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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牆之上有人吶喊一聲,轉而更多的人影從城牆上奔赴戰場。

以致於招凝等人也深受感觸,他們將那些被震飛又重新攻來的妖獸清理,不用多言,十人徑直往前線戰場去。

戰場已經完全陷入拼殺之中,所有人已經不再試探妖獸的實力,而是將道法施展到極致,全力以赴,勝則下一個妖獸,輸則直接死。

招凝面前的是一人形妖獸,為女貌,半身赤|裸,半身虛化成風,她一頭茂密的銀髮,面板銀白且乾涸,有道道溝壑紋路在上半身遊走。

她身形極其鬼魅,招凝時才注意她,轉而她便出現在招凝身後,風成刃,橫扣在手中,倏然逼近招凝,所過之處,天地靈氣似乎都隨之揮發,虛空隱隱升溫,並伴隨著強烈的窒息感。

“旱魃。”

招凝呢喃一聲,而對方顯然聽懂招凝的話語,並古怪勾唇一笑。

下一刻,方圓百丈之內,天地靈氣俱被蒸發,旱魃的風刀已經斜劃招凝面前三寸。

神光自發阻攔著風刀,兩方呈對峙之勢。

衝擊之力令長髮紛飛、衣袂後飄,如此之距離,招凝更能感知到這半身完全如人的旱魃,非人而是妖,那天生而含的遠古威壓,讓招凝心中竟然平白升起幾分惶恐。

風刀無法攻入,對峙之中,旱魃藏於身後的利爪陡然一張,於猝不及防時避開招凝防禦最嚴之處,陡然扣在招凝手腕上,下一刻,枯涸之勢從手腕向兩方蔓延半尺。

招凝陡然一驚,神光大法一轉,結印反攻,硬生生掙開旱魃。

退後數丈,展臂一看,小臂連同手掌都如樹枝枯敗,褪去血色,蒼白無光,失去彈性,猶如亡軀,更可怖的是,凡是湧入這手臂中的法力盡數蒸發,就像是這一臂不存在似的。

枯涸仍有蔓延之勢,招凝來不及驚疑更多,另一手施法,雙手成劍指,驟然落在小臂端,以太虛之力硬生生切斷無形的蔓延之勢。

而此刻旱魃卻“桀桀”而笑,並已反身攻來,幾步逼近,招凝一手被封,另一手反扣大法,法印旋轉,驟而攔截,仿若適才對峙之勢再現,但招凝沒有再給它機會,神光繚繞,光華揮散,如金色枝蔓,從後蔓延伸展,剎那鎖住旱魃。

旱魃這才驚恐,但半身已被控制,只一撕扯,痛苦蔓延全身,旱魃皸裂乾涸的嘴大張狂嘯,嘴角瞬間撕裂到耳後,緊接著這具肉身就像是皮囊般以嘴為開口,詭異褪去,並從其中鑽出一干涸獸影。

招凝眸子緊縮,獸影長有兩隻獸角,角之輪廓如裂天寒劍,衝出一瞬,捆束的金光枝蔓硬生生被切斷大半。

片刻後便已經逼近招凝三尺範圍,氣浪陣陣向周遭迸發,那些低階妖獸未曾攻來,便被氣浪撕碎。

神光在身前再度匯聚,成金光靈盾,阻擋一瞬,另一隻手虛空一抓,便無形抓出一道劍光,驟然一斬,那獸影兩角之間形成一段開裂金光,它前撲之勢褪去,兩角上聚起雷電,電光閃動,似在牽扯那金光攻勢。

