，

“一切安好，蒲小姐雖說還是昏迷不醒，但氣色好了很多，說是白日裡請了大夫，身子好轉不少，不日便要甦醒！”

“那就好！那就好！”

顧十一安了心，便持著有一方觀大印的度牒，穿著道袍在京城裡四處走動了，她也不去那富貴人家府中，就走街竄巷尋百姓人家，且甚麼都管，小兒夜驚，老人積食，摔斷了腿又或是誰家婆娘夢遊之類的，總歸醫道不分家，能管就管，不能管也分文不取。

一方道姑聞聽她所為，倒是讚道，

“時人修道最要緊是心魔一關，我在山中清修百年，卻始終堪不破心魔，這才入世煉心，看你行事，倒是先走了這一步！”

顧十一哈哈一笑，

“道長，我哪裡敢同您比，您乃是修到境界之後只破這最後一關，我卻是在這紅塵之中打滾，不知何時能上岸，您一步邁出便能正得大道，我這一步邁出就是柴米油鹽，一個超凡入聖，一個俗事纏身，怎麼能一樣？”

一方道姑聽了搖頭，意味深長道，

“你又焉知你入紅塵不是在過最後一關，這世上人人人皆可成佛，也人人都可成魔，先修心後修道修同樣亦可得正果……”

顧十一聞言一愣，細想了想垂手拱手行禮道，

“多謝道長賜教！”

一方道姑笑了笑沒有說完，又自閉目打坐了。

一轉眼，顧十一便已經在京城呆了近半月，這一日照例早早出門，穿著那一身道袍，手裡搖著銅鈴，走上了大街，像她這樣的遊方道士要除世間邪祟，全靠的就是眼力，所以也不用著吆喝，也用不著舉幡，只靠著一雙肉腳在京城大小街道行走，見到那黑雲罩頂之人，又或是家宅上方隱現晦氣的，便上去詢問，若是事主願意，便可著手驅除，若是人家不願意，那便是沒有緣分，也不強求。

顧十一今日在街面上用了三碗粥，又吃了兩個大饅頭，精神十足的轉了小半日，卻是到了北城，潢京城裡，東城住的是富貴人家，北城便是平民，雖說屋舍不如東城富麗堂皇，卻是多了不少煙火氣。

此時的街面上正有不少小孩子在結伴嬉戲，好幾個光屁股小孩子正趴在地上玩彈石頭子兒，幾個梳雙爪髻的小丫頭在古井旁翻繩兒，顧十一小時便跟著老道士四處走動，沒有跟小夥伴玩耍的經歷，現在看來只覺頗具童趣，便駐足觀看，一會兒看看幾個小子彈珠，一會兒看看幾個丫頭翻繩，正得趣時，便見得那邊巷子裡跑出來一群小孩子，四五個小孩子圍著一個生得很是瘦弱的小孩子，有用石頭子兒扔他的，有在後頭扯他頭髮，揪衣裳的。

巷口正在玩耍的孩子們見那幫小孩子出來，便放下手裡的東西，叫了起來，

“二傻來了！二傻來了！”

都圍了過去，笑嘻嘻刮那孩子的臉，

“二傻，你怎麼出來了，你娘不是不許你出來麼？”

那被問的瘦弱小孩子只是呵呵傻笑，並不說話，別人揪他的頭髮，他也如不疼一般，只是呵呵傻笑，小孩子們便欺負得更起勁了，顧十一見狀眉頭一皺，想了想拉了其中一個大些的女孩兒問道，

“他是誰家的，你們為何叫他二傻？”

女孩兒看了看她，見是個穿道袍的，知曉是遊方的道士倒也不怕她，只是說，

“就是巷子裡最裡面樊家的，他們家兩兄弟，哥哥是大傻，他就是二傻嘍！”

顧十一眉頭一挑，

“他們家兩兄弟都是傻的？”

女孩兒點頭，顧十一想了想從懷裡摸出幾個銅板道，

“他瞧著挺可憐的，你們也別欺負他了，我給你們幾個銅板兒，你拿去買糖給大家吃……”

女孩兒聞言雙眼一亮，接過銅板，招呼了一聲，這一幫孩子們便呼拉一聲跟著跑了，留下那傻傻的小孩子，呆呆立在原地，看著顧十一笑，顧十一走過去摸了摸他的頭頂，雙眼就是一眯，

