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無辜的龜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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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十一頓了頓接著道，

“從這裡往東走百里，有一處叫萬卷書院的地方，那裡的山長乃是一位學界有名的大儒，最是慈愛學生，真正是做到了有教無類，他也是位修儒道的大修士，你去了不要隱瞞身份，向他誠心請求，說明一心向學的決心，說不得他會收你的！”

耗子精聽了噗通一聲給顧十一跪下，

“多謝大人！”

連著給顧十一磕了三個頭，顧十一哈哈一笑衝他拱手道，

“如此就祝鼠兄學有所成了，我們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二人就這麼拱手作別，顧十一趕著馬車順著河岸一路向前，走了十餘里崎嶇的山路，最後拐上了大道，這時節李燕兒才從她領口處鑽了出來，問道，

“十一，這耗子精即是有八百年道行，我瞧著它若是化成原形，憑它那尖牙利齒與你未必沒有一拼之力，為甚麼它一開始不來個偷襲，反而變成個男人來迷惑你？”

顧十一笑道，

“我們這一界自有天地法則，像它這種獸類成精，本就是逆天而行了，除非是自小學佛，否則十個有九個身上是會背上許多孽債的，比如它前頭殺了山匪毛賊之類的，雖說那些人該殺，但孽債卻是由它來背了，當然殺該殺之人，身上背的孽債是要輕很多的，以後等到它年老體衰的時候都是要還的，若是想修成大妖、妖祖的話那身上的孽債更是要以十倍奉還的，所以除非那些入了魔道的精怪，一般的精怪都是不想輕易背孽債的……”

頓了頓顧十一道，

“而人族原本就是天地的寵兒，天生比旁的種族靈智高，又能吸納天地靈氣，自相殘殺可以，別的族殺人族背的孽債會更多，所以它們大多都不想多殺人族，但人族的血肉精元又是精怪妖族的最愛，普通人的血肉吃上一回能抵好幾年修行，修真者就更不必說了，但它們想吃又不能吃，於是就有機靈的妖族發覺人族的陰陽二精元才是人族一身血肉的精粹，之後便想出了法子，變成俊男美女勾引人族，與之交合，在最那啥的時候盜取人類精元，如此一來即能得著最精粹的東西，又因為人族是心甘情願交出來的，不用揹負因果孽債……”

顧十一笑了笑道，

“所以才有那麼多妖精妖怪喜歡勾引人族，且這些獸族又沒有倫常甚至男女之別，遇上男的就變女的，遇上女的就變男的，反正主打的就是一個騙字！”

李燕兒一歪嘴兒，

“所以……這耗子精……是公的？”

顧十一神色怪異的點了點頭，

“嗯……”

在世俗的凡人在外頭遠途旅行的人，十個有九個都是男子，所以這耗子精是迎男而上，男上加男，男女皆宜嘍？

顧十一與她擠眉弄眼，一副你知道就行，別說出來的表情，一邊的大王卻是悶不吭聲，二人怪笑了半天，才發覺大王的異樣，

“大王？”

顧十一指手扯了扯它的樹尖尖，

“你怎麼了？”

大王沒有說話，幽幽的嘆了一口氣，

“你們人族真是受天地寵愛，天生有靈智，又有雙手雙腳，想去哪裡去那裡，想做甚麼做甚麼……”

說完伸出一根細枝指了指身處的馬車，

“這老檀木怕是年紀比我還大了，還是被你們砍了來做車，也幸好我開了靈智，若是還跟以前混混沌沌的，說不得被那入山尋木之人找到了，也要落得這樣的下場！”

大王性子有些霸道，大大咧咧的，今兒竟難得感傷起來，顧十一便好心好言勸它，

“當人族有甚麼好，你一活就是上千年，人族雖說生來有靈智，可便是修真者最多也就活上千年，還要經歷無數艱辛苦難，一般人也就匆匆百來年，且每日都要為生計忙碌，辛辛苦苦，蠅營狗苟，那似你們生下來天生地養，不愁吃喝，便有風雨雷電也要比人族舒服許多！”