再次對峙之際,卻見一道箭影從獸影背後衝來,招凝抓住機會,神光一凝,金光困鎖,強行將獸影扯開,並拋飛向後方箭影,箭影貫穿獸影,瞬而將獸影清剿。

招凝脫力向後退了兩步,目光在獸潮與人族征伐中,看向箭影飛來的方向。

還是那巨弓元神,那元神正在對抗巨熊,那巨熊妖獸體型比他高處十倍,他身影在巨熊之下顯得極為渺小且無力,但也能靠著這一特點在巨熊攻勢下靈巧躲閃。

他看起來並未注意到招凝,好不容易掙開巨熊攻勢範圍,再持弓拉弦,神光法力匯聚成箭,再度攻向巨熊,但巨熊的強悍遠令人錯愕,那巨熊僅一掌精準拍開那箭光。

箭光陡然黯淡七成,方向被強行調轉,下一刻刺向斜後方,恰巧一人族與妖獸自此方向對戰。

不如招凝幸運,那箭光是直射那人族元神而去。

招凝沒有再猶疑,瞬身而至,太虛之力鋪展,強行將空間扭動,原本直射人族的箭光,倏然轉移到另一個方向,箭光直指妖獸,那人族一瞬錯愕,目光飛快掠過招凝,但也及時抓住機會,如招凝般將妖獸推向那箭光。

而招凝已經瞬身至那巨弓元神處,金光匯聚,太虛之力湧動,單手持法,法印啟,再那巨弓元神被攻退之時,法印驟然轟出,巨熊追來的攻勢被定格,並絞碎印刻在巨熊身上,巨熊驟然因痛苦大怒嘶吼。

那巨弓元神在空中穩住身形,意識到招凝相幫,並未驚愕,只詫異吼了一聲,“……還以為你們不是援方,是其他大洲的逃難者。快,不要以力而攻,巨熊不吃這一套!”

他喊到一半,便又迎上側方撲來的人面馬身的妖獸,巨熊對手轉變成招凝,招凝絲毫未慌,法印旋轉,每一道紋路節點都迸發出弒殺之力,不斷攻侵巨熊肉|身。

直至此刻,招凝對巨弓元神的嘶喊,感覺明顯,那巨熊的表皮就是最堅固的防禦,普通弒殺之力甚至不能攻入皮肉。

既如此,招凝眸子一動,受一手枯涸之勢的影響,只單手持法,無盡大道之意匯聚,冥冥中有呢喃之聲,巨熊趁此之時掙開那法印,嘶吼大怒衝來,瞬忽近身,又在三尺範圍內,拳勢破碎虛空,寸寸壓迫而來。

便在碾壓之拳攻勢迸發的前一刻,卻聽冥冥中的呢喃聲陡然匯聚,最後形成一聲——

“戮。”

平淡卻決然,是謂七殺·極之戮,一音為始,天地震盪,虛空寸寸崩碎,蔓延至拳勢之上,無二相,緊隨而碎,直至擴散到巨熊本身,瞬而蔓延,巨熊在狂吼中被寸寸碾碎。

招凝在虛空中轉換呼吸,調整自身法力,目光仍然戒備周遭情形。

整個戰場完全被鋪開,人族與妖獸大戰正酣,每一人族都面臨著超過一手之數的妖獸,但無人退縮,大戰正酣。

這些妖獸不知受何影響,根本沒有溝通的餘地,獸瞳之中盡是殺戮之色,就像是當年在天外天初遇,那些遠古龍族絲毫不曾在意,莫名攻上,以弒殺為樂。

便在此時,又有一隻獸影撲向招凝,招凝餘光瞥見,原地微動,但目光中寒光漸凝,正欲反擊。

卻見一道道法從更後方衝來,直接攻在妖獸身上,妖獸嘶吼退後數步。

便見一身影瞬身而至,攔在招凝側方,再聚一道覆滅大法,硬生生撕碎那妖獸。

招凝看著那背影,是蚩卉。

蚩卉一擊得手,緩了半口氣,混亂中轉身向招凝喊道,“招凝尊者,你的手沒事吧!”

想來是蚩卉以為招凝受了重傷,驚懼她可能在妖獸下落入頹勢,招凝反手將有一方攻來的妖獸震開,只道,“無妨。戰後再言!”

