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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妖獸屍體絕非禹餘九重天的同境界妖族或修真者可以抵抗的,也許數百萬年的禹餘九重天可以抵擋這樣的妖獸,只是在經過四百多萬年前的浩劫之後,禹餘九重天也不過是一個新生的天,他沒有能力與這些從亙古走來的天相比擬。
他們將妖獸屍體在藤蔓下方圍成一圈,所有人都跳著古怪的祭祀舞蹈,像是在祈求藤蔓的庇護。
招凝不知道他們到底為何要崇拜一株藤蔓,這讓招凝甚至不由想起了碧幽洞天的那株藤蔓,以致於招凝恍惚之間有一種感覺莫名牽連起來的錯覺。
“什麼……?”
就在這時,招凝忽然聽到他們喊了一聲,像是突然驚覺到什麼,可是整個區域除了下方蠕動的藤蔓,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的活物了。
那些藤蔓裹纏著妖獸屍體,很快那些妖獸屍體便成了骨骼,他們正在吸噬那些屍體中殘存的力量。
“在……”
招凝看到一人指向他們的方向,這些看不到修為的人族,實際上比修真者更加敏銳的知覺,很快,他們聚攏到兩人下方。
他們肆意打量著,又再商量著什麼。
而後又在下方舞動著古怪的祭祀舞蹈和音調詭異的哼唱,那應該是獻給藤蔓的,招凝明顯感覺到纏繞在他們身上的藤蔓開始放鬆。
“他們想要我們。”招凝說著。
秦恪淵再次緩慢睜開眼,虛弱的縫隙模糊的眯著幾人。
直到兩人重重的砸在地上,他們聚了過來,眼神肆無忌憚的打量他們,招凝被緊扣在懷裡,她盯著這群模樣詭異的人,一時間好像覺得自己是商品在被他們打量著。
其中一人似乎注意到了招凝模樣,即使招凝那臉上被鮮血沾染,他反而更加興奮,且躍躍欲試。
甚至頓下身來仔細的看著招凝,一隻手按在招凝後腦,強行讓招凝收回腦袋,埋在頸下。
“嘖——”
招凝聽到一聲譏諷的笑。
但下一刻,她感覺師叔身上更冰涼了幾分,余光中陡然晃過一道血色,秦恪淵不知將什麼刺入了藤蔓之中,而那些鬆散鋪在地面的藤蔓倏然像是受到了什麼刺激,猛然跳起。
這些人眼眸一縮,畏懼藤蔓的存在,驟然向後縮了幾步。
“走——”招凝聽到耳邊一聲極喘而虛的聲音,這句話後他好像又失了幾分意識。
她不敢在多留,帶著秦恪淵疾速向深處跑去。
招凝艱難的揹著秦恪淵,雖然肉身的強度足夠讓招凝扛起秦恪淵的重量,可是腳腕上的知覺並沒有恢復,以致於招凝的動作跛瘸著。
但卻沒有絲毫的放緩速度,她知道後面的人族一直在追趕著,但是為了避開那些藤蔓而速度並不快。
不知過了好久。
“招凝……”秦恪淵呢喃著喚喊了一聲,像是要說什麼。
可是招凝只應著,“我在,師叔。”
她不會拋下師叔的,無論現在究竟是什麼環境,就像當年昆虛魔亂之時,她會一定會將師叔帶出去。
現在是招凝唯一的機會。
招凝抓住了這個機會,奔走離開原始密林,遇見的是一道湍急的河流。
憑藉著肉身強度給的最後底氣,招凝還是帶著秦恪淵義無反顧的跳下了那河流中。
在河水中浮蕩沖刷,以致於招凝一瞬間將背上的人抓不緊。
招凝掙扎眼睛,張嘴欲喊,卻強行灌了一口水。
大抵是水流的沖刷,也給秦恪淵帶來的一絲清明,他迷糊著看見招凝拼命向他游來的身影,強行轉動身子,抵抗著水流的衝擊,將撲來的招凝帶進懷裡。
招凝渾身顫抖著,不知是湍急的水被動產生的,還是因為其他。
秦恪淵似乎感應到什麼,“離開。”
急促的,不帶一絲商量的。
可是另一條岔道是奔湧向下的不知深度的瀑布。
即便招凝拼命往那瀑布岔道去,卻不知不覺又靠近另一道幾分,招凝此刻也隱約感覺到了水底深處傳來的巨大威壓。
那威壓讓招凝一瞬驚恐,那絕對是可以將他們碾成粉碎的妖獸。
終於,大抵威脅帶來最後一絲力量,衝開了水流裹挾之勢,兩人被捲入瀑布所在的岔道。
危機消了一層,又出現了一道。
那瀑布是萬丈深淵,死亡從來沒有像此次這般密集頻繁。
但或許因為並非真的生出這個古怪恐怖的世界,於是總有一線生機。
墜落之時,招凝看見瀑布之後、巖壁之上,有被水流沖刷而形成的洞穴,即使不過深入丈餘,但也足夠能喘息了。
終究,招凝以指扣壁,以此做阻,她還是將秦恪淵帶到了洞穴之中。
兩人交疊著靠在洞穴深處,休息了片刻,天雷聲響起,招凝好似感受到一種毀滅天道般的無盡力量。
可是,這與他們無關了。
她撐著秦恪淵的身體,試圖去檢查他前胸的傷口,但他抱得太緊,無法用眼睛去看,可是貼近的胸口卻讓招凝感知著鮮血的溼熱以及肉骨的糜爛。
如果再沒有法力或者靈藥醫治,秦恪淵可能當真會因此死去。
寂靈之府和其他的儲物靈器完全打不開,招凝咬咬牙,她得想辦法去尋草藥。
可是,招凝手中被扣住了某種力道。
“師叔?”