至少不用為生活而奔波，又少了痴嗟愛慾，不會傷心，不會難過，混混沌沌未必就不是好事！

她這麼一說，大王細想了想點頭道，

“你說的倒也不錯！”

想通了便立時又神氣起來，扭著身子道，

“它這是運氣不好被人砍了，似本大王這樣的，開了靈智以後就是萬萬年的壽命，以後說不得還能長成此界第一神樹，到時候壽與天齊！”

顧十一和李燕兒立時連連點頭，都拱手道，

“對對對，大王英明！”

她們說說笑笑，趕著馬車沿著大道直奔宣城而去，將連綿青翠的大山拋在了身後，卻是不知此時那山脈之中正有五道遁光在四下搜尋。

而那正在自己那偌大廳堂之中欣賞自己古墓派裝修風格的耗子精突然心有所感，抬頭向天，鼻子一通亂嗅，一轉頭就衝山壁上密密麻麻的洞口吱吱叫了幾聲，朦朧的夜明珠光線之中，有幾隻體型碩大如狗的山老鼠就應聲竄了出來，似人一般直起身子，後腿用力站了起來，兩隻前爪如人族一般，抱在一處拱了拱，耗子精吩咐道，

“讓孩子兒們出去瞧瞧是甚麼人來了山裡！”

“吱！”

大老鼠們領命而去，沒有多久回來覆命，

“吱吱吱……”

耗子精一皺眉頭吩咐一聲道，

“即是修真者便不是我們能惹的，讓孩兒們藏好了，別讓人逮著！”

“吱！”

大老鼠們跑開了，耗子精又朝頭頂瞧了瞧，喃喃道，

“還是覺著心驚肉跳，還是藏起來為好！”

說罷，看了看身邊的石頭棺槨，你當耗子精為何將這棺槨放在自己的巢穴之中，自然是因它審美異於常類，還有就是這棺槨上刻上古的一處秘密符籙，可以隔絕神識探查。

耗子精靠著它躲避了不少同階天敵的追蹤，當下再不廢話，將身子一扭，它便化成一隻小小的灰耗子鑽進了那棺槨一角處的破洞裡，只留下一身書生的儒衫落在地上……

而它所在的山脈頭頂之上，五道遁光匯在了一起，有人惡聲罵道，

“老五都怪你，不過幾個凡人，你何必與他們計較，你把人殺了，引來了清靈衛，害得我們不敢在這處放開手腳尋找，現在也不知曉人跑哪兒去了！”

那三名清靈衛都是築基期的修為，其中那領頭的更是到了築基中期大圓滿了，這樣的人物殺他們五個便如捏死螞蟻一般，若不是前頭在小鎮後山，大哥見機快，他們就要被人給逮住了，門主派下的任務完不成不說，只怕他們也要落得個身死道消的下場！

說起來就是氣！

有人應聲道，

“三哥這可怪不得我，幾名凡人居然敢用摻水的酒來哄騙五爺，不弄死他們弄死誰！”

“我們出來是辦正事的，讓你這麼一弄，把清靈衛的人引來的，現下好了，事兒辦不成，回去門主必會責罰的！”

“我……”

那叫老五的還要回嘴，旁邊一道低啞的聲音喝道，

“好了，你們二人不要在此浪費時間了，趁著清靈衛的人還沒有追來，再用神識掃一遍此山，若是還沒找著人，我們就拿幾個此地的山精野怪問一問！”

此人想來是這幾人的頭頭，他一發話，二人立時不爭了，五道遁光繼而又分散開來，向四下飛去，又隔了一個時辰匯在了一處，“大哥，沒有找到……”

“沒有找到……”

“嗯……我適才在此處山谷之中尋到了一隻萬年的老龜精……”

遁光之中隱隱傳來談話聲，隔了差不多半個時辰左右，五道遁光才合五為一飛速的掠走，又隔了約有半個時辰，三道遁光，一前二後的飛來，神識一掃之下，見著那扔在了山頂，被人搜過魂的老龜精，為首的遁光一閃落到了山石之上，現出那笑容溫和的男子身影來，他過來用腳尖碰了碰已經半死的老龜，