招凝並不知旱魃之力如何解,但至少此刻已經被及時封禁,不會在蔓延全身。

“這些妖獸已經不可用尋常之力評判了……”蚩卉虛空抓熾熱火焰,瞬而一壓,火焰向四方掠去,無形撲向她的妖獸驟然被納入火焰燒燎之中,“……我等之力亦不足!”

“只管應戰便是!”招凝回應,雙臂高疊前方,金光盾影加固幾重,霎時攔下另一隻妖獸的偷襲,猛地爆發,震開那妖獸,再虛空一揚,太虛之力成虛無之刃,瞬而斬下,那妖獸身形被融化虛無。

招凝這才又有回應之機會,“切勿過於依賴道法,以巧而攻。”

“吾知曉!”蚩卉大戰中吼了一聲。

恰在此時,半空大戰驟顯頹勢,一人影在神鳥攻勢下,從半空墜落,倏然砸向蚩卉面前的妖獸。

蚩卉錯愕,卻見砸落的是寒琿,寒琿狀態極為不佳,神光黯淡,血光混雜在神光之中。

大抵知曉砸在一妖獸身上,在妖獸反應之前,他意識尚未聚攏,便反手一刀,驟然刺下,妖獸嘶吼掙扎,寒琿牢牢穩住,刀鋒再一轉,一分為九,倏然撕碎妖獸。

妖獸肉身揮散,他身形沒有支援,再向下跌。

“寒琿尊者!”蚩卉震開面前妖獸,撲身而去,救脫力的寒琿。

招凝退而至,接上被蚩卉震開妖獸的反攻之勢。

寒琿被蚩卉扶穩,寒琿傷勢頗重,咬牙抿了一口血,抹了抹嘴角血跡,這才道了一聲“多謝”。

蚩卉道,“寒琿尊者,你重傷不支,不如儘快遠離前線戰場。”

卻不想寒琿瞬而反駁,“本尊無事!”

他更是掙開蚩卉,神光再聚,只留一聲大吼,“本尊數萬年沒有經歷這樣的大戰了,痛快!”

轉瞬,人已經再次融入大戰局勢之中。

蚩卉錯愕,但也大法並未散,反手再接招凝攻勢,二人合力將面前妖獸剿滅。

兩人有了瞬息平復時機,蚩卉道,“他們已經完全融入了,怕是連我們為何在此都不知了。只以為我們也是這遠古大戰中的一份子。”

“先人之戰,刻在骨髓。”招凝忽而道,“也許是刻在冥冥中的使命覺醒。”

頗為熱血之說,聽起來有些荒誕,但二人對視一眼,卻沒有其他質疑,而她們衝入大戰之中的行動便說明了一切。

這一場反攻獸潮的大戰硬生生持續了數十個日夜,直至再一個深夜,妖獸最後的核心力量被眾人合力潰敗。

那是一隻龐大的猛獁巨獸,四腿如擎天山柱,身形如頂天山脊,龐大巨物,只站在面前便自覺如螻蟻,它沒有任何妖力修為,偏生以元神的攻勢都沒有辦法突破它肉身屏障。

只能接引大道毀滅與弒殺之力,寸寸割開猛獁巨獸防禦。

此戰便在數十元神合力下,持續了十餘日,這夜血光都模糊了星空,猛獁巨獸龐大的肉身終於失去活力,轟然向戰場傾倒,蔓延千百里的戰場,大半被籠罩。

這一瞬砸下,覆蓋之地,妖獸盡碾碎。

好在對戰的修真者們提前得到提醒,都已遁走。

一戰終了,所有人都狼狽不已,但也同時發出暢快的吶喊與呼聲。

於是,那原本激發戰意的號角成了此刻慶祝的洪洪之音。

“親身體驗過,才覺遠古戰場之震撼與恐怖。”有身影在招凝身側響起,招凝微轉目光,沙光遠格外狼狽,渾身都是靈傷,連法力都無法一時恢復那些傷勢,他注目招凝右手乾涸之勢,“招凝尊者,這右手可好?”