“這小子好像有點兒不對勁兒！”

又翻了翻他的眼，看了看眼瞼下頭，

“咦……還真是……”

剛要拉了他的手掌看掌紋，那巷子裡便跑出來一名婦人，過來便將傻子拉到了懷中，一臉兇悍喝罵道，

“你這道士想幹甚麼，拐孩子嗎？”

顧十一倒是不在意她的凶神惡煞，

“這位大嫂，我只是一名遊方的道士，路過此地見著你們家孩子，他們都說他傻，依我看來，他怕不是生下來就傻的吧？”

那婦人聞言臉色一變，

“道長……你……你瞧得出來？”

顧十一點頭，

“你這孩子應當是三歲之前還是個正常活潑的孩子，到了三歲之後，突然就變傻了，可是如此？”

“正是，正是！”

婦人見顧十一說的分毫不差，當時就放開孩子過來向顧十一行禮，

“道長是高人，瞧出來了，我這孩子生下來時還好好的，一歲就能走能說話了，三歲時便甚麼都會說了，可過了三歲之後，突然有一天就變傻了……”

“嗯……”

顧十一點頭，

“你家那大兒子可也是如此？”

“是啊！是啊！”

說到這個婦人的眼淚就下來了，

“小婦人也不知是前世造了甚麼孽，連著生了兩個兒子都是如此，幸得孩子他爹沒有嫌棄，要不然……我們娘仨兒，就只能尋棵歪脖子樹，上吊去了！”

顧十一想了想問道，

“大嫂可許小道去你家中瞧瞧？”

那婦人聞言忙道，

“您請，您請！”

這廂領了顧十一進去巷子裡，最裡頭那家便是婦人的家了，顧十一進去時見著院子裡坐著一個七八歲的孩子，也是這樣傻傻呆呆的笑，婦人對顧十一道，

“您瞧瞧，這是我大兒子，適才就是他把院子門開啟，把老二給放出去了！”

說罷很是心疼的拍了拍小兒子身上的土，

“這幫小渾球，盡會欺負我們家兩個娃兒……”

說著眼淚又掉了下來，顧十一過去看了看那大兒子，便對婦人道，

“大嫂可許我在家中瞧一瞧……”

“你瞧就是了，我這家裡就這麼點地方，也沒甚麼值錢的東西，您盡去瞧就是了！”

婦人連連揮手，顧十一點頭，先是在院子裡看，看完去了堂上，左右廂房看了一遍，連灶房和茅廁還有後頭的小天井都沒有放過，看完之後心裡便有數了，於是對那婦人道，

“你們家連著兩個孩子痴傻，不是因為病痛，而是因為家中招了邪祟……”

那婦人聞言就是一驚，

“邪祟……甚麼樣的邪祟，為何會害我的孩子？”

顧十一想了想道，

“是甚麼邪祟，不好同你講，為何會害你們貧道也不知，不過那邪祟攝了你兩個孩子的兩魂四魄，你若是再生一個，它便能再攝一魂兩魄，屆時便可以附身在人身上，出來禍害人了！”

婦人一聽臉上就是一白，下意識伸手捂住了肚子，顧十一一見這情形，便知她這應當是又有孩子了，不由心中暗歎，

“這對夫妻也真是的，連著生了兩個傻子，就沒想著找找原因，就這麼又懷上了第三個，這是打算生一窩傻子嗎？”

幸好他們也是運氣好，能遇到自己，要不然……這裡還真要成傻子窩了！

婦人嚇得拉著顧十一的衣角連道，

“道長，道長，您可要幫幫我們家呀，這可不能再生一個傻子，再生……他爹真要休棄我了！”

顧十一嘆氣，

“這邪祟不除，他便是休了你，再娶上十個八個，生下來的孩子一樣都會痴傻的……”

婦人聞言忙道，

“還請道長救救我們家孩子！”

顧十一想了想道，

“你去預備黃紙二刀，活雞一隻，硃砂一兩又有婦人所用騎馬布一塊，最好是未出閣的少女所用……”

“誒誒……”

婦人連聲應著，一一記下，顧十一道，

“你將這些東西預備好，我今晚子時會到此驅邪，屆時你那夫君也需得出來助手……”

“好好好……孩兒他爹在外頭鋪子裡做工，晚上必是在家的……”

“嗯！”

顧十一點頭，邁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