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 那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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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嘟！嘟！

終場的哨音逐漸清晰，電子記分牌上碩大的數字也已經定格下來。

塞爾維亞105：龍國64

整整41分的巨大分差，這是2027年，在德國柏林舉辦的U19男籃世界盃4強爭奪戰。

“哈哈哈，這場熱熱身，下場一定要加油幹掉西班牙啊！”

“塞爾維亞萬歲！”

現場喧囂無比。

可那滿場的歡呼聲距離自己似乎很遠，遠到即便這聲音震得球館地板都在抖動，可他仍舊還是能清楚的聽到自己沉重的呼吸乃至心跳聲。

呼……呼……呼……

28分，1助攻，8失誤，面對塞爾維亞的區域聯防和高位壓迫，自己一貫依賴的籃球技術完全失去了應有的水準。

昨晚鼓勵隊友時立下的豪言壯語，在教練面前信心滿滿的保證，在這一刻彷彿全都變成了一個笑話。

單挑，他不怵這支塞爾維亞的任何人。

可當塞爾維亞的五個球員站在一起時，他卻感覺那就像是如來佛祖的五指山，任他這上躥下跳的猴子如何拼命衝擊，也終究是紋絲不動，逃離不了分毫。

看臺上所有人都是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是啊，龍國輸給塞爾維亞40分有什麼值得奇怪的呢？

U19可不同於強調個人能力的U17青年籃球，能在這真正代表國際水準的U19世界盃中闖進8強，對龍國來說已經是分組的運氣了。

他這所謂的龍國未來喬丹，終究也只不過是‘龍國的水準’而已。

什麼天才光環，在這裡只不過是個不值一提的背景，根本沒人在乎。

一敗塗地。

就這，自己居然還一直幻想著能輕鬆走進藍星最高的籃球殿堂，像曾經龍國那位傳奇巨星一樣，將自己的名字留在NBA名人堂？

真是夜郎自大、痴人說夢！

林東的眸子終於黯淡了下來。

他看到四個和自己一起從U17打到U19的主力隊員此時都是一臉的沮喪，低垂著頭呆站在場中。

場邊的替補們拿著毛巾站在那裡顯得有些茫然無措，而在國青帶了自己兩年，向來便是球隊主心骨的主教練此時也是表情黯然。

原來自己並不是無所不能。

原來自己也會有感到絕望和無能為力的時候。

那份深埋在心底的龍國籃球夢和NBA夢，在這一刻就像是鏡花水月般轟然破碎。

他突然感覺有些茫然和恐懼，彷彿正在墜入無底的深淵，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

直到一個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嗨，龍國男孩，這就絕望了嗎？”那是一個高大的德國老男人，滿頭的金色捲髮，宛若獅子般濃密的絡腮，笑起來時卻十分溫柔。

他走過來笑著拉住林東的手，將他從地上拉了起來。

林東怔住了。

這個男人是……

男人是這場比賽的特邀嘉賓，坐在場邊觀看了整場。

那雙被塞爾維亞層層阻擊後逐漸變得絕望和空洞的眸子，讓這個男人在那一刻似乎也有些感同身受。

所以男人走上場來拉起了地上的他。

“我在球場上經歷過你一千倍的深淵和絕望，經歷過你一萬倍對自己無能的痛恨和質疑。”

“要麼放棄，要麼堅持，我選擇了後者，所以成就了最好的自己。”

男人笑著拍了拍林東的肩膀：“我覺得你也行。”

林東急促的心跳慢慢變得平緩。

……他知道這個男人的過往，或者說，每一個真正喜歡籃球的人應該都知道！

林東沉重的呼吸開始變得平穩，耳中的嗡鳴似乎也漸漸消失。

……這個男人並沒有誇大其詞，與他曾經所遭遇的困境相比，自己這場失敗、這點小小的絕望不足他所經歷的千分之一！

球館裡那震耳欲聾的歡呼聲終於再次灌入了林東耳中，聽覺好像恢復了，但那些鼓譟聲卻顯得不再那麼刺耳。

“謝謝！”他衝那個男人說，然後終於重新挺直了自己的背脊。

沒有誰追求夢想的路會是一帆風順的。

於是從那天起，他開始更加瘋狂的訓練自己。

他在臥室的牆上掛滿了那個男人年輕時的海報，每當痛苦時、每當疲累時、每當他再次感到絕望時，他就會看看那些海報，回憶著男人對他說過的那句話。

直到半年後，他終於重拾信心站了起來，率隊在美國擊敗了NCAA的佛羅里達美洲獅，拿到了老K的邀請……

而那個男人的名字。

他叫德克.諾維斯基！

……………………

“高人兄？高人兄？”

“……我知道你說那話是為我好……好了好了，我又沒說你什麼，咱們還是朋友啦……”櫻木花道有點抱歉的聲音。

“我收回我剛才的話好了，別搞得好像咱們輸不起一樣……”宮城良田撅了噘嘴。

“咳……行了，確實也只是一場比賽嘛，考不上大學是我自己的原因。”

“高人兄？不是泡暈了吧？”水戶洋平似乎走到了面前，伸手在林東眼前小心翼翼的晃了晃。

七嘴八舌的聲音將林東從回憶中喚醒。

他的視線重新變得清晰起來，溫泉裡的霧氣似乎也散開了不少。

對面那幾個傢伙，宮城良田和三井壽臉上的怒氣似乎已經消散，而櫻木軍團幾人則是一臉關心的表情。

“我沒事。”他笑著沖水戶洋平說：“只是想起一些往事走了神。”

說著，林東撐臂爬上浴池，拉過放在池子邊的浴巾圍上。

“……我在球場上經歷過你一千倍的深淵和絕望，經歷過你一萬倍對自己無能的痛恨和質疑。”

他一邊有條不紊的做著自己的事，一邊平靜的說著，就像是在自言自語。

“要麼放棄，要麼堅持，我選擇了後者，所以成就了更好的自己。”

這句鼓勵他走出陰影、影響一生的話，終究還是被他改動了一個字。

畢竟不管前世還是今生，他都還遠遠沒達到那個男人的高度，他還在拼命的追趕中，根本沒資格自稱那個‘最’字。

學到了就要教人。

這是來自那個男人的精神傳承，無關國界。

“這是一位球場上的前輩告訴我的話，現在，我把它送給你。”

林東轉頭衝櫻木花道笑了笑：“因為我覺得你也行。”

“……高人兄。”櫻木花道的表情看起來有點呆。

“冬季選拔賽見吧。”

林東擺了擺手，轉身走出浴場外。

“如果我到時候還在日本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