“無力無知覺。”招凝左手託著右臂,並沒有過於焦躁,“想來戰後要尋人一問。”

“不如就像本尊一般,直接斬去。”

後方轉而另一聲響,出現的是烏麟尊,渾身散發著大戰之後的痛快,但他的左手、右腿盡失,他更不在意。

“那些妖獸中有操控劇毒的,本尊也不慎中招,本尊不如招凝尊者反應及時,直接控制蔓延之勢。本尊下意識便想著斬去,不過斬去也好,待迴歸肉身,調息之後,自行重塑便是。”

招凝頷首,“確實可行,不過不急於一時。”

因為他們三人聚集交談,另外七人也聚攏過來。

互相看了一眼狀況,幾乎都帶著傷,更是狼狽不已,但彼此一笑,那些傷勢都不甚在意了。

敖冀更是調侃皇甫敬,“皇甫尊者果然非同一般,我等具有傷勢,尊者卻狀況最佳,著實厲害。”

皇甫敬謙遜道,“天府之中,這般妖獸潮大戰最是頻繁,敬也習慣大戰,只是像這樣龐然戰場並未經歷過,雖肉身未承受大傷,但神魂受到寒意侵蝕,恐怕修為也驟降了幾分,實乃最慘。”

眾人這才恍然,赤宓安慰道,“皇甫尊者不必憂心,我等也不過比你多一劫罷了,不然亦不如你。好在大戰終了,趕緊找一處安全之地修整。”

他們正準備離去,卻見祁裕還在同那巨弓元神說話。

“多謝這位道友。”祁裕拱手見禮,“如若不是道友相助,祁某怕是無法在妖獸群裡脫身了。祁某單字裕,不知道友該如何稱呼。”

“御瀛洞天邴星緯。”巨弓元神隨口而說。

他的情況比祁裕更差幾分,渾身沾染血汙,絲毫不在意,只一展手,巨弓隱去,他像是在戰場混跡多年的老手。

還有幾人循著他而來,修為略低一到二劫,為首者一身法衣被撕成條片,也不在意了,只緊張關心問邴星緯,“邴長老,你沒事吧,沐師弟說,你之前被金翅瓊鳥吞了……”

邴星緯只抬手指祁裕等人,“他們將本尊救回來了,吞了,又不是灰飛煙滅了,何以懼此。”

得到一聲責問,對方只訥訥尬笑,但也禮節俱到,與祁裕目光對上剎那,便拱手作揖,躬身致謝。

祁裕頷首代眾人為此事承了謝。

而邴星緯這才抬眸打量祁裕和餘下九人,說道,“你們是從哪一洲而來,莫不是睟洲,那裡妖獸最少,鎮壓暴|亂也容易些。”

眾人沒有說話,由祁裕表示,含糊認了邴星緯的猜測,只道,“我們初來乍到,還不熟悉從洲情況,現在這……”

他目光掠過戰場,意思很是明顯。

邴星緯隨意接過話,沒有多想,“我們這從洲已經算好的了,不過是外部妖獸作亂,這一次不知受到什麼感召,突然叢集而攻,這才讓我們猝不及防,陷入死戰之局。我聽聞,中洲大陸已經完全混亂,獸亂人亦亂,連天人之境也感覺棘手。”

他挑眉問,“你們可從中洲大陸路過?可清楚中洲大陸此刻的情況?”

這一話問的祁裕不知該如何回答,後方蚩卉解圍道,“我們是直接破碎虛空而來,墜入從洲戰場,沒有機會去了解中洲大陸的情況。”

邴星緯也理解,“罷了,反正現在整個禹餘九重天就沒有一處安寧之地。”

他長嘆一聲,“走吧,即使援方,理應從洲招待,我便帶你們去從星城修整。”

祁裕自是應了,眾人也跟在後方,大抵是數十日的戰局已經將他們法力耗盡,連破碎虛空往從星城的法術施展都覺得疲憊,故而只緩步御空往山脊城牆內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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