秦恪淵顯然還意識模糊著,他那一絲清醒一直強撐到現在。
“不要……出去。”
“可是,你會死的,師叔。”
“不會……”秦恪淵說著。
“師叔你不能再騙我的。”招凝此刻堅定的認為秦恪淵像很多次一樣在欺騙她,再隱瞞真正的情況。
他忽然說道,“你……你聽?”
招凝怔了片刻,這才頓了些許,可是傾耳去聽,聽到的是滾滾瀑布落地聲,轟然炸裂,除此之外,便只有更高處的天雷巨響。
她並沒有尋到秦恪淵意指的聲音。
但秦恪淵卻好像堅持著,“再等等……等等……就能離開了。”
招凝本不願再聽他的,她掙扎著,他收斂下頜,在招凝唇邊吻了吻,“聽話,招凝。”
事到如今,還能有什麼辦法,招凝緊緊攥著手,只能牢牢抱緊他,感知著他身上的溫度,即使本就微涼的體溫,此時此刻已經冰冷極了。
兩人窩在山洞中,像是等待著最後的希望。
招凝不知道什麼時候意識散了,她好像感知到意識飄飛出了身體,她拼命的想要回到身體中,可是還是不由的高飛。
直至,招凝離開了這道瀑布,她意識是無形的,她好像能遍覽整個空間,她看到大地河川,看到與禹餘九重天完全不一樣的模樣,看到這裡還保持著莽荒的狂躁,卻也有人類的城池。
而招凝此刻終於注意到那天雷的根源究竟在哪裡,是在高空之中,穿過清氣與濁氣交織的雲層,隔著隱隱約約的地膜,有一陣陣的光華在寰宇中閃爍,整個天空都在顫抖著。
那些天雷,是從那巨樹身上傳遞著,好像有什麼在吸噬著它的力量,以致於它的身體在疾速的潰敗,每一次的潰敗,一道天雷就會在它潰敗的傷口中驟然閃過。
此刻,招凝似乎就在被牽引到那巨樹枝幹鋪展的高空之中。
她意識到這樣絕不是安全的,可是這樣的剝奪感,讓招凝根本沒有辦法抵抗。
在那繁茂的枝條交織之中,意識渙散,有一瞬間,招凝甚至感覺自己不再像是自己,反而成了那一棵探入寰宇的巨樹。
她仿若能夠透過那在寰宇中的枝條感知寰宇發生的一切。
那寰宇中陣陣閃爍的光亮,並不是尋常的變化,是有無法用語言和認知衡量的力量在衝撞,她感知不清那光華之中究竟是什麼。
但是憑藉著這巨樹的感知,她仿若能明白,其中一道劇烈的光華是屬於這片詭異的天。
令人不解的是,那屬於此方天的光華正在不斷的吞噬著這棵巨樹的力量,以致於它不斷的在潰敗。
而這一刻,招凝散碎的意識仿若融入其中,一個詭譎的想法在心頭誕生,那巨樹好像在利用她回補著損耗。
可是她又是什麼,不過是一個苦苦掙扎幾百年的凡人,不過是即使元神三劫還宛若螻蟻的人族,她有什麼力量能成為巨樹的補給。
大抵是這一份想法,讓招凝的意識一直隔絕在巨樹之外,無法被完整的吞噬。
她清醒地感知到了這棵巨樹潰敗極其危險的程度,並在最後一刻,即使不想,也無法阻止巨樹的吞噬。
在最後意識瀕臨消亡的那一刻,她眺望師叔所在的方向。
可是她的意識已經沒有了掌控,唯一感知到的便是那寰宇的光華。
於是,她仿若看到浩瀚如銀河的光芒鋪陳著整個寰宇,看到那銀河之中好似有一個身影,看到一道道意從銀河之中一光劈來。
招凝恍惚極了,這一幕好似似曾相識。
可是,招凝已經回憶不起來了。
她感覺她已經潰散了。
可是,招凝的意識重新聚攏之後,招凝感知到的仍然是那般的懷抱,耳邊還是熟悉的聲音,“招凝……醒醒,招凝……”
招凝睜開眼,眼眸中模糊地倒映著秦恪淵的面容,雖然慘白,但是似乎恢復了幾絲氣力,這彷彿讓招凝一瞬驚起。
“師叔!”招凝意識完全收回,她徑直坐了起來,撲進身邊人的懷裡。
“沒事了。”秦恪淵緩慢的說著,“我們沒事了。”
耳邊仍然是萬丈瀑布滔天的怒吼,招凝不理解。
“大道……”他說。
招凝張了張手,法力在掌心聚集,她的修為、境界、法力、道意、元靈都回來了。
而秦恪淵顯然也是這樣,他前胸的傷雖沒有完全癒合,但至少不會讓秦恪淵陷入生死絕境之中。
“出了什麼事?”招凝不知到底是怎麼回事,她一瞬間想到那寰宇中的景象,可是剎那間因為想起而被遺忘了。
秦恪淵翻身,艱難地靠在石壁上,看向瀑布之外,“不清楚,好像有什麼被破壞了……”
他緩慢伸手,招凝靠近,臉頰貼著他的手掌。
“你沒事就好。”
招凝知道,他一定是能感知到自己曾意識潰散的危機。
許久,像是相護舔舐傷口的獸類,他們靠在一起安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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