“被人搜過魂了，看來他們是順著這個方向追的……”

還把此地的山精找出來搜了魂，看來是還在追尋那老道士和徒弟的下落了！

那老道士到底是甚麼人，讓陰煞門如此不遠千里的前來尋人？

他的話音未落，便是白光一閃，人消失不見了，只留下那奄奄一息的老龜無力的的肚腹向天，腦袋都從龜殼裡耷拉了出來，眼看著是不能活了！

“吱……”

待得遁光遠去，才有兩隻碩大的山鼠從山石下的洞口爬了出來，探頭探腦的看了半天，確定人類的修士再不會回來了，這才過去一前一後將那老龜推著往洞口而去了……

不說那耗子精如何想法子救老龜精，只說是一無所覺的顧十一此時已經快到宣城了，在前往宣城的大道之上人來人往，道路擁擠，她們的馬車便緩了下來，路上顧十一在一處小村之中，買了些村婦自家織的土布，花費五個銅板，又花兩個銅板讓人將馬車重新佈置了一番。

如今這馬車在遠處瞧，外表與一般的馬車無異，走近了看也至多覺得此馬車用料實在，十分的堅實，再沒人懷疑它的來歷不凡了。

顧十一趕著車，夾在入城的人流之中，一步三停的一點點挪，宣城乃是越國北邊的一座中等城市，此城位臨大河，有漕運便利，貿易繁榮，因而各地商人會在此歇腳住店，人口流動十分頻繁，似她這樣趕著車，一身粗衣粗布打扮的樣子，就像是一個到城中進貨的小商人，半點不引人注目。

因著進城的人太多，城門官要一個個的查問，輪到顧十一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後了，

“哪兒來的？”

城門官按規矩辦事，一邊讓人撩開車簾檢視，一面問道，顧十一應道，

“從青山鎮來的……”

“來做甚麼？”

“來進點貨……”

“進甚麼貨？”

“這個……”

顧十一眼珠了一轉，

“官爺，小的是賣酒的，聽說宣城王家的酒好，想來購一些回去賣……”

城門官點了點頭，看了看顧十一遞上的官憑，

“進去吧！”

“多謝官爺！”

顧十一笑眯眯拱手謝過，趕著車進去了，她不急不忙的趕著車在城中東遊西逛，問遍了城中的客棧，才好不易尋著一家地兒偏僻，又價格便宜的，饒是這樣也要她五十個銅板一晚，顧十一肉疼不已，進了屋子把門一關，就當著李燕兒和大王的面數銀子，

“瞧瞧，這才出來幾天，銀子就少了一錠，這後頭的路還有好遠呢，後面可要再節省些了！”

左右有馬車在，以後就不進城了，都在野外過夜吧！

李燕兒問她，

“不說是捉鬼降妖可以賺銀子麼，這宣城我看也不算小了，不如在這裡找找有沒有人家需要捉鬼降妖的？”

這座宣城在她前世那一界，算得上一個十八線的偏遠小城了，最熱鬧的地界有個兩三條商業街，附近都是居民區，比前頭兩座小鎮大上不少，人口密集程度已經是她在這界見過最多的了。

顧十一想了想搖頭道，

“不好，要捉鬼不能在這樣的地方……”

“為甚麼？”

“這裡雖說生意多，但收入不一定豐厚，且每日的費用太高，說不定幾日下來，入不敷出，賺不到銀子還要倒賠呢！”

像她這樣的雲遊道人，就跟走方郎中一樣，富貴人家根本瞧不上，也信不過，一般人家出不起銀子，出一趟活兒說不定還賺不了一天的花銷，實在不划算！

她把賬算給李燕兒聽，李燕兒點頭，

“十一說的對，那我們明日就出城？”

顧十一點頭，

“對，今兒先在城裡買些乾糧，明兒就出城！”

按說宣城有水路，搭船的話肯定是又快又穩的，可她手裡沒銀子，而且坐船不好拉活兒，還是趕著車一邊走，一邊在附近的鄉鎮專找那些富戶鄉紳打聽，有錢人虧心事做的多，總歸是有活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